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能去培育地修炼么？”苏平询问道。
    “当然。”
    少女说道：“如今你已知晓培育地的真正由来，你在培育地中斩杀的那些生命，他们有的早在天道一战中寂灭，有的在那一战中存活了下来，但经历过天道一战，我相信他们都不会怨恨你，也许等这次开战后，你还有机会看到他们。”
    苏平微怔。
    他在培育地斩杀过不少妖兽，包括一些敌对的生命。
    如在太古神界，斩杀的霖祖，以及诛杀的一头头祖神境神兽。
    “没想到，跟他们还会是战友……”苏平有些唏嘘，虽然这种战友横跨了时光长河，但他们都在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战过。
    “我先带你见一位祖巫。”系统的话打断了苏平的思绪。
    苏平顿时感知到，店铺里隔绝的屏障消失了，他能感知到店铺外面的情况，而随着感知的延伸，一道如深渊般的可怕气息，也出现在他的感知中，正屹立在店外。
    “祖巫……”
    “是啼落祖巫。”少女说道。
    店铺的门敞开，一道身材修长，身穿黑袍的青年走了进来，它化作人类的模样，但浑身都散发着如恶兽般可怕的气息，这些气息像张牙舞爪的章鱼，随着他的踏入，延伸到店铺的各个角落。
    在系统封闭的那些房间中，也被这些气息渗透进去。
    从未被渗透的店铺，在眼前这位祖巫面前，被轻松渗透了。
    店铺里的一切，都毫无遗漏，浮现在对方的感知中。
    “是这里的啼落祖巫？”苏平微怔，望着眼前走来的黑衣青年，他知道，对方本体的模样是极其可怕，难以名状的，甚至超出一般生命的理解，眼前变化成的人类青年模样，只是为了方便在他眼中具现化，让他能“理解”。
    “这就是你找到的第三个卫道者么？看上去比前面两个似乎稍强一点点。”黑衣青年漠然地看着苏平，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即便它变化出人类的外表，但却没有刻意去模拟人类的情感，使得其表情极其漠然。
    “没错，他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料。”少女点头承认。
    她看着苏平，轻笑道：“当初为了方便你能理解我的存在，我特意寻到一个名叫地球的星球，在上面挑选到的你，本来也是随意挑选，但现在来看，我选对了。”
    “你以前问过我，是否对你满意，现在我能回答你了，我很满意！”
    苏平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那么早的事她还记得。
    自己前世从地球穿越而来，原来也是这狗……这卖相还不错的系统的手笔。
    “我就说，只是手部锻炼，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穿越……何况穿越只发生在小说里，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除非有第三方不可抗力……”苏平心中暗道。
    他问道：“蓝星跟地球的历史，有颇多相似之处，除了一些历史名人没有之外，基本接近，这该不会是你特意制造的吧？”
    少女摇头道：“当然不是，虽然我也能随手制造，但没这必要，因为在亿万宇宙中，有无数的生命星球，别说仅仅是相似，就算找到第二颗历史完全重叠，一模一样名为地球的星球，都是轻而易举，甚至能找到上百个叫地球的星球，里面包括诞生的人物和历史，也都基本相似。”
    “毕竟，生命的进化基本都是大同小异，尤其是这种普通生命，从原始到工业革命，大多都会有这样的过程。”
    苏平微怔，有些沉默下来。
    他知道系统说的没错，但同样这话也反应出，这混沌中的宇宙实在太多了，多到找到完全一样的地球都是轻而易举。
    而他们背负的这场战役，便承载了这无数的生命。
    “作为第三任宿主，你只是随意挑选么，就没有点什么要求，比如我有什么古老血脉？或是某位祖神转生？”苏平感觉系统说的随便挑选，有点太过随便了。
    “祖神转生也没什么稀奇，我随手就能创造一位祖神，但这种被我创造出来的祖神，没什么特别的，太普通。”
    少女淡然地道：“虽然你是我随便挑选的，但我知道，不管你多么差劲也好，多么普通也好，在我的栽培下，都能达到不错的成就，相反，如果特意去寻求一些智商超群的妖孽，在我的培养下，也未必会将他们的智商发挥出来。”
