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作品:《表小姐活不过十七

    第111章

    待众人出了正堂后, 长公主留了几位王妃与几位夫人说话, 皆是几位盛名在外的诰命夫人, 身后站着低头含羞的妙龄女子。

    长公主特意留人, 众人自是明白长公主的用意。被留下的自是喜不自胜, 若是分明带了女儿却视而不见的, 只能黯然退出去。苏文卿同几位较为相熟的夫人一同走出去,这才想起适才留下的一位好像是庆国公府的孙女。

    娇俏的五官,一双杏眼瞧起来多了几分天真与憨态可掬, 一身粉色长裙越发显得面若桃花。

    原来徐子玉上一世的妻子是这个模样。

    想不到之前原来也是打过齐光的主意, 后来才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徐子玉。

    待众人走后,长公主笑着让几位夫人坐近了, 仔仔细细的将几位闺秀细细打量了一遍,又问了她们平日在家做什么读什么书,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毅英公家中的女儿身上。

    毅英公亦是武将,长公主嫁的是武将,至始至终喜欢有些英气又懂些拳脚的女孩子。只是依照自己儿子的倔性子,生怕自己替他做主,害的儿子又偷偷溜走,没有特意表现出什么,一会儿便让人出去了。

    王氏今日自从长公主赏了回礼后便一直心情不佳,她已经没有女儿能再与齐家做亲家,倒是并不在意长公主留了谁。

    说话间时不时向垂花门方向看,苏文卿转过头来与适才与她说话的那位夫人展颜一笑道, “夫人若是想来便来,我每日也是无事。”

    王氏这般心不在焉,许是还在等徐心莲。不一会儿王氏身边的丫鬟从外边跑了回来,在王氏耳边耳语几句,王氏眼睛骤然一亮,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来客是不会从这里经过,但只看王氏的表情,大概是太子妃此次真的带了徐心莲来。

    不管是太子妃甘愿带着她,还是太子的意思,徐心莲能出现在这里就能说明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苏文卿一直不太明白徐心莲对自己的敌对来自哪里,当初自己刚刚到徐家,徐心莲便不喜欢自己。后来因为王氏总是处心积虑的对付她,苏文卿还了手,惹得徐心莲越发处处与她作对。

    当初徐心莲出嫁前特意寻她说话,仰着下巴告诉苏文卿,欠她的她总会还回来。

    在嫁到东宫的这段时间,徐心莲的背越挺越直,只要回到徐家便想寻苏文卿作弄一番。苏文卿性子温和却也不是好欺负,徐心莲两次都没讨到好,越发变本加厉。苏文卿烦不胜烦,以后只要徐心莲回府她便去苏家。

    不知何时江澄走了过来,几位夫人在苏文卿江澄脸上不经意的瞥过。江澄当年喜欢徐子越的事情不是秘密,如今这两人站在一起,也不知会不会剑拔弩张。

    不想江澄与苏文卿打声招呼后便与她闲聊起来,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说起家常事,只能尴尬一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闲聊一阵子后,没一会儿正堂那边的丫头们蓦地忙碌了起来。众人皆是好奇,一问才知道是太子妃生了病并未到,结果东宫让徐侧妃过来拜寿,惹恼了长公主。

    几人顿时回头去看苏文卿,苏文卿嫁进了徐家,徐侧妃是徐家的姑娘,这两人其实是姑嫂关系。

    苏文卿也是诧异一则诧异太子妃居然未到,二则诧异徐心莲居然真的来了,三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无法过来,请侧妃来一趟也不是什么不可。

    可长公主偏偏就怒了。

    江澄的关注点到不在太子妃怒了这件事上,她将目光从正堂的方向收回来缓缓道,“太子自赏花宴上对徐侧妃一见钟情,听说自从徐侧妃进东宫就格外受宠,今日居然能替太子妃走一趟可见是真的得宠。只是不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本是好意,现在倒成了罪过。”

    “许是失了分寸吧”,苏文卿淡淡一笑,徐心莲并不是冲动愚笨的人,此次惹怒了长公主,许是太子宠的久了忘了身份,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徐心莲被太子的恩宠蒙了眼,太子又因为女色软了心,本想来宴会上出一把风头,结果一不小心闪了腰。

    王氏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苏文卿靠在美人靠上收回的视线。

    其实与她没有多大的干系。

    待安庆小心的从里边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安庆如今身子开始显怀,走起路来不像以前那般灵活。众位夫人也知道安庆与苏文卿交好,各做借口去了别处,身旁的小丫鬟们机灵的将软垫放好,安庆与苏文卿坐了这才开口道,“东宫今儿来的迟,母亲本就不太高兴,结果后来太子妃未到却来了徐侧妃,母亲这便忍不住生气了。”

    苏文卿诧异一笑,“长公主气性是真的不小。”

    “不是不小,而是气性可大了,父亲娶了母亲这么多年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你不知道,宫里就是太后也有些怵母亲。”安庆说罢笑了笑道,“陛下有次与云修说,惹了谁也别惹得母亲不高兴,你就明白母亲生气后有多下人了。”

