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半仙这番话不只是在打云风道长和向家的脸，也打了刚刚赞同云风观点的那批术士。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眼见两边就要吵起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怒火压了下去。
    “道术讲究的是各有所长，百花齐放，我倒不觉得向家研究高科技是有辱门楣，云风前辈研制丹药也没什么不对，不管躺平修习还是奋发向上，无论用什么工具驱鬼捉邪，只要不违背律法正义，通通都可以尝试。”
    “资质平庸又如何，天资卓越又如何，道术的术也是心术的术，修道更要修心。”言灵看着张半仙一字一句道，“相反，有些修道者心术不正，为了利益抛弃原则，才该为人所不齿。”
    她说到这顿了顿，“不对，我不该说有的人，应该直接明了一点，我说的就是号称半仙，行事作风却一点也不仙的你本人。”
    一番话怼得张半仙毫无还口之力，周围众人听完只觉得浑身舒畅，而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向怀亭，却一反常态的，因为言灵的话怔了怔神。
    当然，眼下的焦点并不在向怀亭身上，因此没人发现他短暂的、不太自然的情绪。
    张半仙也被接连几句话堵得大脑发蒙，还来不及反驳，又听言灵继续道：“不如你改名叫张半鬼吧。”
    众人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祝时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答案，忍不住弯了弯唇。
    “为什么要改成张半鬼？”徐天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言灵一字一句答。
    第60章
    现场安静一瞬,紧接着爆发出巨大掌声，只能说，大家看张半仙不爽很久了,看他吃瘪就很解气。
    “好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众所周知,这位向来只讲钱财不讲道义，言大师怼得好！”
    “就是，偏偏这位张半鬼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特殊管理局抓不住他的小辫子,肆无忌惮干了不少擦边事。”
    “真真是癞□□不咬人，但他恶心人！”
    “言大师怼得可真好，学到了学到了。”
    “那也是言大师亲自上阵才有这种效果,换做我去怼张半鬼,人家压根不会往心里去哈哈。”
    “那确实,越是在意，杀伤力越强！”
    确实,张半仙这些年早就修炼出城墙一样的厚脸皮,并不太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对言灵的嘲讽耿耿于怀。
    他一只手放在自己后座上，勉力维持着笔直站立的姿态，嘴角挑起嘲讽的笑：“好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得跟你没收取天价算卦费似的，我不过拿人家一百万,你却要三千万,到底是谁唯利是图？归根结底,你跟我是一类人,不,你比我更加贪婪！”
    言灵给富豪算卦收三千万这事也不是秘密，但她没像张半仙一样搞些擦边球，和富豪们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人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更何况言灵也只在富豪圈子收费贵，面对普通民众，算卦和符篆都是一百八十八，完全就是白菜价。
    徐天听到这完全忍不了了：“鬼才跟你一类人，我老大每次收了卦金都会转手捐出去，和你这老六完全不同。”
    张半仙冷哼，“装什么伪君子。”
    “言大师不是伪君子，而你才是真小人。”徐天还没来得说话，这次换祝时风上场了，他懒懒地看着后座的张半仙，眼睛里再没有一丝笑意，“你这种人就尽情嫉妒吧，也别试图理解，不在一个境界。”
    祝时风一番话又将张半仙怼回去，丝毫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转而看向秦笙：“这位张半鬼算卦应该办理挂牌了吧？”
    这里的挂牌可以简单理解为营业许可证，由特殊管理局监管审查，避免有人打着玄学的名义坑蒙拐骗。
    不过这种乱象屡禁不止，每隔一段时间，特殊管理局都能抓几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还不等秦笙回答，张半仙便抢先答道：“当然，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张半仙说完还特别得意，这些年他熟读特殊管理局监管条例，游走在条例的灰色地带，就连特殊管理局都拿他没办法，祝时风又能如何？
    反正拉拢祝大佬是不太可能了，他也不是要靠祝时风吃饭的那些公司企业，不能说封杀就封杀。
    张半仙想到这，腰背瞬间挺得更直了。
    “是么？”谁知道祝时风不置可否，还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你好，我要举报有人偷税漏税。”
    张半仙：……刚刚还挺直的腰背，被祝时风一句话生生折断了。
    现场众人目瞪口呆，秦笙也是一脸惊讶，他这几年明里暗里调查张半仙好几回，就是想拿一次他的尾巴，结果这人就像泥鳅似的滑不留手，没找到一点错处。
    万万没想到，祝时风简单一句话，就能让张半仙面如死灰。
    “祝大佬厉害啊。”徐天竖起大拇指，“打蛇打七寸，一击毙命。”
    祝时风挂断微微一笑：“还是要谢谢言大师。”
    言灵莫名：“谢我做什么？”她刚刚好像一句话没说吧？徐天和祝时风一波又一波强力输出，倒是给她节省了不少口舌。
    “跟你认识久了，多少也学到一些。”祝时风道。
    言灵：“学到什么？”
    祝时风弯了弯唇，“如何能气死人不偿命。”
    言灵：……
    张半仙落荒而逃，大概是急忙跑回去处理账务去了。
    玄学大会继续进行，接下来，言灵上台分享了沉香水制法。
    云风和天枢早有心理准备，其他人则是满心震惊，震惊于言灵竟然这么毫无保留的，公布了这种秘术。
    一时间笔记记得刷刷地，生怕错过一个步骤。
    言灵讲完也没能下台，被道友们叫住又问了许多问题。
    本来只是十分随意的玄学探讨，不知道是哪位道友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引发了一阵热议。
    【啊啊啊，言大师每次公开亮相都会把我美到，每次都要感叹一遍，这样的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说实话，这视频我也看了很多遍，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变得云里雾里是怎么回事？】
