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后之子(重生) 第147节
作品:《嫁给废后之子(重生)》 周显旸动作一顿,怎么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呢?
众人都是多时不见,便一块在园中亭子坐下,品茶闲聊了半日,后有宫人前来禀报,说大明宫将要开宴。
众人随着宫人引导,出了御花园,往外去。正经过承乾宫,恰巧遇见张皇后的仪仗候在宫门外。
张皇后的仪仗依旧气派。她如今虽然失了宠,也失了权柄,可仍然坐在皇后之位上。这等国宴,她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承乾宫的掌事方嬷嬷,似乎是早已等在此处。她向众位贵人行过礼后,道:“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入宫叙话。”
众人素来知道张皇后与太子夫妇不和,此番邀请大抵是鸿门宴?况且太子妃有孕,万一有个好歹可是大事。
周显瑶忙道:“大明宫筵席就要开始了,太子殿下迟了可不好。”
方嬷嬷只是盯着周显旸和荣相见:“皇后娘娘只有几句话要说,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太子殿下都已经奉旨监国,皇后娘娘晓得大局。”
这话说的直白。周显旸倒不怕她如今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担心地看了一眼相见。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去吧。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回被承乾宫邀请呢。”
张氏一身皇后服制,坐在承乾宫主殿皇后的凤座上,明艳依旧。即便经历了丧子,家族败亡,岁月挫磨,依然不改骨子里自带的一股被宠大的骄纵气质。
眼见太子与太子妃,到了殿外,她主动站起身走下凤座。
“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召见,有何指教?”周显旸警惕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张氏,眼见她走到荣相见面前,伸手。
周显旸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纤细的葱削玉指,被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明明这样动人,于周显旸而言却如魔爪。
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声问:“几个月了?”
相见道:“五个多月。”
“幸好,我当初总算没有酿成大错。”
“……”两人有些奇怪,张氏这是在道歉吗?
“孩子好动吗?”
“这个孩子很安静,不怎么踢我。”
“是个会疼人的。不像我那个小家伙,夜里踢得我觉都睡不好。”张氏说着,眼神陷入回忆的虚无,眼泪无声坠下,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有一日梦中气大了,赌气说了一句,再不乖就不要你了……”
“皇后娘娘……”荣相见不知为何,此刻竟然有些感同身受的酸楚。
“是我咒死了自己的孩子……”
周显旸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我母亲冤枉,可是你也不必过分自责。孩子的死不是你的错。”
张氏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显旸:“余氏比我有福气,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仍然无条件地相信她,爱她。”
说罢,她低下身,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从前之事,是我愚昧无知,多次伤害你们。我也不敢求你们原谅,只希望你们能听到我这声抱歉。”
周显旸的确一直讨厌张氏,可如今见她如此,并无快意,心中反而泛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总觉得这番话,像是在交代遗言。
“你知道了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
“皇陵!”荣相见脑中灵光一闪,捂着嘴,把这两个字压下去。
周显旸也立即明白过来:“你去皇陵见我母亲,她告诉了你实情是吗?”
“不是她,是琥珀!这些年一直陪在你母亲身边的侍女,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琥珀姑姑?不可能!”周显旸不敢相信,那是他和母亲最信任的人,是母亲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荣相见紧紧握着周显旸颤抖的手,安抚他,“你别急,听她说。”
“是她,也不是她……是皇上用她父母的性命要挟她,在皇后赏给我的参汤中做了手脚。余皇后一贯贤德,善待后宫嫔妃皇子,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那碗汤会有问题。那晚,我去杀余氏时,她终究良心不安,告诉了我实情。她说她父母去年都已经亡故,她已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周显旸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张氏冷笑:“他利用我兄长,欺骗我的感情,杀了我的孩子,算计了张家一辈子……我自然是要他的命。他死了,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了。”
说罢,她如愿轻轻摸了摸相见的肚子:“等你当了皇帝,一定要善待你的皇后和孩子啊,千万不要像你父亲那样……”
周显旸点头:“你只管去做吧,不会有事的。”
张皇后目露惊讶:“什么?”
