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品:《江采今天追到妻了吗

    江采笑容僵住,“是。”
    他们各自回去,可途中有一段恰好顺路。久娘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一眼有些惊讶。
    她看见路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有些眼熟,像……叶玉珠。
    她皱眉,自从听说叶玉珠与江采分开之后,便没听闻过她的消息。因而此时此刻,久娘很是惊讶。
    那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满是脏污,被另一个男人拉着。男人似乎在生气,竟然一脚踹在女人腿上。女人当场跪下去,痛哭起来。
    久娘眉头越皱越深,叫停了马车。马车停得很近,久娘看见那被打骂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叶玉珠。
    她怎么回来沦落至此?久娘心中有疑惑。
    原来是那日,她意外坠河之后,竟然没死,被河水冲到下游,被一户人家所救。只不过叶玉珠发了一场热,烧坏了脑子,那之后便成了一个傻子。
    那男人动手又动脚,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久娘闭眼,还是叫观海上前去制止。
    观海喝止了那人,又给了些银子,将人带过来。叶玉珠痴痴傻傻的,看着久娘许久,嘴里还说着胡话。
    久娘本犹豫要不要救下她,她希望天底下女子都能过得更好一些,能自立自强,可这包括叶玉珠吗?
    叶玉珠可以过得很不好,但是放任她被一个男人打死,却不是久娘愿意看见的。
    可要搭手救她一把,久娘也做不到。
    她只道:“随她去吧。”
    她不知想起什么,看一眼江采,声音提高几度:“若是江大人想英雄救美,倒是不错的选择。”
    说完便走。
    江采听见这话,看向叶玉珠,却只觉得嫌恶,他也命人驱车离开。
    久娘看着他的马车跟上来,而叶玉珠还站在原地,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久娘放下帘子,没再管她。
    她想起从前很多次的等待被选择,她都是那个不被选择的人,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再被人选择了。她是自己的,不需要一味地等待让人搭救。
    第40章 40.三更 “那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呢?”……
    马车行出很远, 连叶玉珠的性子都看不见了。
    久娘忽然出声问:“我应该救她吗?”
    陈照非声音温柔:“你想做圣人吗?”
    久娘摇头:“不想。”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嗯,不去酒楼了,回去吃吧。”
    “你给我做?”
    “可以。”
    *
    江采只是在学堂帮忙, 他毕竟公务在身, 其实能来帮忙的时候也不多,不过一来二去, 他同学堂里的学生也熟悉起来。
    秦简看着他,想起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秦简不禁感慨:“你变了许多。”
    江采点头应下:“是, 人如何能有不改变的呢?”
    他反而觉得, 现在的自己, 是最好的时候。从前,或者从前的从前, 都不是很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心绪难得地平静下来。
    秦简笑了声,没说话。
    休息的时候, 学生们会问他问题。在她们眼里,江先生和秦先生是差不多的人, 都很好相处, 很好说话。
    江采认真地替她解答疑问, 因为说话太多而有些咳嗽。他随身带着药, 就着水服下一粒。
    学生们面露担忧, 关怀道:“江先生, 你没事吧。”
    江采摇头, 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没事,不过是些小毛病。”
    学生们点点头,又聊起旁的。不知道是谁说起久娘, 她们都笑。
    有一人忽然问:“江先生也很喜欢久娘吧,你每次见到她也很是高兴的样子。”
    “对呀,久娘是很讨人喜欢的。”
    江采跟着笑,笑容发自内心,“是啊,不过……”
    他没再继续说完,转移话题:“你们都很喜欢她吧?”
