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因为来不及了

作品:《天空下

    程书擎的负面情绪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被贝雨霏携走了。
    贝雨霏让他知道他有帮上忙,他并非毫无助益。
    贝雨霏让程书擎知道他的重要性。
    后来为避免日后相处引发纠纷,房玹琪跟邱品佑在老师协助之下转班了。
    在方希皓的帮忙下,贝雨霏也跟大家解释了谣言,澄清自己从没玩弄过谁的感情,并稍微说明了自己国中时遭遇的事,让大家明白她在第一时间没说清楚的理由。
    同学听见贝雨霏的解释后,终于明白贝雨霏过去的经歷,了解贝雨霏的心情,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排斥,而是温暖又亲人的。
    生活趋于平稳,班上融洽的气氛让贝雨霏几乎忘了那段插曲之时,邱品佑找上门来。
    贝雨霏挣扎了一下,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邱品佑顶着眾人的视线在走廊上九十度鞠躬。
    贝雨霏没想过邱品佑来找她是为了道歉,慌张地摆了摆手,「别这样,我没事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不过……能不能请你跟罗轩和见一面?」
    贝雨霏脸色有些苍白。
    她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可是听见邱品佑的请託后,才发觉阴影还在。
    邱品佑看着贝雨霏泛白的脸蛋,有将要被拒绝的预感,他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多少造成贝雨霏的伤害,可是当邱品佑告诉罗轩和自己对贝雨霏所做所说的事后,罗轩和态度相当坚定地希望跟贝雨霏见一面。
    一直以来罗轩和都没拜託过邱品佑甚么,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请求,邱品佑还是希望能达成。
    邱品佑觉得自己还是挺自私的。
    「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吗?」程书擎出现在贝雨霏身旁,扶了重心有些不稳的她一把。
    邱品佑狐疑地看着程书擎,随即想起自己大吼之后衝进保健室的那道身影。
    「啊!当然,有个伴也比较好。」意料之外的回覆让邱品佑又惊又喜,反正重点是贝雨霏愿意跟罗轩和见面。他礼貌地道别后,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你怎么答应了?」贝雨霏无法理解程书擎的决定,现在的她没有面对罗轩和的勇气。
    「对不起,没和你讨论就直接同意了。」程书擎为刚才的莽撞低下头,就这样同意确实挺衝动的,但是程书擎希望贝雨霏不再受到綑绑,藉着这个机会,他希望贝雨霏能真正走出来。
    而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面对问题。
    「可是我会怕……」
    「所以我陪你去。」程书擎抬起头给了贝雨霏一抹坚定的笑,「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贝雨霏跟程书擎踏进一间窗明几净的义大利麵店,贝雨霏难得主动勾上程书擎手臂,面容有些焦虑。
    贝雨霏一眼就认出了罗轩和,而他似也察觉到贝雨霏投来的目光,站了起身朝他们挥挥手。
    两人大略看了下菜单就决定好了,贝雨霏甚至反常的点了样从没吃过的料理,显然没花心思在点餐上头。
    程书擎暗自打量着眼前男子。
    嗯……看上去温文儒雅,不像是会衝动行事,甚至出手打人的人啊。
    看来说到底是他女朋友太有魅力了。
    贝雨霏没察觉到程书擎的内心戏,她喝了口服务生送上的柠檬水,清爽的柠檬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她这才镇定许多。
    「抱歉,突然约你们出来见面。」罗轩和嘴角掛着浅笑,眼中没有贝雨霏预期的恨意,和善无比,「邱品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
    「邱品佑不知道在担心甚么。」见贝雨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罗轩和语带笑意,「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差,提早出社会多了些歷练。心理疾病吃药也已经好很多了,不说别人可能还看不出来吧!」