    “毕竟修行到尽头，看的不是潜力，而是经历！”
    “人也好，猪也好，当我赋予了这段经历后，都会达到我想要的模样。”
    苏平有些无言，这系统还真不是一般的傲。
    “万物皆可培育，这世上的生命，你看上去有万千面孔，实则他们大多都是同一张面孔，只是在于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去理解。”少女说道。
    苏平叹道：“我还以为，是我前世的颜值吸引了你。”
    少女白了苏平一眼，道：“你的颜值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们的审美并不在一个族群中。”
    “但绝对的美，是能跨越种族的。”
    “但你不是。”
    “呵呵。”
    少女知晓苏平素来的性格，没有跟他多纠缠，说道：“本来我想请啼落成为你的战宠，跟你签订契约，但前两次失败，他这次肯来参战，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只能靠你自己的那几只小伙伴，好在他们的表现也都不错，至少没有给你拖后腿。”
    苏平有些意外，看向旁边的黑衣青年，没想到系统帮自己游说过对方。
    “灵台被吸收的模样我还记得，愚不可及，我不可能跟他签订契约。”啼落祖巫冷哼道：“这契约是用来掌控下属的，我可不愿跟他有任何纠葛，尤其是意识上的。”
    少女似乎想到了往事，轻叹了口气，对一脸疑惑地苏平说道：“第二任宿主签订灵台祖巫为战宠，为了让他们配合默契，他们提前就在一起磨练过，而那一战失败了，第二任宿主也战亡，灵台本来有机会能脱身……”
    “但他非要自寻死路，说什么要夺下杀死那家伙的一半身躯，结果反倒把自己送了进去。”啼落祖巫冷笑着接话道。
    苏平微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
    第二任宿主战亡，而那位素未谋面的灵台祖巫，为给对方复仇，杀向天道。
    苏平明白契约的羁绊，会带来怎样的紧密联系，那是灵魂跟灵魂的碰撞，一旦签订契约，彼此意识的碰撞，自然不可避免会产生情感，除非另一方对契约者本身毫不在意。
    “情感是害人的东西，灵台就是被这种东西害死的。”啼落祖巫冷声道：“不光是我，其他三位也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苏平看了他一眼，对方是怕签订契约，做出跟灵台祖巫一样的事。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少女对苏平说道。
    苏平看向系统，望着对方那清澈而平静的眼眸，他忽然发现，原来陪伴在自己身边最久的，便是系统。
    无论生死，无论任何时刻，对方都在。
    “你跟我所谓的系统绑定，应该就是宠兽契约吧，只是你为主，我为宠……”苏平凝望着系统道。
    少女同样凝望着苏平，道：“没错，我对你的帮助，就相当于培育宠兽。”
    “那为什么我无法探查到你的心声。”苏平立刻说道。
    “因为我封闭了。”少女说道：“我乃混沌之母，我的意识和心声太浩瀚，一旦对你开放的话，你会无法承受而疯狂，即便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无法承受，除非你能得到混沌神格，成为祖巫，有混沌神格的保护，我才能对你开放。”
    苏平明白了过来，心中有些复杂的感觉。
    有点憋屈，又有点奇怪。
    他培育小骷髅、二狗他们，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出色的战宠师，没想到自己是别人的兽。
    虽然这个别人，是诸天万界中最初的生命，混沌之母。
    但苏平还是感到一丝怪异。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因为他没有觉得宠兽低于主人。
    这契约并非是上下级，而是平等。
    只是强弱的差异，会有一个成为主导。
    换而言之，如今系统真正苏醒，恢复原先的力量，苏平成了兽，但在先前，苏平却等同于是系统的主人。
    因此才有“宿主”一说。
