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两难的抉择放在眼前，无论是老五还是老十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头绪。不是他们不够关心老九，实在是这其中牵扯的事儿太大了，大到已经能影响他们和家人的后半辈子了，不得不谨慎行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八就不急着让他们开口了，因为对他来说，不管老五和老十怎么选择，最终得益的都是他。

    选择出手，那老五和老十就把太子、直郡王、老三、老四他们都给得罪了，到时候就是想不站在他这边都不行。

    选择不出手，那老九绝对被自个儿的亲哥和好兄弟给伤透心了，以后必然会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

    第75章

    看着面前老八还摆着那副愁苦的表情, 老十觉得心里的火气都快要窜到头顶上把天灵盖给烧裂了！实在是太阴险了！这是设了了个套把我们哥仨都给套进去了呀！

    老五这心里也难得憋了火，都是兄弟，他和老十又没有要和老八争的心思，八弟怎么能这么算计他们呐，九弟也是，跟谁一起混不好啊，非要跟着个出身不好、阴险狡诈人混！

    但无论是老十，还是老五，尽管肚子都要气炸了，还是得忍住不发脾气, 要不然不就是把老九往老八那里推吗, 就老九这样子, 还不得被老八算计的骨头都给人吃了啊。

    老九此时也静默不言, 他觉得八哥分析的很对呀, 他们这些龙子凤孙难不成还要被那些言官掣肘不成，他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那些言官老盯着他干嘛，还不是那些所谓的哥哥们安排的，柿子总要挑软的捏嘛，谁让他是这被分封的皇阿哥里唯一的一个贝子呢！

    五哥和十弟要是真想着帮他，就不要老是劝着他去让步, 和八哥一样从源头堵住那些人的嘴多好啊!

    一时之间整个包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肯出声，气氛越来越压抑。

    最终还是老十先开口道：“八哥的这份心思真是让弟弟大开眼界, 我甘拜下风，不过八哥也别把我和五哥当成傻子去耍，最起码我是不可能跟着一个处处算计兄弟的人，当然有人愿意跟着你，那我也没办法，谁也不是孑然一人，福晋孩子都得指望着呢，为了别人的青云路，把自己一家子搭进去，反正我是不干。言尽于此，九哥要是不想再认我这个兄弟，当弟弟也不强求。”

    老十这回对他九哥是真伤心了，他哪次劝说不是为了九哥好啊，就算他可能劝说的方式方法存在问题，但就不能看在他是一片好心的份上，仔细听听他的话吗！

    这次八哥对他和五哥的算计，他就不信九哥没看出来，九哥明明知道无论是他还是五哥，都不想掺和夺嫡的那些事儿，但是九哥在这儿却什么都没说，老十真心觉得，是不是比起八哥来，他和五哥在九哥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啊！

    老十真tm觉得自个儿的一片心意被狗给吃了！

    老十干脆利落的做了选择，老五也顺势表明自己跟老十的选择是一样的，说完以后不待老八和老九做出反应，两人就默契十足的告辞走了。

    老八：老十这性子还真是没变啊！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帮我，但也不会去帮别人，以后九弟也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身边了。

    老九：爱走就走好了，谁稀罕啊！

    气走了老五和老十以后，老八看着失魂落魄、眼圈发红的老九，长叹了一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不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挑明让他们选择，也许他们就不会离开了。”

    老九强忍住酸涩道：“跟八哥你有什么关系，早晚也是要到这一步的，我就知道他们瞧不起经商的，也看不上我这个贝子。”

    老八闻言眉头一挑，温声劝道：“既如此，九弟更该振作才是啊，早晚他们会见识到你的才能的。”

    ——————

    气鼓鼓离开的老五和老十于对方倒是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刚刚只顾着生气了，菜上来半天都没吃几口，两人干脆又找了个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和酒，开始拼酒，一醉解千愁嘛。

    等到回府的时候，老十已经是一身的酒气，连说话都有点大舌头的醉鬼了。

    知道他今日约了老九的宝玥，无奈吩咐厨房煮一碗醒酒汤过来，又用自个儿的大力扶着老十去洗澡换衣服，没办法，在小心眼的宝玥看来，老十即便是个醉鬼，那也是她的醉鬼，别人不要想碰一指头！

