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节

作品:《永夜君王

    蛛后掩口轻笑,说:“千夜陛下在传闻中,可没有这么霸道呢。”

    “你都亲身到此,为何不能把夜瞳带来?难道这件事比劳您大驾还要为难?”

    蛛后浅浅一笑,说:“其实也不为难,只不过夜之女王死要面子而已。她早就把夜瞳放了,却说什么都不肯说。外人只道夜瞳还在她手上。”

    “她已经放了夜瞳?!”千夜腾地站起,然后又慢慢坐下。

    蛛后道:“我说的话,自然不会假。怎么找到夜瞳,相信你自有办法。但如何应对人族引来的太阳,才是整个永夜的头等大事。你真的希望整个永夜就只剩下你和她两个圣族吗?”

    千夜双眼微眯,没有说话。

    蛛后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那边的朋友,就别躲着了,你以为可以躲得过我萝丝尼亚的感知?”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苦笑道:“我当然不觉得自己躲得过,只是没有想到,永夜那边派出的会是蛛后。”

    来的人是宋子宁,千夜并不显得意外,显然早就知道了他在一旁。

    宋子宁索性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与千夜和蛛后成鼎足之势。尽管千夜和蛛后修为远超,但宋子宁在气势上却不弱于两人。

    “正好,大家都到齐了,一起谈谈吧。”宋子宁首先道。

    蛛后却道:“倒先不急,有个人先给你们见见。”

    “谁?”

    宋子宁一句话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个身躯扑到他的怀里!

    轰的一声,宋子宁仰天倒地,被扑进地板里,一时之间摔得头晕眼花,修习天机术以来记下的所有星辰都在眼前飞舞。

    “妈妈!”欢喜清脆的声音却是立刻让宋子宁脸色发黑。

    千夜一脸无奈,起身将少女从宋子宁身上摘了下来,斥道:“怎么总是没轻没重的!”

    小朱姬此刻已是全然少女模样,她扮了个鬼脸,说:“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妈妈了啊!”

    宋子宁脸色越发难看,拉着千夜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

    “骨头怎么样?”千夜关切地问。

    宋子宁吸着凉气,忍痛道:“肋骨断了。”

    小朱姬啊了一声,赶紧过来,道:“断在哪里,我给你揉揉!”

    “别!现在只断了一根,被你揉了,还不知道要断多少根!”宋子宁急忙躲到千夜身后。

    “妈妈永远都对我不好。”小朱姬哼了一声,手脚并用,挂到了千夜身上,抱得极紧。

    千夜呼吸显得有些不匀。

    “你没事吧。”宋子宁看着千夜,有些担心。

    “没事,还好我骨头结实,要是换个公爵来,大概已经被勒死了。”千夜从容坐下,随手揉了揉小朱姬的头。

    蛛后看看千夜,再看看宋子宁,脸色古怪,若有所思。

    宋子宁哼了一声,故作云淡风轻,挥洒自如地接上了断骨。

    “蛛后此来,是想要以朱姬为条件,让我站在永夜一方吗?”千夜问。

    蛛后正色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仅仅在人族那边有羁绊,永夜一侧,也有你的家人。夜瞳不来找你,我想她也是不想影响你的决断。否则的话,莉莉丝将自己沉睡的血棺都给了她,直接将她推上大君位阶,她怎么会找不到你?”

    千夜微微动容,道:“夜之女王给出沉睡的血池?”

    对血族而言,血池就相当于原力储存库,无比重要。特别是夜之女王的血池,无疑是血族最具价值的上古血池,没有之一。若是这一血池给了夜瞳,不光足以将她推至大君,更重要的是还能提升她未来的潜质。如此一来,夜瞳登临圣山的速度亦会提早不少。

    只是现在,在新日临空的现在,还有意义吗?

    “如果是这样,夜之女王为何不肯明说?”

    “她死要面子的,如果说了,岂不是显得怕了你?”

    千夜略一沉吟,便道:“那么,议会的意思是?”

    “我们以三圣山的名义,邀请你加入永夜议会,你的席位,在圣山之上。且在未来,我们也给夜瞳留了位置。”

    如此一来,血族就是一族三圣山,乃是永夜前所未有的盛况。

    蛛后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又道:“当然,以你鲜血长河第一滴血的身份和实力,恐怕莉莉丝也未必能胜过你,未来更会逊你一筹。只是永夜议会万年传统,虽然强者为尊,却也不能为所欲为。我们唯一能承诺的,就是提前将夜瞳也视为圣山,给予她圣山权柄。这样的话,你们在议会中的话语权足以匹配你的身份和实力。”

    千夜这时,却蓦然想起往事。那时他还年少,执着夜瞳的手,豪气万丈,说:“我会送你上圣山!”

    当时以为轻狂年少,又或为爱痴狂,却不料转眼之间已经成真。

    千夜心底一声叹息。

    不过知道夜瞳无事,他就彻底放下了心事。此刻夜瞳不肯现身,想必就如蛛后所说,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千夜的决断。假若千夜执意站在人族一方,那她宁可在黎明原力中焚身,也不会再出现在千夜面前。

    千夜看着蛛后,道:“就在不久之前,魔皇还想着要置我们夫妇于死地。这一件事,我可还没算账呢。你觉得,现在我要杀魔皇,能有几分把握?”

