故天将降美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方能清心寡欲，视美人如粪土。——摘自《孟子·张叁下》

    当布鲁斯爸爸顶着脸上大大小小好几块淤青请求我传授他武技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

    谁让我就是这么心地善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先扎个马步看看。”我倒挂在吊灯上，双手环胸，高贵冷艳，“两个小时，敢赌吗？”

    “腿绷紧，腰别塌。”我跳下来，踢了踢他的腿，布鲁斯晃了一下，还没倒，是个当蝙蝠侠的好苗子，“哎呦，不错哦。”

    我倒在布鲁斯的大床上，“我累了，需要休息，不一定什么时候醒，你随意。”

    布鲁斯咬牙坚持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汗水成颗落下，他的衬衫快湿透了，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想来是到了极限，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真的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天已然大亮，我伸了个懒腰，看到布鲁斯还在他的床边——扎马步，他的眼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脸色苍白，原本漂亮的嘴唇也因身体失水而起了皮、微微发皱，床头摆着他的早餐和疑似是午餐的一餐，看起来他有意错过了他们。

    我慌忙接过布鲁斯，他几乎瘫倒在我身上，整个人都僵了，我只好抱着他到床上，替他按摩腿部的肌肉，鬼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我有心考验他，但没让他现在就挑战人类极限。

    “别…”布鲁斯痛苦地推拒着我，应该是因为我揉到了他的筋，捋筋的酸痛比扎马步的痛更甚，要不是脱了力，没准他就跑了——等到布鲁斯不再挣扎，马上就要休克的时候，我把床头的牛奶喂给他，给他补充一点水分。

    “我合格了吗？”

    你人都要没了，还想着拜师学艺呢？

    “你合格了。”我温柔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看着他有气无力地喝下去，“等你报完仇后，想过去申请一个扎马步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咳、咳咳咳”布鲁斯一口牛奶喷到了我脸上，自己呛得翻起白眼。

    “布鲁斯，我认为你必须休息…”阿尔弗雷德焦急地推门进来。

    我立刻把杯子藏在身后。

    “你好，阿尔弗雷德。”

    “咳咳咳咳咳…”

    管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现在的局面，最终他温和地说了一句，“您希望先洗把脸吗，小姐？”

    “咳咳咳咳咳…”

    上学的第一天我就觉得我能为二哥哥两肋插刀，有二哥哥在，我的校园生活顺风顺水，而达米安当天就被约见家长谈话，理由还巨离谱——达米安不仅言辞傲慢地指出了教材上的十叁处错误，还态度恶劣地嘲笑了包括校长在内的所有老师。

    “我真怕达米安他爸被气得早早离世。”餐桌前只有我和二哥哥，达米安他大哥住在哥谭大学附近的公寓，周末才回韦恩庄园，达米安和他爸正在楼上开辩论赛，估计争执已经到了白热化。

    “不能。”二哥哥对达米安他爸很有信心的样子，“你不懂布鲁斯，布鲁斯是个强大的男人。”

    “你不懂达米安。”我摇摇头，叉走了他盘子里最后一块小羊排，“达米安是个强大的熊孩子。”

    吃饱喝足后，我和达米安用管家爷爷发的木刀在韦恩家的花园里对练，达米安的刀法凌厉诡谲，杀招隐藏在看似大开大阖的招式之中，与雷霄师祖塔利亚师伯一脉相承，而我的套路在斯普林特大师与妮莎老师的教导下走轻灵奇巧，主在克敌制敌，要么不出杀招，要么立杀无赦，所以尽管近身搏斗我能暴锤达米安，也很难在械斗训练中占上风——刺客联盟内部的训练用的是开刃的武器，提升实力便在死生之间，这也是之前我不肯与达米安比试的原因，总结起来两个字。

    怕死。

    一场大汗淋漓后，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六神味儿泡泡浴，从窗户溜进达米安的房间，躺在床上——这次我抱来了自己的被。

    达米安黑着脸围着浴巾从盥洗室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他本来就黑，“我要把窗户封上！”

    所以应该是黑着全身从盥洗室出来吗？

    “随你的便。”我一点没在怕，“反正我可以破窗而入。”

    达米安又一次夜里出去查探情况，还是大半夜才回来，我觉得其实没必要，反而耽误我休息。

    “为什么？”

    “你的眼睛有点儿绿。”达米安的中东血统使他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蓝色，在自然光下更接近绿色，“你没必要查清为什么这片土地对黑发蓝眼高质量男性有吸引力。”

    “…睡你的吧，小傻子。”达米安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

    我不好奇，自然睡得香甜，达米安又叹了口气，然后拽走了我的被。

    我日你先人哟。

    达米安几乎每晚都要出去，有时候还会带伤回来，我很确定那不是我打出来的，每当我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那狗脸说翻就翻，我也问二哥哥知不知道什么情况，二哥哥直说不用管，反正打不死他。

    死不了就行。

    只要达米安还在喘气，我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我在学校和韦恩家里一直表现良好，时不时还帮管家爷爷修剪杂草换取额外的小甜饼，达米安他爸可能是看中了我的正直勤劳尊老爱幼，询问可不可以收养我，我当韦恩家的女儿，他给我当爹。

    “和达米安不一样，我这一生最不需要的就是爸爸。”我拒绝了达米安他爸的好意，“何况我不想被人说达米安大表弟真是我好大弟，丢我先人的脸。”

    “米穆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达米安又对我拔刀相向，“谁是你大表弟啊啊啊！！！”

    于是我们从达米安他爸的办公室一路打到了韦恩家的厨房。

    布鲁斯在床上瘫了差不多快一天，我愧疚（并不）地在管家侠身边蹭吃蹭喝，然后上楼给肌肉超负荷运作的布鲁斯捋筋。

    “啊…啊…别…啊…不要…啊…停…啊…”

    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在我的努力下，布鲁斯爸爸不仅站不起来，嗓子还哑了。

    我专业的手法显然没能给他带来心理安慰，布鲁斯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我拍拍他的小脸蛋儿，“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能恢复了。”

    我该走了，布鲁斯捏住我的衣角，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后天我来教你。”

    他还没放手。

    “我保证。”

    还不放。

    “不让我走，是还想我给你捋一遍筋？”我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这次布鲁斯立刻放手了。

    “后天见。”小可怜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说。

    邪恶的女忍者飞身消失在哥谭的黑夜中，当然，这是布鲁斯·韦恩的视角，现实是，我正坐在房顶，静静想心事。

    我到底能教未来的蝙蝠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