    等到把醉鬼收拾妥帖以后，宝玥忍不住的开了一下脑洞，似乎老十这两年来每次心情特别不好都是因为他九哥，偏他平日里还总是惦记他九哥，这怎么看怎么有些基情满满的意思呢！

    不过脑洞归脑洞，对于老九这个大伯子，宝玥还真是不爽的很，最近因为老九的事儿，老十愁的连做梦都嘟囔了几句，但是瞧着今日这架势，怕是又没把人劝成，还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她倒不是希望老九去听老十的，但是看在老十一片心意的份上，好歹好好的跟他说啊，别给他气受！他又不欠谁的，凭什么这样啊！

    宝玥越想心里越难受，既心疼老十，又觉得憋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以后再碰上老九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劝劝老十，能不管就不管，何苦去受那份闲气啊。

    正想着，就见一个红色的胖墩一边往她这边跑，一边喊道：“额娘，额娘，阿玛回来了吗？”

    宝玥赶紧伸手接住刹不住的大宝，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跑，不能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而且再外人看来你这也太天赋异禀了点啊，不过最后这话宝玥自然是没说出来。

    大概是因为宝玥当年怀着他也没中断修行的原因，大宝这小家伙周岁时就跌跌撞撞的会走了，如今还不到两岁呢，居然能跑了，虽然时常刹不住脚步以至于跌倒，但是比起大清同龄的小孩来，这绝对算不上正常。而且不单单是走路跑步的事儿，这不到两岁就能把话说的利落的小孩也难见吧！

    当了额娘以后的宝玥分外爱操心  ，尤其是他们家大宝的事情，这年头低调才是王道，所以正院的人手宝玥严格把控的，有关于大宝不寻常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外传的。

    不过，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就得带着大宝进宫拜年，但愿到时候这小家伙别出岔子才好啊。

    “额娘，额娘，阿玛人呢？”大宝在宝玥怀里扭着小身子问道。

    “你阿玛在里面睡觉呢，你去把他叫起来吧！”宝玥坏心眼的说道。

    “好啊，好啊，额娘那我现在就去。”说完还不等宝玥应声答应下来，小家伙就窜出去了。

    老十正睡得正香呢，忽然就觉得身上忽然重了，鼻子也被捏住了，恍恍惚惚好像听到了他家大宝的声音。

    “阿玛起床了！起床了！快起床！”大宝叉开小胖腿坐在他阿玛身上，一只手捏住老十的鼻子喊道。

    老十：臭小子，爷还没睡醒呢！

    父子俩闹成一团，等到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坐在外间的宝玥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有大宝这个小活宝在，老十心情也能好点。今天的晚膳，宝玥安排的也都是老十爱吃的，希望能安慰到老十受伤的小心脏。

    其实老十远没有宝玥想象的那么脆弱，老九虽然是他的好兄弟，但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后，这份兄弟情在老十心里就只能退一步了，更何况这两年以来，老十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看着娇妻幼子，老十更加坚定了他今日做出的选择，就是为了她们，他也不能掺和到那要人命的事儿去，这自古以来夺嫡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他既不要那泼天的权势，又何苦去拿一家人的前程和性命去给他人做嫁妆呢。

    ——————

    老十虽然早就知道皇阿玛早晚会向九哥发难，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这么早，赶在这一年的尾巴上，最后一次朝会上。

    先是跟着老三的赵御史噗通跪下，向康熙请命，严惩九贝子与民争利，并让以后他不再大肆经商，毁坏皇家清誉。

    接着又有好几个御史纷纷跪下来附议，似乎老九这个贝子犯了多大的罪一般。

    康熙把手里的折子一摔，道：“老九  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九此时已经是满心慌乱，他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会突然朝他发难，也没想到，皇阿玛会这么早就开始管这事儿，早到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完了完了，八哥还没联系好可以为他说话的大臣，这可怎么办呐！！！

