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琷被他的形容囧到,一口咬在肖何嘴唇上:“一根正羽收拾你也够用了。”

    “……你还未成年呢。”

    “嗯?”

    肖何在凤琷越来越可怕的瞪视下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是说……你那个……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没成年。”

    “……”

    肖何面无表情地流下一滴冷汗:“你是不是把自己成年的样子,想得太过夸大了?”

    “……我本来就这样!”

    “不……没这么夸张,啊!别……等等等等!”

    肖何惊惧地从床上爬起来,边推凤琷边摇头:“再等一段时间吧,我……我好久没做了,也要准备准备。”

    ——这家伙太夸张了!

    凤琷气得要跳起来,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肖何急忙跳下床,系着扣子就往外跑:“来客人了!我先去看看!”

    ——凤琷真是素太久素疯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变身时全部力气都用在自己下半-身了吧!太可怕了,太吓人了!他不陪了!

    凤琷被独自扔在纱帐里,看着肖何仓皇逃跑的背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只来得及憋出一句:“你穿好衣服再下去!!”

    他神色不定地坐在床上许久,低头看自己一眼嘟囔道:“哪有很夸张嘛,我本来就这样……可恶!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上门扰人清静!”

    凤琷自己坐不住,也跟着下楼,路上走着就生气地变回少年模样,两颊圆鼓鼓,像只包子。不过也难怪肖何害怕,他作为上神本来就天赋异禀,上面又生倒刺,再加上龙泽那抢来的玉露腻柔膏也用完了……肖何才被吓到的吧。

    ……抽空再去抢一瓶吧。

    悲催到祖神了!他跟自己的爱人亲近亲近,到头来居然还要靠用药?!重生回来自己的病治不好不是问题,但是要靠药这个问题可是要及早解决的!

    肖何整好衣服后才开门,不意外地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黑袍人——来他店里的所有人都穿黑袍子,肖何已经习惯了。

    虽然近期来店里的人都是为了祛除魔气,但是事务所的业务还有很多,肖何还是习惯性问一句:“请进,客人有什么需要?”

    来人听到肖何的声音似乎愣了愣,他慢慢揭开自己头上戴的兜帽。肖何看清他的脸后猛然瞪大眼睛,然后噌一下退到柜台后面。

    来人站没有上前,只站在原地对着肖何露出邪肆的笑容:“我说这策谷怎么突然出了个肖神医……呵呵,居然真的是你。”

    第122章

    来人皮肤苍白嘴唇猩红, 眼睛是妖异的竖瞳,衬着黑发黑袍,看起来相当吓人。这副模样肖何很久没见过了,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来人正是九咎,肖何从没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到他,不过想也知道, 再见面……对方肯定是要找他报仇的。

    肖何皱起眉头:“你原来没死?”

    “嗯哼……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咒我死,真过分啊。”

    九咎含糊地哼了一声, 倒没再向前,却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我是差点死在那只凤凰手里,不过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逃过一劫。怎么, 看到我还活着,你很失望?”

    换谁看见仇人活蹦乱跳的都得失望, 更何况这混账把凤琷害成那样,简直恨不得掐死他。

    肖何脸上冷冰冰没甚表情,神经却绷得很紧,他经历过被绑票, 知道他们妖怪要抓人也就一瞬间的事,他又不敢开口叫凤琷下来……只希望那家伙能自己跟他心有灵犀,早点出现。

    九咎显然也看出肖何的想法,嗤笑一声:“你不用紧张, 我这次来不是冲你的,也不是冲霓霄神君……我是特地来拜访肖神医。”

    ——肖神医是策谷中人给他的诨号,他们精怪看不懂什么事务所,时间长了却知道这里是治病救妖的地方,肖何不怎么收报酬,祛魔气时又毫不含糊,久而久之大家默认以“肖神医”称呼,聊表敬重。

    跟妖怪相处时间长了,肖何渐渐明白了一些以前误会的事情。原来妖怪也有讲理的时候,他们跟人差不多,别人不侵犯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惹人。

    不过这个词从九咎嘴里说出来,就非常讽刺了,肖何能猜出一点对方来找他的原因,眉头仍旧皱得死紧——实在,对这只妖产生不出好感。

    九咎不再拐弯抹角,冷哼一声道:“你不会忘了吧,你以前欠我一个承诺。”

    肖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你长角的事?”