    她们都点头,“那当然了。”
    “唉,可惜久娘已经嫁人了,不能嫁给江先生了。”她们对江采的过去一无所知,仅会凭借目前为止的相处经验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因此,江采于她们而言,是好人的行列里的。
    江采神情一顿,是,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真想人生重新来一遍,倘若时光能倒退的话,那该多好呢。可是这是虚妄幻想罢了。
    江采捂嘴咳嗽起来,有一个学生说:“我好像听久娘说,她同那位陈叔叔并不是真的夫妻诶。”
    江采眼神陡然睁大,不可置信望着那个小姑娘:“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见他这么激动,她们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什么呀?真的吗?”七嘴八舌的。
    那人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江采确认自己没听错,他的心又突然变得鲜活,他起身,快步奔向外面。江为的马车在,他奔上马车,有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病痛都不存在了,他重新变得年轻,像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他还能轻松地唤起阿九的名字,能在雪夜骑马奔袭。
    他怀揣着这情感,叫江为赶往侯府。江为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看见他如此容光焕发,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但是扑了一个空。
    阿九不在,陈照非也不在。那小厮说,他们一道出门去了。
    *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可陈照非忽然说要请久娘吃饭。久娘很是疑惑,如果一定要说,今天除了有一个好天气,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一点值得特意出去吃一顿好的。
    久娘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没问,跟着他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已经近黄昏,等抵达,更是已经落下夜幕。
    侯爷似乎心情很好,他背过手,哼着什么。久娘款步跟在他身后,不知他要做什么。
    但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因而她把步子放得很慢。
    他们进了热闹的大门,迈过一级级的台阶,又进入寂静的楼阁。推开手边的窗户,撞进眼里的,就是满天的星星。
    这是九月的夜晚,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有一些凉意,但还是凉爽居多。星星们缀在天上,一闪一闪的,很美。而在窗户的对面,是江岸。连绵的灯火连成一片,也甚是好看。
    久娘看向面前的男人,心里那个猜测已经呼之欲出。
    她的心跳变得快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陈照非被她许久没出现的敬辞逗笑,“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她低下头,深呼吸。
    陈照非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因而说话很直接。他直白地叙说他的情意,从最开始的眼神,到后来的每一个眼神所至之处。
    从那个雨夜缱绻灯火下的侧脸,到后来每一盏灯光下的旖旎。
    到最后,他笑起来,难得地显露出一丝青涩。
    “你愿意嫁给我吗?真的那种。”
    久娘不敢低头,因为觉得太不尊重,可若是目光对视,又显得太无处安放。视线只好飘忽不定。
    她已经成为了半个聪明人,会察言观色,会从细微处看一个人,不再是那个什么也分不清楚的小姑娘。
    她大概有所猜测,但没想好如何面对。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样重新去面对。因为情感很重。
    久娘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照非看出了她的惶恐,语气安抚:“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会坚持我的情意。你要做的,是撇开所有的恩惠,审视我,也审视你自己。”
    久娘又低头,这很简单,但又很难。
    她还没能给出答案之前,那扇门先被人推开了。
    江采辗转寻过来,在门口听见那一句。
    他明白,他还来得及。
    这是他所认为的。
    但久娘只是皱眉看着他,眼神冷漠,且带着一丝厌烦。
    “江大人,擅自闯进来未免有违礼数。”
    江采脸上带着笑容,他什么也顾不上,他想起自己被噩梦支配的夜晚,和想念她的时刻,一股脑地告诉她。
    语无伦次,磕磕绊绊地说完。
    “阿九,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久娘看着他,嗤笑了一声,“我已经说过,若是你死了,我能给你一个收尸的机会。其余的,绝对没可能。”
    江采情绪激昂:“可是我爱你,阿九。我爱你的。我只是从前没有明白过来。”
    久娘冷漠地反驳:“你若是连爱都分不清楚,又凭什么配说呢?何况你的爱,实在令人难以承受。难道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亦或是对自由的扼杀,以及麻木不仁地虐待?还是说,你不过是爱自己的想象?”
    她站起来,倏然像居高临下:“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爱,那只有伤害。你还是另爱他人吧。”
    江采还要说话,“阿九……我们从前的回忆,难道一点都不剩了吗?”
    久娘更嘲讽:“那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