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作品:《花照云雁归(重生)

    “是。”

    顾歙冷淡的态度,竟时多一个字都不愿与承恩侯说的样子,周氏从旁笑容晏晏,温柔道:

    “大喜的日子,世子也多笑笑,咱们府里知道世子面冷心热,可若让端静公主与傅大人瞧了你这样,未免要说你了。”

    周氏虽然是京城人,但是周家落败之后,曾辗转流落江南一段日子,学了一口软语,声音又酥又软,女人听了都觉得心动,更别提男人了,只不过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让人欣赏。

    简直是摆明了在承恩侯面前数落顾歙给他们摆脸子看,顾歙不言不语,只当没有听见,傅新桐可不愿当面看着有人欺负顾歙,当即上前对承恩侯与周氏行了个福礼,笑着说道:

    “夫人说笑了,世子先前与我来主院的路上还有说有笑,提起父亲更是尊敬,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面冷并不是针对所有人,更多的时候,是针对喜欢指桑骂槐,搬弄是非的夫人罢了。”

    若说周氏的话是绵里藏针,那傅新桐的话那就是当面提刀砍了,连一点点的脸面都没有给周氏留,当着承恩侯的面就直言周氏喜欢指桑骂槐,搬弄是非。

    周氏当时脸就变了,指着傅新桐怒目相对,嘴唇气的哆嗦,一个劲儿的‘你,你’,费了一些劲儿将恶言噎了回去,周氏来到承恩侯身旁,语气哀怨,眼泪珠子说掉就掉:

    “侯爷,世子夫人好厉害的嘴,我是说不过她的,可她实在……欺人太甚了。”

    顾歙看着这样的周氏,下意识往前一步,将傅新桐护在身后,生怕傅新桐遭受责难,面色冷清的盯着承恩侯,下颚紧绷,神色不善。

    周氏在旁边嘤嘤哭泣,承恩侯觉得十分厌烦,儿子又对自己怒目相视,目光落在被顾歙护在身后的傅新桐身上,以为他这么一看,傅新桐多少要露出一些惧怕之色,谁知道这丫头的目光比顾歙好不了多少,俨然一副如果承恩侯替周氏撑腰的话,她也当场坐到地上撒泼的架势,一个小小的丫头有这样的胆色,实属不易了,并且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夫君,在她眼里,也许再没有比有人欺负她夫君更为要紧的事情了吧,倒是赤诚一片。

    承恩侯的目光被顾歙给彻底阻断,只见顾歙冷着面孔,对承恩侯可一点没有傅新桐先前话里所说的那番‘对父亲尊敬’的意思,承恩侯看着这个与自己越发疏远的儿子,抬手挥了挥:“早些出门吧。”

    周氏在旁边哭的好好的,忽然抬头,惊讶的看着承恩侯,往常若是顾歙当面给她没脸,侯爷多少都会训斥一番,可是为什么今天侯爷却什么都没说呢?难道是想给顾歙在妻子面前留点面子吗?

    昨天周氏在大哥周稳那里哭诉了一番后,晚上周稳就请承恩侯喝酒,侯爷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确实热乎了不少,周氏还沾沾自喜,没想到,侯爷的好,竟然只维持了这么短短一夜的时间,今日居然纵着那没头脑的丫头当面顶撞于她,今后可好得了?

    顾歙和傅新桐牵手走出主院,正好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是周氏所出的儿子顾宁和女儿顾如月,顾宁年近二十,与顾如月相比,仿佛是他更多的继承了周氏的美貌,整个人看起来漂亮是漂亮,但过于阴柔,顾如月走在前面,顾宁走在后面,看见迎面走来的顾歙与傅新桐,顾如月远远的就把目光放在傅新桐身上,暗自咬牙,这几日她总想找机会到沧澜院去给傅新桐一个下马威吃吃,可他们成亲那天,顾歙就在院子外防的好好的,成亲之后,更是将沧澜院围的铁桶似的,根本混不进去,别说下马威了,她连傅新桐的面都没有见到,今天居然凑巧遇上了,顾如月打算当面对一场,也好替母亲出出气。

    往旁边的顾宁看了一眼,顾宁心领神会,两人迎着顾歙和傅新桐走去,顾如月憋着一口气,刚出声:“大哥,大……”

    一个‘嫂’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顾歙目不斜视,直接开声怼了回去:“滚开。”

    说完‘滚开’这两个字,也不给顾如月任何反应的机会,甚至顾如月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顾歙就拉着傅新桐与他二人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冷酷前行。

    顾如月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烤,被抛在水里淹,总之就是五内俱焚,难以释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顾歙会连最基本的敷衍都懒得和她敷衍,口出恶言,扬长而去。

    纵然顾如月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了,站在原地拼命的大叫和跺脚,一旁的顾宁堵着耳朵眼儿,等顾如月发泄完了才上前拉着她进了主院的大门儿。

    两人来到厅里,看见了端坐喝茶的承恩侯和哭的跟泪人似的周氏,顾如月心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下子就扑到了承恩侯的腿上,哭的伤心委屈极了。

    承恩侯对这个小女儿,素来还是很疼爱的,见她这般,放下茶杯问道:“怎么了?”