    苏文卿今儿是第一次与长公主如此近距离说话,倒是没瞧出来长公主原来是这个脾气。

    “不过大部分时间母亲是不会动怒,以前见徐侧妃是个知道轻重的,今儿也不知道怎的了,本就来的晚了却笑盈盈的。在座的皆是各王府的正妃,她虽说得宠,但到底是个侧妃,说话间半点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将对付太子的那一套用在了母亲这儿,母亲岂有不恼的道理。”

    “大抵是太子宠的过了忘了轻重。”

    安庆点点头,罢了又摇摇头道,“其实也不尽然,太子妃当年还是母亲做媒说给太子的,太子如今看中徐侧妃,徐侧妃又是个霸道的,母亲自不会喜她。你不知道,徐心莲今日一身正红宫装,母亲当即看见便变了脸,哪家的侧妃敢这么穿?”

    这事徐心莲倒是真的干得出来,徐心莲得了这样的好机会出头露面,定是要想方设法显露太子对她的看重。她大抵是知道自己今日的装扮并不和规矩,但是毕竟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长公主大抵是不会和她计较。

    却没有想到,长公主是真的计较了。

    苏文卿记得安庆曾经与她说笑,说长公主最厌恶男子纳妾,当初长公主不许定国公纳妾,陛下与太后皆觉得对不住定国公。

    所以齐家至今就齐光这么一颗独苗。

    安庆当时说起来笑个不停,“沈君当初来提亲的时候,母亲教导了他半个多时辰,说他若是敢纳妾就让陛下打发他再去西北待着。”

    三皇子喜欢了安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答应,苏文卿看到安庆笑颜如花的模样,笑罢却是扑面而来的悲哀。三皇子如今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待三皇子登基后,待他成了帝王,身边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

    长公主可以要求一个王爷只有一位正妃,却是不能要求一个帝王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

    长公主不喜男子纳妾,徐心莲的到来本就惹得她不喜,更何况今日太子妃无法前来,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有徐心莲的缘故,又有谁能知道。

    苏文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问安庆,“姐姐今日可曾见过太子妃?”

    “昨儿便见过…”安庆说罢就顿住了,转头看了苏文卿一眼,眨了眨眼睛笑了。

    苏文卿也眨了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说。

    昨日还没有一点大碍,今日却病了,还正好是这么要紧的时候。都说太子妃敦厚老实,倒不如说她只是懒的去应付这些,若是说她愚笨软弱,这真是看错了人。

    后院妇人们的这些弯弯绕绕,太子不甚在意,徐心莲却是不懂,不知道长公主的喜好也不知道她的忌讳。太子妃嫁给太子将近十年,在皇家这么些年,又哪儿会摸不到长公主的脾气。

    更何况徐心莲本就想出风头,她只需稍微示弱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待事后,就算太子追究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最多怨恨长公主小题大做不留情面。但以长公主与定国公的身份,只要太子并未登基,也是不痛不痒。

    长公主动了大怒,徐心莲就算没有错处也处处都成了错,安庆戚戚然的叹息道,“母亲让人去东宫传话,让太子亲自来接人,一阵子就连太子也要受一顿骂。”

    苏文卿突然好奇,“当初齐世子偷偷去了西北,长公主是什么反应。”

    “前所未有的反应”,安庆想起来又笑了,当时她也急忙回府,长公主正气急败坏的大骂,“母亲当初只当他跑的不远,命亲兵们将他押回来,他若反抗就打断腿给绑回来,不许我们任何人求情。只不过修云跑的太快,母亲没有抓到人,再过几天便不气了,整日整日的哭,边哭还边说待他回来要打断腿。”

    苏文卿忍俊不禁,本以为长公主那般贵气的人是没有这么鲜活的,却不想这般有趣。

    待没了什么正事,定国公府的后院搭起了戏台子,苏文卿等人随着众人一同过去。适才被长公主留下来说话的几位贵女也在,待戏开始后,坐在苏文卿前方的那位女子便时不时的向右边的花门处看。

    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突然一阵骚动,就看见齐光大步流星从花门处走了进来。

    齐光似乎并不喜欢文士的宽袖长衫,锦衣玉冠,袖子却是像劲装一般收紧,给他一杆长枪就能立马上阵杀敌的打扮。

    苏文卿并未见过定国公,但是这张英气逼人的脸确实不太像长公主。齐光长的极好,不是徐子越的俊秀无双,而是五官立体男子气概逼人。又因为上过战场的缘故,也许是有了不同于常人记忆的缘故,有着同样年龄男子不曾有的沉淀与沉稳。

    一瞬间,就让未曾出嫁的众女子红了脸。

    齐光转眼一趟便离去,只是临走前又向着苏文卿这里看了一眼,苏文卿正巧抬头对上齐光的目光,齐光勾唇一笑转身离开。

    苏文卿皱了皱眉头,心道大抵不是看自己的,不一会儿前方的那位小姐突然离席,众人皆低声私语起来。

    看来齐光是看这位小姐的,苏文卿笑了笑,却不想才一阵子,那为紧随齐光出去的小姐便回来了。

    走时喜不自禁的模样,待回来时眼圈几乎有些发红。

    苏文卿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齐光与她说了什么,这般神速,苏文卿甚至怀疑齐光直言自己不可能娶她。苏文卿又蓦地想起适才齐光的一抹笑意,她本以为是对着前方的这位小姐,现在看来,分明是对着自己的。

