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作品:《愉快杀人犯泥鰍人

    一处医疗大楼附设安养中心的地下室,原本该是停满车子的停车场,今天却是一辆车也没有
    粗大的钢筋水泥柱旁,一张医疗用病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缓慢睁开双眼自昏迷中清醒
    「你醒啦?」身着一身深红色唐装,唐装上隐约印着同色系的凤凰纹路,男子肤色白皙,毫无血色可言,中长发随意拢在双耳后方垂至腰间
    「啊…」慌张的想说些什么,发出来的却都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别紧张,你现在应该是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手法,所以不小心伤到你的喉咙,真是非常抱歉呢」纤细的食指往床上男子的脖子轻轻滑过「谢裕宏,你可真幸运呀!正常来说,被我盯上的人都得死,但有一群人却花了大钱将你的命买了下来,包括后续照护都有人买单,这正是所谓的下半辈子不愁吃穿…你说是吧?」
    「嗯…呜…」
    无视谢裕宏的挣扎与喊叫,男子继续说到「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吧?」取来一旁的镜子平摆在谢裕宏上方「我被称为魙,是跟阎王借命请假的男人,你在过去的一个礼拜已经死了两次,如何?想起来了吗?」
    双眼上方,镜子里映照出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脖子与胸前粗糙缝线如蜈蚣攀爬般映入眼帘,痛不欲生的疼痛感与战慄的恐惧顿时自深层甦醒,水果刀划过自己身体的触感依旧鲜明,谢裕宏眼底瞬间充满恐惧,发狂似的不断喊叫挣扎
    「冷静点…冷静点啊」伸手拍着谢裕宏的脸颊,魙露出阴柔的笑容「你不会死的,在你死四次之前,他都会救醒你」伸手指着上方睥睨眼前的男人「楼上可是医疗大楼喔」
    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头,魙露出邪魅般的笑容「既然你都醒了…那么我们也该进行第三次了」手上的石头靠近谢裕宏眼前晃了晃「这是硬度与密度皆为最高的金刚石,我力气比较小恐怕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所以只好找来硬度最高的石头,我想委託者们应该会体谅我吧?算算时间…止痛剂的药效也差不多过了,谢裕宏…你准备好要死第三次了没?」
    连喊叫的时间都没有,金刚石就往自己太阳穴袭来,疼痛感瞬间自击中点漫延到全身
    随着石子不断落下,凄厉叫声回盪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另人闻之丧胆,惟独眼前名为魙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的掛着一抹残酷笑容
    哀号声停,魙伸手测试谢裕宏鼻息,放下手中金刚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后拨打电话
    「喂喂~第三次完成,你派人下来接吧」单肩夹着手机,魙边往电梯方向走边自唐装口袋取出手帕擦拭着双手「我回去了…治疗好在通知我」
    走进门缓缓开起的电梯里,魙一手拿着手机点出刚才拍的照片,按下传送键后咋舌「真是恶趣味」
    电梯门缓慢关上,缝隙依稀可见外头,搭乘医疗专用电梯下楼的特殊人员,不慌不忙的将谢裕宏推进电梯里
    你…能挨过第四次折磨吗?残酷笑容攀上嘴角,魙瀟洒走出电梯,坐进一旁benzcla发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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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抱着设计图,一手牵着晓凯,海玄来到佳欣家门前按下门铃
    开门让两人进入,晓凯先是抱住佳欣问好后马上跑向屋里的猫跳台「乐乐!」
    「晓凯,乐乐在睡觉的话不要吵牠喔!」跟在佳欣后方来到客厅,海玄叮嚀着
    「是」晓凯回应,伸手摸着眼前的黑白宾士猫「乐乐起来,我们来玩吧!」
    听见儿子的话,海玄无奈叹气「结果还是吵醒牠了,真的有听进去吗?」
    忍不住笑出声,佳欣说到「没关係啦,就让晓凯陪乐乐玩一下,乐乐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坐下后,伸手抽取海玄手上的设计图摊开问到「对了,那天从翊君那救出的宾士猫呢?」
    「胤昇跟铭哥帮忙送往兽医院后,现在已经出院在我家」海玄回应「抱歉呢…原本应该是要送过来你这边的,但晓凯吵着要养一隻跟乐乐一样的猫」
    「没关係,晓凯很爱猫,海玄你们带回去养我反而放心」佳欣说着,拿起笔着手修改眼前的图「那么猫一样叫柿子吗?」
