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作品:《种仙》 “怎么了?”风衷停步问他,拨过他的脸左看右看。
斩鄂脸上火红一片,捉住她手指拿开眼前:“没什么,就是觉得更热了。”
“不要紧,你觉得不舒服就搂着我。”风衷一边说一边将周身以仙气笼罩,浑身愈发冰凉了。
斩鄂忍不住又把她搂紧了些,眼睛却没落在她身上:“你把衣服弄干吧。”
风衷这才想起来:“对,尽顾着担心你了,方才都没注意。”
明明就是随意的一句话,斩鄂听了却整个心都飘了起来,揽着她的手不觉又紧了一分。
日头西斜,天眼看着就要黑下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斩鄂仍需休整,靠在林中树下坐着,身上的衣裳被风衷用神力催干,不出片刻便又被汗水浸湿。
风衷只好随他去了,伸手入怀,从乾坤袋里取出仙果仙露来,递到他面前。
斩鄂浑身虚脱,根本没胃口,双眼微眯着看了一眼,摇摇头。
风衷捏着果子喂他:“吃吧,果子里的仙气会对你有益的。”
斩鄂架不住她温言软语,只好低头就着她的手慢慢咬了起来,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哪知不慎咬到了风衷的手指,她嘶了一声,斩鄂顿时惊了一下,连忙托住她手指吹了吹:“疼吗?”
风衷对着他殷殷眼神有些赧然,抽回手指,垂下眼摇了摇头,遮掩住双颊微红。
斩鄂被她神色一勾,刚压下去的热度又窜了上来,懊恼地躺了下去,翻了个身不看她。
风衷摸了摸他的后颈,果然还是很热,若非短笛在既明那里,真想把龙大龙二招来让他淋几场雨了。
穷奇又不知道去哪里找肉吃了。头顶渐渐露出月色,风衷坐了没多久,一只传信之鸟飞到了眼前。
是涂山奉传来的,他已经带着东行到了青丘,他大概是碰运气的,不只放了一只传信之鸟出来,这一只恰好落在了风衷眼前。
风衷作了回复,将龙桑杖竖在身旁,就地躺了下来。
旁边伸来一支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很快整个人都靠了过来,把她抱得死死的。
风衷想动都动不了,斩鄂的呼吸就在她耳侧,浓浊带着热气,她嫌痒,微微侧头避开,又被他的手抚住脸颊,整张脸都像被文火烘烤着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风衷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你身上舒服,抱着就能睡了。”斩鄂的呼吸拂过她后颈,一阵麻痒。
风衷干脆转过身,往他怀里钻了钻:“那你抱着吧。”
斩鄂顿时浑身僵住,紧紧闭起双眼,不敢看她的脸,那样只怕会更热。
一只手贴在他脸颊上,顿时降下了一份燥热。
他按着那只手侧了侧脸,轻轻在她手心上啄了一口,也不知怎么就做得这般自然而然。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苏醒,已是天亮时分。
斩鄂发现周身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虽然能感觉体内仍然温热,但已经适应这热度了。
正当天色微白,怀里的风衷睡着了,手还揽着他的腰。斩鄂盯着她的睡脸,倒想多躺一会儿,但浑身汗湿,衣裳粘着,难受至极,还是小心拨开她的手起了身。
出了密林,到了外面的湖水边入水清洗,舒舒服服潜了个水露出脸来,终于又觉得和先前一样鲜活了。
他上了岸,蹲在水边拧干衣摆,漾开的波纹慢慢恢复平静,他无意间朝水面看了一眼,蓦然大惊失色,“啊”的大叫了一声,起身就跑。
风衷被这一声惊醒,连忙坐起身,拔起龙桑杖就追了出去。
穷奇就蹲在湖水边,悠哉游哉地望着前方,看起来并无险情。风衷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斩鄂拢着衣裳扶着棵树站着,埋头背对着她,身形似乎与先前有些不同,仿佛回到了纤秀少年。
“斩鄂?”她唤了一声。
“别、别过来!”斩鄂像是受了惊吓,连忙躲去了树后,声音也有了变化,听在耳中却有几分熟悉。
风衷闪身过去,扶住他双臂:“到底怎么了?”