    蛛后叹一口气,说:“你既然问起了这件事,那我就说说我知道的部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凯恩出手净化血族时,女王其实是知道的。”

    “没错。”

    “这都是因为一个预言,一个古老的预言:鲜血长河的再次重现,将是永夜灭亡的开始。”

    “杀掉被污染的血族,就能阻止鲜血长河的重现?”

    “是的。我们发现,这些血族对鲜血长河的牵引,远比纯血血族要强得多。然后,在所有血族中,只有你和夜瞳有单独召唤鲜血长河的能力。”

    千夜全身微震,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一个预言,能够让你们如此相信?”

    “我们相信,因为那是永夜万年以来,唯一一位圣山预言师。”

    宋子宁咦了一声,道:“圣山预言师?这不可能吧,预言师和天机术士一样,都无法晋阶天王大君吗?更不要说圣山了。”

    “他或许是整个永夜史上最强的圣山,因为预感到灾难的临近,而临时转职成大预言师。他看到了永夜的末日,做出了一生中唯一也是最后的预言,并且将这个预言记在黑之书里。完成这个预言后,他就陨落了。也许因为这个预言太过离奇,同时黑之书也在此后消失,所以时间久了,这个预言也就渐渐被忘了。迷失之季后,只有极少数还隐约记得预言的内容。”

    千夜心中一凛,道:“魔皇想要黑之书,就是这个原因?”

    “是的。”

    “那么安度亚呢?他有受过迷失之季的影响吗?”

    蛛后缓道:“我们一致的看法,是他已经完全迷失。”

    千夜点了点头,凝思许久,才抬起头,对宋子宁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第三一五章 仙天来使

    帝都,宫前广场上,张伯谦再次自空而降,落地之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众侍卫亲随冲过来,等帝都大阵的毫光消去,才敢扶住张伯谦,将他战甲卸下。

    帝都大阵早已威力全开,不计寿命地在超负荷运转,加执在张伯谦身上的毫光看似不起眼,实际上集大威力于平凡之中,神将以下,触之立死。哪怕是亲王大君一击,威力也要被削去三成。

    这一次张伯谦饮下绿液后,却不再睡,而是道:“请陛下来见。”

    当下就有侍从如飞而去。

    片刻之后,皓帝就出现在广场上,看到张伯谦时脸色微变,急忙奔过来扶住,道:“怎么会伤成这样?祖器呢?”

    他的目光望向张伯谦手腕,就是一呆。张伯谦的手腕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原本在那里的一只手镯已然消失。

    张伯谦倒是很平静,道:“祖器已经用掉了。”

    皓帝双手冰冷,身体微微颤抖,道:“是夜之女王出手了吗?”

    张伯谦点头,道:“倒是没想到她堂堂圣山之尊,居然也会出手偷袭。只不过她没想到我有祖器护身,能当一击而不死。她愣神功夫,我也还了她一拳,足可教她半日之内不能动手。”

    皓帝重重吐一口气,叹道:“只恨不能与青阳王并肩作战!此时此刻,只能徒呼奈何!”

    “你有更重要的事,曜日已至,是福是祸,还要看你那边。”

    皓帝缓缓点头。

    “伯谦,你不休息一会吗?”

    “不睡了,此次上去,没有祖器,大概也回不来了。”张伯谦说得平静,就像说的不是自己生死一样。

    皓帝只有握紧了拳,却不知该说什么。

    祖器乃是武祖手制,一共只有三件,其中一件已经在早年用掉。现下两件,一件在青阳王手中,一件在北岳王手上。祖器之威,号称可以当圣山一击而不死,但也只能挡一击而已。

    现在祖器已失,强如青阳王已是强弩之末,帝都已是岌岌可危。

    “曜轮还没到吗?”

    “还需……至少一日。”皓帝的声音有些低沉,他顿了一顿,叹道:“也不知为何,永夜竟然提前数日发现了载曜之始的真相,结果倾巢来攻。按理说,他们根本应该看不清曜日为何才是。”

    “永夜那边,亦有天才。”

    就在这时,远方天际忽有一道燃火流星,坠向大地。

    皓帝和青阳王同时心有所感,看着流星坠入大地,久久不语。

    还是张伯谦先道:“北岳陨落了。”

    “你在内守正,他在外击奇,原本不应该陨落的,除非……”皓帝没有说下去。

    除非什么,他和张伯谦都很清楚。只看燃火流星旁飘落的成片火雨,就知永夜一方必是付出沉重代价,只是不知道陨落的是谁而已。

    北岳王是无须死战,只是此刻已是最后关头,再不死战,更待何时?

    张伯谦缓缓站起,道:“我上去再拖些时间。”

    皓帝下意识地伸手拦阻,张伯谦双眉一扬,道:“这是为何?”

    “林师走后,在我心中,你就……相当于最亲之人。”

    张伯谦笑了笑,推开了皓帝的手,道:“此时此刻,我等天王当为前驱,岂有缩头保命之理?北岳如此,我是如此,你亦会如此。所有天王全部陨落也没什么,只要我人族香火不绝,三十年后,自会有新的天王出世。”

    皓帝缓缓放手,道:“是我太执着了。”

    “你还有何想说之话,一起说了吧。”

    “我其实隐隐觉得,这一次载曜之始,或许我们做得有些过了。”

    张伯谦一怔,随即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不先过了眼前这关,满城的百姓全都保不住。我上去了。”

    皓帝立在当场,看着张伯谦一飞冲天。

    此时皓帝身后响起一个奇异的声音:“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怀疑,尔等果然是罪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