    前几日还拒绝了五哥和十弟的劝说，不肯暂时收敛，谁成想发难的这一日居然会来的这么早，早知道，早知道就……

    多想无益，老九跪在金銮殿里，心怦怦的乱跳，强忍住慌乱道：“回皇阿玛，儿臣虽然有经商，但与民争利这事儿儿臣却是担不起的，大清这么多经商的，多儿臣一人又能有什么影响。”

    瞧着跪在下面强作镇定，但实则慌乱不已的九儿子，康熙在心里摇了摇头，这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更何况他有近二十个儿子呢，虽然他这个当皇阿玛的想让每一个儿子都成才，但有几个例外也不稀奇，老九，不堪大用啊。

    在心里给自个儿的九儿子打了个叉以后，康熙威严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那你是觉得你没什么错了  ？！”

    第76章

    老九闻言心里就更是忐忑了, 十二月天里脑门上都急出汗来了，赶忙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非是觉得自己没错，只是儿臣的错怎么也不至于像这几位大臣说的一样这般罪大恶极，到了需要严惩的地步。”

    老九说完以后，就恭恭敬敬的跪在原地，等待康熙的决断，事已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皇阿玛只是小惩大戒一番，而不会真的动怒。

    老十此时心里也不比他九哥轻松, 虽然前几日下定决心不再管老九的事儿了, 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老九跪在那里等皇阿玛的处理  , 老十心里焉能好受。但此时不知皇阿玛的心意如何, 他又不能开口，若不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老五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又怎么能扔下他不管呢，便是为了额娘，他也难以置身事外啊。

    老八这会儿倒是镇定的很，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有老九彻底对这些人死心了，对皇阿玛死心了，才能彻底成为他的钱袋子。

    在其中掺和了一脚的太子此刻也是冷眼旁观, 他倒要看看老九要怎么收场，老十又是否会出手，他可不认为老八那个内里藏奸的会替老九出头，哪怕老九是跟着他干的。

    相比太子的太子的冷眼旁观，直郡王、老三、老四，甚至完全没牵扯在其中的老七都在幸灾乐祸，兄弟之间到了你好我不好，你不好我好的地步，还真是可悲的很呐！

    大臣们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了，反正是皇家自己内部的斗争，有主子自是站在主子的立场，没主子的就当是看戏了，只要  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管他烧多大呢！

    康熙坐在上手久久不言，把这大家的表现全都尽收眼底，虽然每个人低着头，但从肢体动作以及露出的半张脸上，康熙还是可以窥见出一二来的。

    老九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要被汗水给湿透了，才听皇阿玛缓缓说道：“你觉得？你觉得可不算什么，这么多人都参你与民争利，难道还能是诬陷你不成！”

    “儿臣不敢。”康熙的话音一落，老九就赶忙叩首告罪道，皇阿玛此时显然已经动怒了，出于皇阿玛长久以来在他心里的积威这时候老九可不敢去再反驳什么。

    老十懊恼的闭上眼睛长吸一口了气，尔后才又重新睁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可怎么办啊？

    康熙似乎是在上面看到了老十的小动作，道：“老十你来说说你九哥这罪名该怎么算啊！”

    老十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出来跪下行礼，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觉得，儿臣觉得九哥虽然有罪，但与民争利的罪名还是担不上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老九是什么罪？”

    刚刚被皇阿玛叫出来的时候，老十紧张的心都有要跳出来了，这会儿被皇阿玛提了个这么刁钻的问题之后，老十倒是奇异般的镇定下来了，脑子仿佛也比平时清明多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觉得九哥罪在不该不提前往上写个折子。”

    “写折子？”康熙一声轻笑，这个老十为了他九哥还真会说啊。“那你倒是说说写什么折子啊？”

