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作品:《福运宝珠[清]》 这么说也有道理,从前皇阿玛去热河去木兰围场都没他什么事,身为太子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留守监国,他有很长时间没出过京,眼下局势和缓,出去走走也好。再者,他出京之后正好能考验兄弟们,看看谁有二心,真要有那心思,太上皇和皇上都不在京中就是最好的机会,再加上他新登基,坐上皇位时间还短根基不算太稳,错过这回再想有所动作就难了。
胤礽深思熟虑之后,点点头。
“那朕也去放松放松,朝事就麻烦九弟了,”说着他又补充道,“想来只会耽搁一旬时间。”
胤禟正要点头,突然品出味儿来……不对啊!
为啥是麻烦我?
我当然也是要去的!
要不是我想去,我做什么怂恿你去?
胤禟双眼瞪得溜圆,正要说二哥你等等,他二哥已经摆手让人退下,准备赶着将手边得事处理干净,再召四八二位进宫嘱托一二,大小事不用做皇帝的亲力亲为,大局还是得由他来掌控。
胤禟跨过门槛,走出殿外,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又走了几步,他就摆出如丧考妣的绝望表情。
皇帝二哥是故意的吧!
从前多好的人呢?
继位之后心都黑了。
甭管他如何怨念,新皇跟着太上皇一道去了热河行宫,还美其名曰不放心太上皇自己去,亲自送他老人家,顺便在行宫那边陪他两日,之后就返京。
就在他为出京做准备的时候,索额图党羽遭受了最后一波惨烈围剿,全让廉亲王扣下了,一个不漏。
赫舍里侧福晋先前只觉得她家爷是不想帮忙,没料到老八干了这么一票大的,知道自家相公正在对付自个儿娘家,她纵使再聪明能耐还是险些气晕过去,没等郭络罗氏反击,她就已经受到致命一击。
那头索额图又犯病了,这回他自个儿都能感觉到,恐怕时日无多,想让儿孙扶进宫去演一场苦肉计,就听说皇上去热河行宫了归期不定。
还想用这条命最后算计胤礽一回,使他保证会庇护赫舍里家,如今愿想落空,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第167章 迁怒
快马加鞭不过半日, 索额图身故的消息便传入皇帝耳中。同时太上皇也得了信, 发自肺腑说他对这老货已经忍耐到极致, 原想禅位前就除了他,宁可背负恶名也不能给他霍乱朝纲的机会,还是胤礽苦苦相求, 康熙才退一步逼其告老。
索额图早年看着有些本事, 是个得用人, 这几年同当初鳌拜没二样,自恃威权在握, 刚愎狭隘,横行无忌。
想起那年在木兰围场接到的密报,索额图真敢, 敢以朝臣为奴, 命人跪下奏事……那时康熙怕事情闹大了会攀扯上太子,故忍下一口气, 这笔账记了这么多年,本来他要是安分些,赋闲在家清茶淡酒度日, 饶他一回又何妨?权当是给胤礽积德, 毕竟早些年他对胤礽的态度不似如今这么功利, 确有几分真心。他偏不服老偏不知足,非要上赶着找死,这下好了,没等胤礽怎么着, 索额图自个儿就折了一条命。
“好!这是近来听到最好的消息!索额图殁了,赫舍里一族还能兴起什么波澜?”