    【听不懂加一，话说能不能设立一个玄学专业啊？？？】
    【没法设专业的话，搞成选修课也行啊】
    【然后邀请言大师来当客座教授？】
    【哈哈哈，这个可以有！@帝都大学教务处，请看看群众的声音】
    【如果真有这么一门课，这节课绝对要爆满哈哈哈】
    大家也只是这么一说，万万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帝都大学真的开设了玄学选修，还请了言灵过来授课。
    开课的契机要追溯到几个月后，某物理学家获得了国际大奖，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提到，自己是看了一段视频后收到启发，用科学结合玄学，经过一系列验证，才有了这项结论。
    有人十分好奇是怎样的一段视频，于是私信询问了这位物理学家，几天后收到了对方回复。
    竟然是言灵在玄学大会现场，回答台下提问的那一段视频。
    这位网友震惊之余，又将私信界面录屏发到微博，不到半天时间，言灵和物理学家的名字齐齐上了热搜。
    点进实时热聊，清一色都是震惊表情包。
    【看到热搜的一瞬间我有点懵，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科学结合玄学……好的，知识盲区又增加了】
    【好家伙，言大师总在一遍遍刷新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看不得这些东西，大家有没有觉得脑子好痒？】
    【我脑子也好痒……大概是在科学和玄学刺激下的二次生长？】
    玄学和科学结合取得的巨大成果，震惊了整个高校界，帝都大学在新学期率先开设了玄学选修课，旨在给学生们提供更广阔的研究思路。
    言灵理所当然被邀请成为客座教授，每月两次的选修课上学生爆满。
    当然，这是后话，在此不再赘述。
    时间回到玄学大会结束后，再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鬼节。
    随着中元节一天天逼近，言灵莫名有些不安，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正好死在了中元节那天。
    那天言灵收到了一条求救微信，发微信的那位道友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加上好友后两人基本没聊过天。
    这位道友说自己途经某一小镇时，发现镇上有许多煞气环绕，他担心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于是寻求言灵帮忙。
    言灵看到微信时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到时已经过了午夜，无边的煞气随着夜色笼罩了整个小镇，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
    小镇中央的血腥气最为浓烈，言灵飞奔过去时，正好看到几只厉鬼拉扯着一个生人飞到高空，想要将人扔下来摔死。
    街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广场上是其他厉鬼驱赶过来的生人，几百人被几十只的厉鬼围着，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老人抱着孩子瑟瑟发抖。有年轻人上前和厉鬼搏斗，却被厉鬼拽到高空，向来街上那些人也是被这样折磨致死的。
    言灵来不及去想小镇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厉鬼，迅速朝空中飞出数道符咒，定住了摔人那几只厉鬼。
    那人平安落地后吓得跌坐在地，言灵却没时间安抚他的情绪，拔下玉簪凌空画下法阵，将广场上作乱的几十只厉鬼尽数诛杀。
    凄厉的尖啸响彻夜空，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四周归于平静。
    幸存者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被厉鬼折磨致死，除了极度的恐惧之外，他们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当中。
    “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你救救我老公。他刚刚为了救我，被那几只厉鬼拽到天上摔下来……”女人扑倒言灵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言灵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旁横七竖八的尸体里无论谁是她老公，都早已经没了生气。
    “抱歉。”言灵将女人扶起来，女人心底侥幸的念想被彻底打破，她哭得满脸是泪，恍恍惚惚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谢谢，谢谢大师!”
    诸多感谢声和哭声混在一起，言灵听得并不好受。她皱着眉看了看四周，煞气还没散去，这里并不安全。
    “先别说这些。”言灵朝众人道，“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数十只厉鬼再次袭来。
    “又来了，它们又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现场再度陷入恐慌之中。
    言灵迅速在广场周围贴上驱邪符，又画上了一道保护法阵。众人待在安全区内，暂时能躲避厉鬼的攻击。
    她一边用玉簪画出诛鬼法阵，头也没回道：“大家别慌，先打电话报警，让他们联系特殊管理局过来支援。”
    “没用的，电话根本拨不出去。”有人哭着道。
    对于言大师来说，这种级别的厉鬼并不棘手，架不住对方采用了车轮战术。
    言灵也不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到底画了多少法阵，诛杀了多少厉鬼，圈子里的人倒是没什么损伤，她却渐渐体力不支起来。
    “这鬼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们出不去了……”不知道是谁率先破防，绝望随着哭声在人群中一点点蔓延开来。
    “大师，你先进来，先躲进来休息一会儿。”有人朝着言灵喊道。
    “反正都是个死，不如出去和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