    顾如月仿佛和周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悲伤,眼泪珠子不住往下掉,对承恩侯告状道:“爹,大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第162章

    第162章

    顾如月声泪俱下的诉说着顾歙的欺负人, 承恩侯坐在那里听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个地方去了,以至于当顾如月说完了之后,并没有等到承恩侯如从前一般的安抚, 不仅没有安抚,甚至连正常倾听都没有做到,顾如月擦了擦眼泪,往旁边的周氏看了一眼,周氏也跟着擦干了眼泪, 轻声喊了一声:

    “侯爷,月儿与您说话呢?您怎的不理她?”

    承恩侯这才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周氏,然后才对顾如月说道:“月儿乖, 爹有些累了, 这些事情你跟你娘说吧,要是觉得不好过, 就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去买买衣裳首饰, 爹还有事,现在要出门去了。”

    说完这些,承恩侯便将肩上披的衣裳拉拢了一下,就要去内室换衣裳,走到顾宁身边,承恩侯站住脚,将顾宁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顾宁腰间那手掌宽的金丝腰带上,腰带以金丝编织而成,周围镶了一圈的玉石,华贵又稀罕,却多了女子的刻意装扮,少了男子的气概,承恩侯看的心中有气,对顾宁说道:

    “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读书和练武上,你大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文武双全,人人称道,你呢?至今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成天钻研一些没用的东西,穿的再华丽有什么用,凡事得从自身出发,如你大哥一般,腹有诗书气自华,何须这等浮华奢靡的东西撑场面?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平白无故遭了一顿训,顾宁觉得莫名其妙的,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再惹得父亲不高兴,嘴里咕哝了一句:“是,父亲,儿子不敢了。”

    看着顾宁这窝囊的模样,承恩侯从前倒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这心里就像是有一股无名的火,这孩子到底是比不上云雁,不是才学天分的问题,而是人品担当的问题,此时此刻,哪怕他敢与自己顶撞一句,承恩侯都觉得这个儿子还不至于没救,然而,这孩子被周氏教成了这副畏畏缩缩,只知道一味讨好的性子,让他如何看重的起来。

    不想多说什么,承恩侯叹着气去了内室,但临走前那浓烈的不满却是写在脸上的,顾宁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明明没做什么,却让父亲逮着教训,并且是以他最讨厌的方式,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和顾歙比,顾歙是天才又如何,与他何干?

    待承恩侯去了内室之后,周氏也收起了脸上的哀怨,目光深沉的盯着承恩侯消失的那道门,顾如月脸上也没了眼泪,来到周氏身前问道:“娘,爹今天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

    周氏眯了眯眼,目光中透出一股子狠来,说道:“别胡说,你爹最疼的就是你。”说完之后,周氏便站起身来,对子女说道:“这两天你们爹心情不好,没事儿别在他眼前晃悠,都先回去吧。”

    语毕,周氏便甩袖入了内间,一言不发的服侍承恩侯换衣裳,然后温婉的站在门边,静静的目送他出门,直到承恩侯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周氏才收起了柔和的表情,冷下面孔,高傲的抬起头返回屋内。

    看来有些事情,一点都不能再拖了,犹豫久了,只会让顾兴卢对她更加戒备,到时候他们所图之事就越发难以进行了。

    若说周氏之前还有点犹豫,那么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顾兴卢对她的喜爱有限,她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罢了,这么多年来,她一味的模仿姐姐的说话语气和神态,却依旧没能让顾兴卢分出一点爱到她身上,虽说严氏死了以后,顾兴卢就将她扶正,可是谁又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得到镇国公府和朝廷的承认,顾兴卢连个诰命都不愿替她争取,还谈什么其他呢,她原本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真心实意的跟着顾兴卢过日子,凭着两人之间的渊源,顾兴卢必然会将她视若珍宝,但现在看来,她是想错了。就算她再伺候顾兴卢几十年,他也不会为她做任何事,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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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新桐和顾歙坐在去公主府的马车里,傅新桐没有说话,顾歙扭头看她,问道:

    “可是觉得我对他们不好?”

    傅新桐正在想事情,听见顾歙开口问她问题,就回过神来,想了想后,摇头道:“不是,你才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们不好呢,而且,就算是无缘无故,我也觉得无所谓啊,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的,有的人第一眼看了就让你喜欢,有的人相处时间再长也不会让人喜欢上分毫。”

    顾歙对傅新桐这段说辞很赞同,但见她眉头微蹙,又问:“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傅新桐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你先前那么对顾如月,她转身定然要去侯爷面前告状了,也不知道侯爷会怎么想。”

    “何必在乎他怎么想,反正他也不在乎我怎么想。与其操这些心,不如舒心的过日子,想想待会儿见了岳父岳母要说些什么,想想中午要吃些什么。”

    傅新桐笑了起来:“哪有那么贪吃的。我想的都是正经事。你别小看一个小人的威力,有的时候,她一句话就能抹杀你的所有成绩,你想想那些历史上的谗臣,不费吹灰之力,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最终成功的挑拨离间,这样的案例可不少见。”

    “你是把顾如月比作谗臣吗?不是我小瞧她,她还没那个能耐吧。”顾歙也不禁失笑。

    “可是侯夫人有啊,我觉得侯爷对你未必如你想象中那般无情,而你之所以那样恨侯爷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觉得侯爷害死母亲了吗?可你自己也知道,母亲会郁郁而终与她本身的性格也有一些关系,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你与侯爷的关系却日益僵硬,这其中必然不乏侯夫人的手笔,我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但是必然是将你们父子的性格都拿捏住,然后加以利用,造成了如今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