康熙心情颇好,梁九功在御前伺候了四十年,最懂太上皇,心道盛世须得有仁君治国,乱世须得有杀星征战,太上皇这些个儿子里头,新皇自幼耳濡目染,最有明君之相,他品行端方,且仁且孝,此乃百姓之福,同时也容易被亲近之人拿捏。
索额图一天不死,太上皇一天难以安心,他死了就好,纵使皇上给他死后哀荣,赐下谥号,风光大葬……那也不当事,赫舍里家唯一一个能耐人没了,剩下的不成气候,纵使皇上记起母族的好想帮衬一二,也就是赏赐金银爵位。
都说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爵和官还不同,官职等于权力,爵位等于待遇……三品以上的大员在京中就要一打一打算,三品爵更是多如牛毛。
说再多就是这么回事,索额图一走,赫舍里家注定衰微。
诚如太上皇所想,胤礽得知此事立刻就想回京,这几年索额图的确糊涂,想想早年,他上无额娘照拂,受过赫舍里家许多关照。要不是皇阿玛和索额图联手护他,他根本当不了那么多年太子,很可能会步上前头早夭那几兄弟的后尘。
哪怕撇开这份情谊,他还有一重身份在,他是仁孝皇后亲叔父,胤礽是仁孝皇后亲子,他是长辈。有些过场是不能省的,皇上也得把面子做全,才刚登基不好落人口实,他赶着回京是对的。
皇帝亲自去同太上皇打招呼,他方才起了个头,康熙便道:“好了不用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回京去吧。”
胤礽又关心康熙一番,这才掉头返京。
索额图这场丧事不能同头年太后那场相比,也是很有排场的,胤礽全了母族颜面,赫舍里家却高兴不起来,他们阖族都习惯了听老爷子调度,凡事有他动脑子,其他人只管听命,现在他没了,这一族哪怕人丁依然兴旺,却成了一团散沙,看起来体面风光,实际已是强弩之末。
等棺木入土,赫舍里家又新鲜闹了一出,他们同廉亲王府那位侧福晋闹翻了,这道理很简单,当初廉亲王受命他们就使人来找过侧福晋,同她摆明了利害关系,也得到允诺会帮忙说服王爷,让他配合老爷子给新皇压力……她答应得爽快,甚至还收了娘家带去的礼,事情却没办成。
老八这回当真是狠,他就像是被老四附身了,将索额图一党剪除得干干净净。
换其他人来恐怕还做不到这等程度,老八不同,他先前得过些这家的支持,又有个姓赫舍里的侧福晋,对索额图的势力比别人有更多了解。
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绝了索额图的念想,也断了他生路。
赫舍里家对新皇当然也有怨气,却不多,只怪自己立场不坚定,最后这两年生了二心,甚至还扶持老八做后手……胤礽登基之后有这般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相较于胤礽,廉亲王才不是个东西!
他想争,老爷子给他多少支持?还帮他出谋划策!又将正经嫡女嫁给他做了侧福晋,还给生了儿子!赫舍里家没半点对不起八爷,八爷就这么狠!
你说是新皇逼的,新皇等着看你的态度,痛快应了还能保全,推三阻四廉亲王府先要倒霉,这事转身交给老四老九索额图也跑不掉!……
你说得对!
你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赫舍里全族都不想听!
反正你就是个盖了戳的畜生!心狠手辣委实不是人!
哪怕索额图跑不掉,死在谁手里都好,唯独不能是你!
这是忘恩负义!
……
不过既然毫不犹豫的做了选择,老八也不怕人说,他心道自己同索额图不过是互相利用,别说他好像单方面占尽便宜,谁不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谁比谁高尚?
从前胤禩是很在乎个人形象的,自打被皇阿玛当朝训斥,他自知无望登基,心态就变了。
如今第一想保全廉亲王府,第二想把儿子教得比谁都优秀,第三还能有个地方让他发挥长材。他那个尚且还是奶娃娃的儿子未来怎么样难说,不过王府的确闯过了风浪,他则换了部门,比当初在工部还得心应手些。只不过满朝文武都当他是忘恩负义之徒,人品低劣不堪为友,纵使脸上没带出什么,都有意同他保持距离,生怕步上索额图的后尘。
老八心里有数,不过只要别人不当面说他权当不知情,想来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谁让那些被投下大狱的倒霉蛋的确是触犯了律法,撇开人情只说这个事,他没错。
盖因结党营私属实,设计逼迫新皇属实,赫舍里家也没底气明里问老八讨说法,他们背地里推波助澜狠狠黑了老八几把,又让太太过府同廉亲王侧福晋一叙,大抵是说娘家庙小攀不上王爷这尊大佛,让她往后好自为之,至于娘家,甭回,也甭惦记。
侧福晋平素巧嘴,她想解释,对方却不听,直接起身告辞。
等人走远,侧福晋方才彻底慌了神,哪怕膝下有子,没娘家做靠山往后怎么逞威风?
让郭络罗氏逮着这次机会不得要她的命?