    老十此刻愈发镇定，丝毫不见慌乱的道：“回皇阿玛的话，九哥当初有跟儿臣商量过这事儿的，咱们大清地大物博，百姓也都在皇阿玛您的治理之下幸福和乐的生活，我和九哥虽然不及皇阿玛百分之一，但也想替您分担，但您也知道，我们哥俩论带兵比不上大哥，论能力比不上太子，论文采又不及三哥，论严谨也不及四哥，论踏实比不上五哥，论沉稳比不上七哥，论交际就更是比不上八哥了，不过，九哥比起儿臣来好歹还有一样能拿的出手去，皇阿玛您也知道九哥于这财政特别的敏感，自然是想要在这方面为您效劳，但事关重大，九哥也不敢冒险不是，所以这才把自个儿的家财拿出来先试试看，若是可行的话，再为皇阿玛、为朝廷、为大清效劳。”

    老十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硬是把御史弹劾老九的与民争利，变成了为国为民为皇阿玛，还把康熙爷和前面的哥哥们给轮番夸了一遍，刚刚严肃的气氛此时也缓和下来了。

    “老九，事情是老十说的这样吗？”康熙瞧着一脸懵逼的老九问道。

    “回皇阿玛的话，是这样的，就是十弟说的这样的。”老九连声说道，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十弟的说辞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那九弟怎么没有事先递折子呢？”老三上前一步从队列里出来问道。

    这会儿用不着老十帮忙，老九自个儿也能顺着老十的话往下诌了：“当时不是想着有了成效以后再往上报嘛，反正早晚的事儿，还不如更有把握的时候再说，谁知道就被参了呢。”

    老三：呵呵，骗鬼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老八知道已经完全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了，老十那一通的胡诌，把事情往另一个方向拐了个弯，当下他也只能顺着来了，还能再卖老九一个好。

    “这事儿我也听九弟说了，只能说是我们考虑的不周了。”老八站出来说道。

    老十：tmd还有完没完啊！

    老八一开口，事儿可就不一样了，气氛也徒然紧张起来，毕竟老八可不是老十这个老老实实不掺和夺嫡的，如果这是事先和老八通了气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了老十也走到了老八那一边呢，毕竟老十和老九之前的关系可是铁的很呢，老九既然跟着老八干了，老十的面也大的很呐。

    在场的人里除了老五、老八、老九和老十他们四个人以外，无一不是这个猜测。

    康熙刚刚还觉得老十重情义临场反应也不错，这会儿老八一开口，那印象完全要反过来了。

    康熙如此，皇阿哥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每一个人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是把事情阴谋论了，他们现在都想着是不是老十早就投靠到老八那边了。

    老十又不是真“草包”，这里面的弯弯绕自然能看得出来，瞧着八哥那一副淡定至极的模样，老十恨得牙痒，但瞧着九哥默不出声的样子，老十心里又万般不是滋味。

    他们想这么着就把他绑到老八的阵营里，老十可不乐意，小时候宫里的小霸王，长大了这霸气可还没灭呢，老十是不想惹事儿，但是既然事儿惹上他了，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得要他们知道知道小霸王还是小霸王才行！

    “禀皇阿玛，既然有这么多的御史参九哥与民争利，那就说明九哥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一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九哥把精力从自己的产业上转到朝廷的财政上来，为了证明九哥你之前的确是为了朝廷才去大力经营自己的产业，那不如就下个保证，之后再经商，每年的收入不得超过自己每年俸禄的三倍。”老十转眼就又放了个大招。

    老八城府再深，这会儿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要知道老九可才是个贝子啊，一年的俸银只有1300两，俸禄的三倍，那也只有3900两啊，这点银子够他干什么的！

    相比老八，老九倒是没有那么大反应，比起在民间经商来，当然是全国的财政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了，再说了，他又不缺钱，就算是不经商，他名下的产业也足够府里一年的开销了，就是不能再拿钱给八哥了而已，但他以后若是在朝上取得一席之地，对八哥不是更有用吗！

    康熙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口，老十长大以后还以为他老实了呢，不成想到还是之前那个性子，一点亏都不肯吃，不过比起其他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的儿子来说，倒也真算的上赤子心肠了。

    “老十说的不错，老九是该下这么一个保证，至于这职位嘛，就不要去礼部了，先去户部给老四打打下手再说。”康熙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