    “记得就好。”

    记得个屁,他现在说是胡扯骗人的行不行,谁要真帮他长角?

    “肖何……是谁来了啊,这么晚……”

    凤琷的声音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肖何心上猛地一松,随后眼前却呼啸而过一阵怪风,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九咎掐着脖子挟持了。

    靠!又来这招?!现在可是在他的地盘!

    凤琷出现在楼梯口处,中间没有阻挡,一眼望见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一双浅金色的眸子猛地瞪大:“放开他!”

    “别动!”

    九咎指尖的指甲猛地伸长,几乎要刺进肖何脖颈里面,凤琷冲到一半的脚步硬生生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肖何整张脸都要扭曲了,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日子,又出事……太倒霉了。

    九咎哼笑几声从肖何身后露出脸,看向楼梯口的凤琷,他还刻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彻底看清凤琷此时的模样,竟又古怪地笑起来:“霓霄神君……许久不见年轻了许多啊,看来日子过得很轻松。”

    凤琷也终于认出九咎,一双凤眸眯起,迸射出冷冷的光:“你没死?!”

    “如你所见。”

    凤琷恨得牙根痒痒,肖何脖子上的利爪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紧紧盯着九咎:“你要报仇?当年伤了你的是我,要杀你的也是我,你冲我来,放了肖何!”

    九咎勾起唇角:“我当然会放了他,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是霓霄神君你的对手,只怕我一旦放了他,立刻被你一把火烧成灰。”

    凤琷立刻承诺:“你放了他,我不对你动手。”

    肖何许久没发话,此时突然插嘴道:“他不是来报仇的,他想让我给他治病。”

    ——白日做梦!

    凤琷这会儿倒跟肖何心有灵犀,只碍于九咎手里有人质不好说出来,一时间憋得脸色铁青。

    九咎好像也明白肖何和凤琷在想什么,哧哧地笑了几声:“你不治我没关系,你记得欠我一个承诺就行,我要这个承诺换你救别人一命。”

    肖何张了张嘴,忍不住回头看他:“救别人?”

    “别动!”

    肖何脖子上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痕,九咎看见凤琷一双眼睛快喷出火来,眉头居然跟着皱起来。

    肖何眼见着情况变得复杂,不得不开口:“你放了我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凤琷,你先不要对他动手,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九咎见凤琷勉强点头后,才谨慎地松开肖何,后者一回到凤琷身边,小凤凰就想点火抽他丫的一鞭子,被肖何拦下来:“你在这点火我们的房子该烧着了。”

    “不行!我非抽他一顿不可!我该把他的翅膀也揪掉!让他做条光头蛇!”

    三个人一阵鸡飞狗跳,能安安静静坐下来谈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九咎在他们地盘撒野的行为让凤琷彻底愤怒了,他像个斗鸡一样,被肖何半搂着按在身边,肖何先问:“你刚刚说想让我治谁?”

    提到这个,九咎倒是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对竖瞳里沉甸甸的,装着肖何看不懂的东西。

    但是他嘴硬,想把任何事情都把握在手里,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态度:“是你认识的人……你不救我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该不救他。”

    肖何想了想,惊讶道:“无法大师?”