她抹了半天眼泪,双眼都哭红了,好不容易等到王爷回府,本以为王爷会直接过来她这边,都想好做什么姿态迎上前去,结果并没有,老八直接去了书房。
后来他倒是过来了一趟,听了一通抱怨也没安慰一二,反而说起良太妃。
“太妃太嫔虽然远争斗,日子不如从前来的舒坦,宫殿也小了很多,你回头问问看额娘缺些什么,备齐送进宫去。”
赫舍里氏连眼泪都忘记抹了,她不敢相信王爷对自己没半句关心。
老八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又道:“皇阿玛不会容许索额图摆布新皇,舍不得放开滔天权势,他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你该庆幸新皇仁善,换个人来直接列出十宗罪,抄家流放都是轻的。本来这些话不当由我来说,你近来心乱了,你在担心什么?既然嫁过来做了我廉亲王府的侧福晋,自当指着爷过日子,爷好了你才能好,往后少操心你娘家的事,仔细看顾小阿哥。”
赫舍里氏总觉得她了解八爷,知他雄心壮志,也坚信自己比福晋出色,是帮得上他的贤内助。
这日,她不确定了。
突然觉得从没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他比谁都疯狂,也比谁都精于算计,更比谁都凉薄。
只是生来没那个命。
……
如果说廉亲王府是喘不过气的压抑,胤禟就是气,气索额图死得不是时候,早一个月晚一个月都好,偏偏赶上这会儿!
想跟着去热河行宫浪一圈的幻想破灭之后,宝珠就劝他,说不去正好,小四小五再有几日就满周岁了,他们洗三满月百日酒都没办,这回摆几桌总不妨事。
皇阿玛禅位之后破事太多,胤禟当真忘了,听宝珠提起他就掰起手指头算了算,还真是!
满周岁,抓周啊!那可是大事!
胤禟立刻就准备操办起来,还在心里将名单过了一遍,正在琢磨请哪些人来观礼,索额图就殁了。
他是死是活都不碍着胤禟,让胤禟来说,这老头造了那么多孽还能活到这把岁数挺长寿了,所以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等他感慨完准备给亲朋去帖,才猛然间发现,索额图死了,新皇特地赶回京来领着满朝文武悲痛,谁敢来他府上吃酒呢?
九爷怎么折腾新皇都不会怪罪他,不怪罪他不代表不会迁怒其他人。
这下好了,赫舍里家在办丧事,朝臣纷纷前去吊唁,搞得他抓周礼都办不下去,看他把自己气成火器营的弹药球,随时准备爆炸,宝珠又去灭火,劝说那就只请老十,再让富察家那边来两个,自己人摆两桌。这样有个好处,哪怕小四小五跟阿圆他们一样不靠谱看着糕饼点心就走不动路,也没外人瞧见,不至于前脚抓完后脚就宣扬出去。
胤禟:……
说得很有道理,好像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第168章 偷跑
宝珠当真是顺口一安慰, 真到抓周那日, 纵使胤禟有准备还是扎心了。
他早先已经知道小四小五生来肖舅, 当初还特地去瞧了大舅哥一眼,美艳轮廓是有点像,也没那么夸张, 哪就一模一样了?
胤禟忘了一点, 他观察对比是在儿子丁点大的时候, 人嘛越长大越长开,你再看感觉就很不同。
难得小四小五同辰泰凑一块儿, 这一看果然精神,他们甥舅三人搁一块儿毫无违和感,用几百年后时髦一点的比喻, 就像是同家店同款商品, 也就型号不同。
摸着良心说,在富察家一干肌肉壮汉里头, 辰泰算得上英俊,但只要想到俩儿子长大后就是这德行,他就忍不住怀疑人生。他原地陷入沉思, 死活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而另一头, 辰泰一手抱起一个,已经乐上了。达春那蠢货今日也有来,他围着亲爹转了半圈,非说那是他的弟弟, 弟弟怎么飞到姑爸爸这边来了。
他额娘耐着性子解释,达春偏不听,还说有铁证,弟弟同阿玛长得可真像,提着灯笼也找不出更像的!
别人都在闷笑,胤禟在假笑,他眯了眯眼杀气腾腾说:“那敢情好,爷正嫌府上臭小子太多,舅兄赶紧领他们回去。”
辰泰正要点头,被嫌弃的小两只已经和亲爹对峙上了。
一个双手叉腰瞪着胤禟。
一个不知从哪儿抄出把小木剑。
“兀那贼人休得猖狂!”
“吃爷爷一剑!”
……
他俩平日里开口不多,关键时刻嘴皮子倒是利索,这机灵劲儿不输给上头三个哥,只是这台词……总觉得不大对。
胤禟额上青筋直跳,想给他们鼓个掌说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啊,更想脱了裤子揍他一顿。
没等他有所动作,阿寿几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弟弟脑门上。
“虽然怎么看怎么讨人嫌,那也是咱爹,台词错了你个笨蛋。”
阿圆也跟过来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