“你只管去杀他,我保你无罪。”
第196章
按照礼制, 恩吉作为国朝上宾,应该是与皇帝一起,最后进入大明宫的。
可是近半年未见显瑶, 恩吉根本等不及。崇政殿双方议事完毕,还未到筵席开始的时间, 皇帝邀他去崇华殿稍作休息, 他竟主动提出:“我不累,我想早点见到显瑶。”
皇帝对这个草原来的直爽汉子颇有好感,哈哈笑了一声, 吩咐陈日新:“正好你要回北宫门当值,就先引着恩吉前去大明宫吧。”
陈日新笑着应下。
所以宫人们和陆续到场的皇室宗亲就看到了奇特的一幕,身为贵宾的恩吉,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他也不入座,而是等在廊下,四处张望,偶尔与上前攀谈的皇族打个招呼, 寒暄两句,然后又继续盯着后宫通往大明宫的方向。
待看见周显瑶的身影出现, 他忙起身快步迎上去,紧紧抱起她当众飞转几圈。
一旁的长公主等人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场面, 面面相觑。
只有七皇叔捋着胡须,老怀安慰道:“昭仁公主当初坚持远嫁北真, 看来是没选错人啊。”
“恩吉,你放我下来, 这不合宫里的规矩!”周显瑶起先也很高兴, 待察觉到周遭气氛不对, 才拍他的肩膀想要制止他。
恩吉停下,但仍没放她下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细细打量她:“你轻了,瘦了。”
“还不是被你那个好儿子折腾的。三更半夜让人睡不好觉。”
“今晚我带他回驿馆去住,你好好休息几天。”
“阿弥陀佛。”周显瑶这才跳下地,搂着恩吉的胳膊,向大明宫内,东首第一席走去。
在场所有人都为刚才发生的事交头接耳,只有陈日新,一直站在人群的角落,冷眼旁观着一切。
不经意间,一个贵人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陈副都知,方才张皇后将太子和太子妃召入承乾宫叙话,我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还请提醒皇上和段飞大人,多加警惕。”
陈日新眉心一跳,盯着那双与太子妃有些相似的眉眼,敛肃恭敬道:“是,多谢文家娘子提醒。”
荣相知抿了抿唇:“身为臣女,又是皇上的外甥媳妇,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微臣会向皇上回明您的忠心。”
荣相知对他的上道很满意,微笑着转身。
陈日新目送她入殿,一丝警觉划过他春风般的面容,消失无踪。而后,他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过了不久,周显旸和荣相见也到大明宫了。
昭仁公主担心地看着相见,不知道刚才承乾宫发生了什么。
相见本想冲公主笑一笑,可是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又笑不出来,只是冲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最后,帝后同时出现在大明宫的宫门之外。
这是在过去年节庆典盛宴无数次出现过的场面,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察觉出一些不同。
准确来说是张皇后的不同,她依然是全场服饰发冠最华丽的贵人,可脸上那一股目中无人的神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如水。
长公主看着她,恍然产生一种错觉,像是余皇后附身到了张皇后身上。
皇太后丧期已过,久无歌舞演乐的皇宫中,首次响起丝竹之声。
筵席在一片欢乐中开场。待皇帝同众宗亲与恩吉酒过三巡之后,张皇后发话了。
“皇上,这满堂手足相亲,儿女双全,佳婿贤媳,子孙和乐的场面,当真是全天下人都羡慕不来。臣妾敬您一杯,愿您永享天年。”张氏一面说着,一面亲手给皇帝斟了一杯酒。
皇帝笑吟吟地接过,把玩着酒杯,道:“皇后这些日子静心颇有所得,这才是国母该有的懿德风范。”
说罢,一饮而尽。
张氏嘴角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满意地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很快,皇帝面色就变了,双手按在胸前急切地拍打,似乎呼吸困难。
沈都知第一个发现不对,忙高声道:“快宣太医!”
“不必了。”张氏冷冷出声,满意地欣赏着皇帝挣扎痛苦的样子,细细轻抚自己艳丽的凤仙花指甲,“陛下刚才喝下的是剧毒——生灵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会咽气,他是等不到太医了。”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丢出的信息却让在场所有人足足愣了好几息,长公主率先反应过来:“张氏,你竟敢弑君谋逆!”
说罢,长公主快步踏上阶梯,扑到皇上身边,拍着他的背,叫到:“世平,世平!沈若愚,用轿辇,用最快的速度把太医带过来!”
沈都知立即照办,长公主又吩咐段飞:“快将这个毒妇押起来!”
“毒妇?”张皇后仰头大笑,“长公主,你疼你弟弟,也别盲了眼睛。论狠毒,我可比不过你弟弟万一。”
说着,她指着已经歪倒在长公主身上的男人道:“当初东海海寇肆虐,你的好弟弟为了拉拢张家,让我兄长尽心竭力为他征战,封我做了贵妃,还好端端承诺我,只要生下皇子就让我做皇贵妃,暗示我有取代皇后的机会。
其实,什么皇后皇贵妃,我根本就不在乎,是他在宫中给我处处树敌,刻意营造我与余皇后势不两立的局面。每到月中,帝后团聚的日子他也常常主动到承乾宫来陪我,对外却传是我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
我那时眼瞎,自以为皇上待我与众不同,沉醉其中,自矜自傲。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利用我陷害余皇后的戏码!
我的孩子快七个月了,在我腹中活泼好动,想来一定是个健壮的皇子。是他!他威胁余皇后的贴身侍女琥珀,逼迫她在皇后送我的参汤中下药……一石二鸟,余皇后被废黜幽禁,我也永远不能再有孩子……狡兔死,走狗烹……余家和张家,就这样被他利用到死!”
张皇后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激动越来越不连贯,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的话,一个个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不时看看皇帝,又看看太子。
太子殿下仍然是端坐在自己的席上,好似这一切惊天变故都与他无关。只是,周显瑶正坐在他的对面,能看清楚案下,他紧紧攥着荣相见的手。
“你们说这样一个狠毒到算计自己的妻子,欺骗自己的宠妃,杀害自己孩子的毒夫,我只赏他一杯毒酒,是不是太慈悲了些?啊?哈哈哈哈……”
张氏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大明宫安静的殿中,叠加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她俏丽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颓丧。
复仇说起来爽快,可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羽林卫上前,不知该如何将张氏押起来,毕竟她是皇后,还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那些精锐们一时都不知从何下手。
皇上眼看就要咽气了,段飞只得问道:“太子殿下,您看该如何……”
话还未说完,段飞就惊得住了嘴,他看见皇帝悠悠然,从长公主怀中直起身,道:“段飞,把这个毒妇拉出午门车裂!”
“世平?你没事?”长公主刚才已经接近绝望,此刻虚惊一场的喜悦,夹杂着被欺骗的愤怒,以及对皇帝所作所为不满的复杂情绪,让她顿时不想再管这个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