    齐光为什么会特意去看她,为什么会特意告诉自己那些秘密,苏文卿陡然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好不容易等散了席想离开,不想长公主又特意留了她一会儿,待走出来后已经天色渐黑。

    初春的夜晚微微有些凉意,苏文卿今日只不过穿了一件春装,此时不由有些发冷。苏文卿伸手摸了摸单薄的衣袖,与绿袖疾步走出垂花门,抬眼便瞧见齐光迎面而来。

    他手中拿了一件雀翎的披风,就算在微暗的傍晚也隐隐有些荧光。苏文卿心中又是蓦地一紧,但人已至面前,只能站定问礼。

    齐光定定的看着她,瞧见她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的耳朵,抖开披风极其熟悉的将披风披在她身上道,“小心些,不要着了凉。”

    苏文卿当即一怔,怔愣间齐光已经迅速将带子系好。苏文卿这才回过神,连忙后退几步就要拿开披风,“如此厚礼我岂敢受…”

    齐光蓦地伸手抓住她解开披风的手沉沉道,“你受的起,这本就该是你的。”

    他的力气极大,苏文卿甚至有些挣脱不了,一时气急道,“世子这是做什么,若是让人瞧见成何体统!你放手,夫君要来接我…”

    “陛下留了徐子越在宫中,今儿大抵是不会来接你了”,齐光笑了笑,定定的看着她,就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缓缓道,“文卿,我突然觉得,我若是总怕伤害到你而一直什么都不做,就真的什么也来不及了。”

    第112章

    女子偶尔会有些极其准确的预感, 就像今日齐光那深深的一眼, 待齐光再说出这样的话时, 苏文卿心中已经升腾起浓烈的不安。

    齐光没有像往日一样唤她苏姑娘, 而是和徐子越一般亲昵的叫她文卿。

    齐光曾经满是压抑的与她说,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的妻子, 但是如今她已嫁做人妇。

    苏文卿诧异于齐光与自己相同的机遇,但是却不像自己这样幸运。因为根据齐光的回忆,那是一段很值得回忆的美好过去, 而自己却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的惨痛。

    她在可怜齐光的同时, 却依旧劝齐光早早放弃。

    因为上一世与这一世,本就不是一个完全相同的重复。

    她是活过一次的人,因为一些小小的变动, 这一世与上一世就是迥然不同的。上一世徐心梅因为徐心兰与杨舒终身未嫁,如今却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嫂子;上一世她喜欢上了徐子玉, 而这一世却遇到了徐子越;上一世的齐光她并不清楚,但是这样出色的人大抵也是娶了相同出色的女子。

    但是齐光现在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的意思分明是,他口中那个嫁给他的女子是自己。

    这不可能。

    苏文卿甚至有些恼怒的想要挣脱自己的手,但是齐光力气极大,苏文卿这点小动静对他而言几乎就像在调情。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苏文卿感觉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发抖,“你想说我是你前一世的妻子?这不可能,世子,你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前世,你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罢了!”

    前一世自己十七岁已经死了, 又怎么可能嫁给齐光,那一世她甚至从来没有见过齐光一次。

    齐光这回倒是笑了,他用手指轻轻拂过苏文卿的手腕,细腻的触感有种熟悉的亲昵,“荒诞的梦?其实算不上荒诞,我若是只做了一个荒诞的梦,那你又何尝不是?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知道就连徐子越也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说这是一场梦呢。”

    苏文卿呼吸一滞,她霎时间抬起头震惊的盯着齐光,“…你说什么…”

    齐光是什么意思。

    你又何尝不是,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震惊,我并未骗你”,齐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笑了,他伸出手细细摩挲着苏文卿熟悉的脸,感觉到面前的人已经近乎僵硬。

    他有一刻间的哀伤,但是转眼又笑了,“当初徐家老太太想将你嫁给徐子玉,但是你却对他敬而远之,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也有前一世的记忆,因为在前一世你喜欢他,而他却伤害了你,所以你恨透了他从而远离了他。”

    “只是我不懂,你分明见过徐子越手刃王氏的模样,就像上一世一样,你本该怕他的,为什么这一世却偏偏会和他在一起?文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你本就该是我的,又怎么会成为徐子越的妻子,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齐光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吼,墨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就像旋涡一样将人死死扣住,“我是到底做错了什么,文卿,你告诉我!”

    所以这些又该从何说起,苏文卿听不懂但却又震惊。当初的她确实要嫁给徐子玉,却惨死在王氏手中;她确实亲眼看见徐子越划破了王氏的脸,屠了徐家满门,当初她确实是怕徐子越的。这些都是事实,由不得苏文卿不信。

    但是齐光所说的其他,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遭遇却与齐光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