    九咎的脸扭曲了一下,像被踩到了七寸。

    “是。”

    他沉默片刻说:“是那和尚。”

    肖何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九咎勾起唇角:“你不用看,他没来。我会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你们,包括我是如何躲过霓霄神君的三昧真火。”

    凤琷只要被肖何搂着/牵着/贴着/主动黏着就会变得老实一点,听到九咎说躲过自己的三昧真火倒是没太大反应,只一副不想看他的表情,把脸扭到一旁去了。

    好在肖何捧场,他面无表情点点头,九咎就说下去:“那天我掉进在火海中,无路可逃之际,突然……误打误撞进一个小空间。”

    也许是命里注定,也许只是走了狗屎运,九咎那日被凤琷收拾过一顿之后没死成,他撞进了无法的佛珠中。九咎应该庆幸自己伤到了元气,这才使得他体内魔气没有那么强烈,不然他根本进不去佛珠中,即使进去了也会被伤到。他太虚弱,之后就昏迷,一直沉睡不醒,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有意识,之后终于能听到外界的梵音……

    九咎印象中是记得自己借无法的佛珠逃出来了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听到的也是无法的诵经声。他听这声音听了几百年,一听就想睡觉,于是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九咎终于醒来了,他恢复了一点法力,从佛珠中出来,勉强化形,本以为会看见那个和尚讨人厌的脸,没想到只见到一个小沙弥。

    九咎不可置信:“这些年都是你在念经?”

    小沙弥懵懂地点着光溜溜的脑袋:“师父圆寂之后就是我在念经。”

    九咎一听这话,脑子里下意识嗡地响了一声,响过之后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这么紧张呢,他师父是谁,圆寂这种事,跟那和尚根本挂不上边。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没有法号,只叫我在他死后替他念经。”

    九咎闭了闭眼,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他觉得舌底干涩,吞了好几次唾沫,才想起来自己并不能产生润泽喉咙的液体。九咎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师父怎么会死呢……”

    “是人当然就会死啊。”

    小沙弥的脑袋可能有点不好用,他说完之后费劲地想了想,推翻自己的说法:“不对……师父好像是因为破了戒,才圆寂的。”

    ——破了戒,破了戒……人佛破了戒就是人,是人都会死。

    九咎静默很久,他元气不足,还很虚弱,天空中悬挂的太阳照得他头晕眼花:“什么戒……”

    “杀戒。”

    肖何手里的茶杯无意识地顿在桌上:“不可能,无法怎么可能杀人。”

    九咎笑笑:“你不知道吗,无法是个武僧。”

    肖何皱起眉看着他。

    “很多年前……啊,用你们凡人的时间衡量,大概在辛亥革命前后,无法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当过护僧,听说那时候的权利分三种,政府力量,民间武装,再就是和尚、寺庙的力量。无法在那个小村子里当护僧……影响还挺大的,周围几个村子甚至为了得到庇护,纷纷改成他所在村子的名字……”

    九咎说到这里闭上眼睛:“他挺厉害的,看不出来吧?”

    肖何看了九咎一眼,与凤琷不动声色地对视。

    “你知道他怎么杀那个人的吗?”

    “怎么杀的?”

    九咎站起身,对肖何招招手让他过去,凤琷一把拉住肖何的衣摆,后者摇了一下头,走到九咎身边。九咎背对着肖何,手臂突然从下方窜上来,自肖何的下颌处穿过,紧紧抱住他的头,另一只手随之裹紧,夹着他的脖子狠狠一拧。不过他没拧到底,九咎撒开手,还被凤琷打了一掌。

    凤琷心疼地抱着肖何去看他的脖子,九咎缩在地上捂着嘴笑,笑够了才慢慢站起身:“咳咳……这招在少林功夫里,叫‘回头是岸’。”

    肖何没说话,他觉得九咎并不需要有人配合,他自己就会说下去。

    “但是他为什么杀人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那个小沙弥是个小傻子,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样的姿势杀人,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在他身后偷袭了……”

    “和尚不应该怕偷袭,或许是我在他身边待得久,他感染了魔气,或许是有人要同他抢什么东西,他不得不下杀手……我想不明白,总之他破了戒,现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