    「不,晓凯帮猫另外取名字了,叫福福,说是希望猫以后可以幸福」
    「是吗…」抬头看向一旁陪着乐乐玩的晓凯,佳欣笑到「很有晓凯的风格呀,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是呀,感觉猫都比我这个爸爸重要了」海玄叹气,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小欣抱歉,前天没去接你出院」
    「没关係啦,尹…我爸他有来接我,你去也只是凑热闹而已。况且,海玄你是在忙我的工作是吧?」
    「是呀…设计图被我老爸盯的满头包呀!是说你说的爸是指尹叔吗?」海玄问到,见佳欣点头笑到「小欣你终于肯改口了吗?太好了,感觉小欣你不在像以前那样冷漠了」
    「是吗?」看着海玄,佳欣继续说到「经歷了那么多事,我想…我也该试着放下过去,试着去相信别人了…或许不是马上,但我想,我也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改变,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吧?」
    听见佳欣的话,海玄露出笑容「嗯…一定可以的」
    「对了海玄,你这个週末有休假吗?」
    「超商那边我已经辞职了,接下来要专心帮忙宝德的工作,所以基本上週末是有休假的,怎么了吗?」
    「欸?怎么突然辞职了?」
    「呃…」乾笑了几声,海玄尷尬的说到「其实之前我爸就一直要我过去宝德工作,所以在课业之馀我都会过去学习一些业务,但毕业后…我拒绝了我爸离开宝德」
    「为什么?」佳欣不解
    陷入短暂沉默,海玄开口「因为你呀…你在宝德当设计师,不断见面的话…我怕我会无法停止自己爱上你,所以只能无视自己的感情…逃离那个地方」
    「但最终还是沦陷了」笑着接了下去,佳欣放下手上的笔伸手触摸海玄脸庞,轻淡的在海玄脸颊烙下一吻「海玄,谢谢你爱上我…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喜欢上别人的一天」
    无法置信的,海玄伸手触摸那残留于脸上的温度,泪水不自觉的自眼角滑落
    「欸?怎么突然…」看见海玄的泪水,佳欣不知所措
    「我…只是太高兴了…」笑着回应,从没想过这份爱意能够得到回应,曾经忽视、逃避的感情,最终因无法放下而坦白,即使过程椎心刺骨,但此刻…却是甘之如飴
    「海玄,週日…带着晓凯跟我一起回老家吧」笑着往后靠上沙发「我想回去看看爸跟妈,还有柿子」
    这一生至今经歷了四个家庭,四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旅程,即使过程满佈痛苦回忆,但如今旅途得以稍做歇息…回到那,等待着自己归去的家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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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diq3奔驰于乡道缓慢转进红砖屋前庭院停下
    带着海玄跟晓凯一起进入红砖屋内,佳欣探头寻找着尹绍龙的身影「不在吗?」
    「可能是去田里了吧」海玄回应,又说「小欣,带我们去农田看看呀」
    「是呀,佳欣哥哥,小釵也想看稻子跟冬蟴、蚱蜢、螳螂」
    「欸?」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充满期待的双眼,佳欣忍不住笑道「你们父子俩是没见过农田吗?」
    「路上见过」
    「路上见过」
    两人异口同声回应后相视而笑
    「不愧是父子」佳欣乾笑,又说「我先去上个香就带你们过去,你们先坐一下吧」
    「好」
    烟雾裊裊缓慢上升,特等水沉香味沁入鼻息
    『妈,我回来了,当初没救下你,我真的很后悔,若不是因为妈跟爸想带我散心,您也不会踩到腐败的木栈道而失足…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您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虽然是缓慢的前进,但我也试着去抓住别人的手了,希望这句妈…没让您等太久』
    「佳欣哥哥…还没好吗?」外头传来晓凯的呼叫声
    「来了」将香插进香炉,佳欣转头离去
    『妈…谢谢你过去为我所做的一切与体谅,虽然无法回到过去…但那段与你们相处的时光真的非常的令人安心,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所以会更加的珍惜眼前。妈,谢谢你…我爱你』
    嘴角微微上扬,即使内心有所遗憾,但仍感受到了…那残缺的幸福
    带着海玄与晓凯走在田埂上,佳欣不忘叮嚀他们注意脚下。田埂尽头,短竹子做成的简易围篱围着一块大约一张桌子大小的空地
    心理一阵悸动,佳欣快步上前「这是…」
