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秦音嫌弃地咽下壶里的水。
    她的气管和肝肺都受了损伤，每天需要饮些玉露润口，许是这两天热了起来，这玉露是取晨露配置的，恰巧也有一味药也减了分量，她怎么喝都觉得没以往效果好。
    裴旻只在指尖沾了一滴，观察一番后道：“明早我去最近的小蓬莱洲取水，一个时辰即反。”
    秦音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笑眯眯拍了拍，“辛苦你啦。”
    “还想吃鱼羹么？”裴旻把被子给她盖好，“柜子里有套披风。”
    这附近有个小河口，通海，盛产鱼鲜，有家“杏娘”鱼羹很是出名，因是早晨现捕现捉的鱼最新鲜，老餮们不少早早就去尝鲜的。
    裴旻去取水，早上不能陪同，猜想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只能嘱托她天凉多穿衣。
    还有一方面，有个蛟妖在，倒不用担心有歹人，蛟妖就是最大的歹人。
    裴旻没猜错，清晨时蛟妖果然跟上秦音。
    晨风瑟瑟，天际鱼肚泛白，路上行车马蹄声空荡，宽敞石道上人并算少。
    捂得严严实实的秦音回头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跟在她后面的少年十叁四岁的模样，唇似朱丹，眸如点漆，被风吹起的黑发绕在苍白尖尖的下巴上，如果不是高高束起的头发和那股藏着邪劲的眼神，别人会以为是个女孩。
    秦音心里暗骂，在蛋里的时候太阳晒少了，现在也天天除了盯着她就是藏屋里修炼，样子和以前的差不多，但未成年，脸庞轮廓不似成年男子硬朗，模样比之前的还妖孽，当初莫不是把母蛋挑错成公蛋了？
    螭泽冷冷道：“不干什么，就是不想让你好过。”
    确实没让她好过，裴旻一个起身拿碗，螭泽就瞬间把她碗里的东西卷走；一段路走得好好的，头顶上的小蜘蛛就掉下来；爬在窗边，风就把窗户吹得撞上她鼻子……
    “有病！”秦音扭过头去。
    远远就听见吵闹声，天越来越亮，湿咸水汽吹来，在岔路口见到岸口熙熙攘攘的渔民们送着货，顺着石板路拐两个弯，就看到一间简陋木屋外，一半的木椅座上坐满大半人，锅里蒸腾的热气透出一阵阵鲜美香气。
    “小二，一份鱼羹！”
    秦音期待满满地坐下，东西没上来，她时不时还探头探脑要看隔壁桌的吃得怎么样。
    螭泽跟着在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会儿，也叫道：“小二，来份鱼羹。”
    他只在水里顺便张开嘴就吃生鱼，这些菜式难吃死了。
    秦音翻了个白眼，当做没看到他。
    螭泽面色愠怒，狠狠瞪过去。
    切，学人精，秦音心想他肯定不吃，等下要是没饱就把他的那份也吃了。
    一碗下肚，秦音发出满足地喟叹，“小二，结账。”
    “来咯！怎么样？合您胃口吧？呃……一碗二钱，你二位一起的话，两碗是叁钱银子。”
    小二迟疑地看了看螭泽，他们两个是一起的吧？谁给钱啊？
    秦音擦干净嘴，瞟了眼一直在她吃饭时用眼神干扰的螭泽，努努嘴，“他付钱。”说完她就拍拍屁股起来走人。
    螭泽有一瞬迷惘，钱？他干什么从来没给过钱，直接拿石头变银子敷衍，或是强抢，路上所有出钱的都是臭道士负责。
    小二满脸殷勤：“怎么样？你娘亲喜欢这味道吗？哎呦你这样一大早陪娘亲来的可真是孝顺啊……”
    螭泽眼帘垂下，让人看不清表情，轻声道：“你说什么？娘亲？”
    “哟……”小二咽了咽口水，“不是你娘，那是……”
    他忽然被一股强力按在木桌上，头撞得几乎疼得要晕过去，听到耳边那半大少年阴恻恻的声音，“娘？我是她相公。”
    话一出口，螭泽自己都恍然大悟，难怪他想把道士千刀万剐，时间长了，他差点忘了，她是一开始就沉江送给他的新娘子，怎么能变成别人的夫人？
    即使在眩晕中，小二也被惊得努力睁大眼，他没听错吧？
    “嗤……”那少年看他这样的神情似乎有些满意，发出恶劣的轻嗤笑声便松开手。
    小二托着脑袋摔倒在地，模糊视线里只看到少年追上那女子的模糊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