    “这位啼落祖巫聚集各宇宙的落难者来这里，也是你授意的么？”苏平问道。
    少女点头道：“这是早在第三次大战结束时，便开始了。”
    “但这里的管理似乎有点混乱。”苏平说道：“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真的能够在对战天道时，共同一心么？”
    “这点不用你操心，到时我会直接将他们收纳进宇宙，以他们的身体为力量，即便他们不情愿，他们也要参战！”啼落祖巫冷声道。
    苏平皱眉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将他们当作燃料吗？”
    “燃料？不错的形容，差不多就是这样。”啼落祖巫漠然道：“他们本身就是这样的用途，也算物尽其用。”
    苏平脸色有些阴沉，道：“但他们是生命，是活生生的！”
    “生命本来就是这样使用，莫非你觉得什么是很高贵的东西？”啼落祖巫有些不悦地看着苏平，他能感受到苏平的怒意，但他觉得有些可笑，“简单来说，岩石、金属、生命，都有尺码标价，生命是5，金属是2，岩石是1。”
    “只有生命自身，觉得自己是无价的，因为生命对标的是岩石和金属，但对我们来说，你所看到的这些生命，跟金属和岩石没什么区别。”
    “并不是。”苏平认真地看着他，道：“生命并非无价，但生命也不可糟蹋，何况你说的这种办法，是最浪费和奢侈的利用，他们本可以成为锋刃，但你却将他们只当成燃料，就算你将他们当成金属，那么这块金属明明是炼刀刃的，你却锻成刀柄了！”
    第1400章 生命
    啼落祖巫微微冷笑，道：“这种办法的确野蛮了些，但却是最效率，最能调用他们力量的一种，莫非你是想将他们统一训练？这千万种族，彼此生活习性、喜好各不相同，甚至有些种族认为战争是罪孽的。”
    “你想将他们驯服统一，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效率太慢，而且没什么必要，毕竟用我的办法，他们也是物尽其用！”
    苏平说道：“你们能给我一万年的时间修炼，同样也能调整这里的时间流速，给他们一百万年的时间修炼和配合。”
    “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团结配合的话，不需要一百万年，我很轻易就能办到，但没意义。”
    啼落祖巫冷声道：“你们这些种族，通过教条、道德、宗教、律法、礼记等统治底层，无非是让底层能够如手中兵刃，自如使用，不会伤及自身。”
    “一位将军攻打一块地方，计算上方的兵力和地形时，生命在这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数字。”
    “同样，一位统治者考虑某地能否开发时，思量的也是该地区周围的经济、环境等因素。”
    “无论是何种，当决策者做一件事时，听从指挥的那部分生命，在指挥者眼中第一考量的，便是他们的‘效能’，就像你说的燃料，这部分人能够将事情做到什么程度，能否做成此事，如何将他们支配利益最大化，是千万种族的统治者第一考量。”
    他冷笑地看着苏平，道：“如果我愿意的话，能直接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彼此认同对方，视若至亲！这就像你们这些种族的宗教、道德所带来的改变，只是你们这些种族太弱小，只能通过外力教化，而我只是一念之间。”
    “但这没有意义。”
    他说道：“这跟将他们直接丢到我的宇宙中，让他们充当燃料，没什么区别，混沌祖地被灭的话，他们依然会死，这场战役失败的话，他们同样会死，无论如何，他们的下场都是消亡，所以他们的短暂存在，没有意义。”
    “在混沌世界中，他们就像蜉蝣般，万古岁月对他们来说是极其漫长，但对我们却只是短暂的酣息。”
    他轻笑道：“我洞悉过你们人族，我知晓你们的一切文化教条，你觉得，在你们眼里的蝼蚁，他们有存在的意义么？”
    “你会觉得一只蚂蚁的一生是极具意义的吗？”
    “如果你非要说是，那你觉得你掌心看不见的细菌，他们的一生也是有特别的意义吗？你会珍惜他们吗？敬重他们吗？在意他们吗？”
    面对啼落祖巫的连续反问，苏平一时沉默。
    的确，从某些方面，他无法辩驳对方的话。
    这是生命最讽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