    跟上脚步来到佳欣身边,海玄问道「怎么突然跑起来了」看着眼前围起的空地「这里有什么吗?」
    蹲下身子,颤抖着手触摸围篱里的黄土,佳欣心里一阵揪痛鼻酸「这里是当初埋葬柿子的地方…原来…原来爸一直都记得…」
    「尹叔他…也给了柿子一个幸福的家」海玄跟着蹲下身子,围篱一角,枯黄的竹叶上摆着一些被蚂蚁啃食得凹凸不平的饲料,伸手拿起其中一颗饲料「即使已经过了十几年,尹叔依旧会替柿子送来饲料吗?」
    「柿子?」蹲在两人中间,晓凯问道「柿子是谁?」
    「佳欣哥哥以前养的橘猫」海玄摸着晓凯的头回应
    看向佳欣,晓凯问道「跟喵儿一样的顏色吗?」
    「嗯」佳欣点头「一样的顏色」泪水缓缓滴落,原来他至今依旧无法忘却柿子临死前,那充满无助的双眼以及奋力嘶吼后沙哑的叫声,如今来到这沿海小镇,尹绍龙不只给了自己一个归所,甚至给了柿子一块净土
    「佳欣哥哥不哭,柿子去当天使了」看着佳欣,晓凯露出笑容「柿子会在天上守护佳欣哥哥,所以佳欣哥哥不要难过」
    「你们蹲在这干嘛?」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佳欣擦掉泪水起身回头「爸,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家」尹绍龙笑着点头,看见佳欣身后的矮围篱「来看柿子吗?」
    「嗯…爸,谢谢你替柿子做那么多」
    搔了下头,尹绍龙笑到「其实一开始是沛蓉在整理的啦,她说柿子虽然是隻流浪猫,但是也是儿子所养的猫,一样是家人,所以要好好的打理。沛蓉过世后,我偶尔也会过来除草放饲料」
    「原来妈为我做了那么多…」
    「沛蓉她…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你去上过香了吗?」
    「嗯」佳欣点头「一回来就去向妈问过好了」
    「很好,那么…」将手上的竹制提篮递到佳欣面前,尹绍龙笑问「要养吗?刚刚在田里捡到的,我想是被弃养的吧」
    接过提篮,佳欣往里头看
    「是叫胡椒是吧?你曾提起的另一隻猫」尹绍龙问到,又说「也许牠们再次投胎回来找你囉,柿子跟胡椒…」
    提篮内,一黑一橘两隻小猫睁大双眼往上瞧,短短的前腿不断往上想攀爬出提篮
    伸手将两隻小猫捞起捧在怀里,佳欣露出开心的笑容「嗯!我养,就叫芒果跟桑葚吧」
    「哈哈…果然又是食物吗」忍不住大笑,尹绍龙转身「走吧,我们进屋去」
    跟在尹绍龙背后,海玄问到「小欣,你真的要把牠们取名为芒果跟桑葚?」
    「是呀」佳欣点头,将小猫放进提篮里提起跟上脚步,不管牠们是不是柿子与胡椒的转世,他都会好好的疼爱牠们,陪伴牠们一生直到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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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的工业区陷入一片死寂,一处倒闭工厂前,一辆红色重机独自佇立
    天空正飘着毛毛细雨,佳欣手提猫乾粮走进工厂前广场,白猫自阴影处窜出来到佳欣身边撒娇
    放下手中提袋捲开,佳欣看着眼前白猫「茯苓,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虽然略有所闻,但亲耳听见还真是令人吃惊」阴影处,人影撑着油纸扇由远而近来到佳欣前方「没想到还真的替猫取了奇怪的名字」
    「你是谁?」佳欣皱眉,眼前男子一身唐装,长发往左随意拨拢后束成发束垂在胸前
    「和传闻中的不同,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怕人呀」
    「只是…稍微克服了一些,那么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佳欣问着,下意识的挡在茯苓前方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男子回应「我只是来看看被谢裕宏操纵的另一个人生」
    听见谢裕宏的名字,佳欣上前「谢裕宏,他怎么了?你知道吧?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哦?」男子挑眉「被那般对待了,你却还是担心着他?」
    「即使如此…他也曾经帮助过我呀」
    「他现在过的很好不愁吃穿,你放心吧」转过身男子开口「若我是一般人,你肯定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那么…后会无期」迈步离去,尹佳欣…你太过于善良,还是…别知道谢裕宏的情况好
    男子渐行渐远,徒留佳欣留在原地思索这番话的意味
    护理之家里,维生器材发出规律运转声,男子双眼空洞直视前方
    思想在脑海迷失,身体无法动弹,欲哭无泪的…灵魂被封进了躯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