    「现在的生活我真的很满意。」
    罗轩和看起来并非贝雨霏想像中的颓丧模样,而是既阳光又正向。
    罗轩和调侃着邱品佑可是又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眼里闪着名为「友谊」的光,连贝雨霏都看得出他对那份友情的重视,「邱品佑话应该说很重吧?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那傢伙大惊小怪,总是觉得我受委屈,成天替我打抱不平。」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罗轩和看向窗外,说得云淡风轻。
    不管是心理疾病,又或者没继续升学,于他都不是甚么大事。
    那些对罗轩和而言都是无法改变的过往,所以他都不在意。
    贝雨霏眼中盈满愣然。
    她想过各式各样的画面。
    可能是罗轩和对她咆啸,可能是他激动拍桌。
    就是没想过,罗轩和完全不计较。
    「为甚么?我明明……毁了你的人生。」贝雨霏说出了这些日子缠着她的想法。虽然程书擎的一席话降低了她的罪恶感,但还是隐隐有到声音斥责着她,谴责她的良心。
    罗轩和摇了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选择。」
    「我想过很多次,我当时的行为是否正确。后来我明白了,我的行为错了,可是我的动机绝对没错。」
    「那时的你受了很多苦吧,明明没做错甚么。所以我想帮你,结果衝动之下造成反效果。」
    罗轩和脸上没有一丝对贝雨霏的责备或不满,依旧只有那抹毫无杂质浅淡的笑,却带着十足暖意渗透人心。
    「国中的日子,辛苦你了。」
    原来国中时有人读懂她的心情。
    在她以为全世界都背她而去时,有人默默站在她这边。
    一瞬间所有压在心上的重量都卸下了。
    贝雨霏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己。
    罗轩和把手边的卫生纸递给程书擎,让他帮贝雨霏沾去泪水。
    「我先走了,听说这里的甜点挺好吃的,我有帮你们点。」
    贝雨霏掩着脸,现在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祝你幸福。」
    眼前的罗轩和眉目清净,脸上不再是当年青涩的爱恋,而是单纯的温煦。
    过了好一阵子,贝雨霏的直直落下的泪水终于停歇,卸下重担的她吃着招牌抹茶千层,一时还无法完全相信刚才所有经过,但一句话轻轻从口中吐出。
    「谢谢你。」
    谢谢你费尽心思想将我拉出黑暗,可是你忘了。
    对我来说,你本身就是一道光。
    可对于程书擎来说,今天还没结束。
    送贝雨霏去车站搭车后,他又在附近间晃了一阵子消磨时间,指针不停歇的走着,待天色有些昏暗时,程书擎才动身前往与人相约之处。
    「我们有见面的必要吗?」徐顥跟程书擎一同坐在公园长椅上。
    「当然有啊,我得刺探一下情敌的状况。」程书擎边搅拌着手里的拿铁边开玩笑地说。
    徐顥动作一顿,现在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贝雨霏吗?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而且你们都在一起了,哪有甚么情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应该很担心她。」程书擎握着拿铁杯身的手紧了些,「虽然不想跟你报告贝雨霏的近况,不过她没事了。」
    「……为甚么要告诉我?」
    徐顥虽然不晓得程书擎为甚么要告诉他这些,不过听到贝雨霏没事,他确实安心不少。
    「喜欢的人出事,一定会担忧。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也是明白的。」
    「看来学妹的眼光也不是真的很糟。下次别让她再经歷这种事了。」
    程书擎喝了口温热的拿铁,心中不解油然而生。
    现在情敌都这么温和的?
    「你为甚么这么甘心贝雨霏跟我在一起?」
    甘心?
    当然不甘心。
    曾经他以为只要贝雨霏能笑着,能无忧无虑的,即使那份幸福不是他给的,他也能接受。
    可是当贝雨霏告诉他她跟程书擎在交往后,徐顥才清楚知道,他希望的不只如此。
    他也想成为贝雨霏快乐的理由。
    他想站在她身旁,成为她强而有力的后盾。
    他想替她遮风挡雨,想陪她一起度过每个愉快或悲伤的时刻。
    可是太迟了。
    现在的他除了甘心,别无选择。
    「因为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