斩鄂双手捂着脸,透过指缝,露出黑亮的双眼:“我的样子变了。”
“什么?”
“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语气却比以往温软许多:“我已经不是我了。”
风衷一把拉下他的手,愣了愣,他的脸白净清秀,的确变了样貌,对她而言却很熟悉,因为那是轩卿的脸。
她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这是你的分身之一,你以前有四重分身,大约是如今五行催生精血轮转,你的分身也渐渐回来了。”
斩鄂皱着眉:“分身?难道我有五种不同的模样?”
“对。”
斩鄂扶住树干,被自己的以前给惊呆了。
第83章 083 凡心
涂山奉回到青丘已经有一日了,昨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涂山秀秀给关在屋里闭门思过,直到今日午后才终于打开屋门,却见她在屋里跟小既明玩得开心的很。
“你这叫思过?”
见他沉着脸站在门口,涂山秀秀立即抱紧既明不撒手,防他好似防贼:“反正风衷和斩鄂会来的嘛,你一直念叨我干嘛啊!”
涂山奉哼了一声:“若非你悄悄把既明拐过来,我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把他们叫来青丘成婚?现在他们还没出现,若是出事就唯你是问!”
既明听到二人对话,忽然挣开涂山秀秀就往门口跑:“我要父亲,我要母亲。”
涂山奉一把将他接住,瞪着涂山秀秀:“你看,你这就是拆散人家一家团聚。”
涂山秀秀耷拉着眼睛:“那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这还差不多。”涂山奉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放下了既明,摸摸他的小脸,难得笑了一下:“放心吧,你父母马上就来了。”
涂山秀秀一愣,愤怒地跑了过来:“原来你骗我,说的好像他们出了事一样。”
“我不这么说你能知道自己有错?”
涂山秀秀鼓着腮帮子生闷气,视线往门外一瞄,一眼看到东行靠在外面的大树下站着,布衣裹着日渐丰满的少女身形,微黑的肤色看起来充满朝气,浑身都是涂山族人喜爱的凡人气息。
青丘难得来个凡人,小狐狸们都凑了过来,围在她脚边转悠。因为有涂山奉事先的吩咐,也来了许多男狐仙,不远不近地站着,都在看着东行。
可东行谁也没看,目光一直飘在远处发着呆。
涂山秀秀戳了戳涂山奉的胳膊:“这个凡人小姑娘一脸福相,你把她带来我们青丘,是不是想让她与我们涂山氏联姻啊?”
涂山奉点头:“凡人如今能生育是因为东君殉身再加上凡人们连福之相的缘故,其实后嗣传承的根源并未解决。我既然发现了她的福相,总要试一试,何况她惦记着斩鄂,对她自己也并非好事。”
涂山秀秀指指那些个男狐仙:“好像没她喜欢的,要不你自己上吧,身为族长,应当承担起为我族传承后嗣的重任才是。”
涂山奉冷着脸道:“你会对既明下手吗?”
“胡说什么呢,既明还是个孩子,我对他就像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你怎么这么龌龊!”
“我看东行就如同你看既明一样,她在我眼里就是小辈,你居然叫我对小辈下手,你才是龌龊!”
涂山秀秀无法反驳,忽然反应过来:“咦,如果只能找平辈的,那你岂不是只能找我啦?”
“呵呵。”涂山奉干笑两声,转头走了。
涂山秀秀气闷,笑得那么嫌弃是什么意思,她还配不上他了不成!
涂山奉刚走到东行身边,天边忽然飘来了祥云,生气迎面扑来,整个青丘都好似焕发出了生机,狐仙们顿感舒畅,纷纷仰头望去,云头落下,当先走下一位天衣缈缈、身姿绰约的神女,身后还跟着一人,穷奇在最后,一落地就扑进小狐狸堆里去了。
涂山奉松了口气:“种神可算到了。”
东行立即小跑了过去,视线在风衷身上扫来扫去:“斩鄂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风衷朝身后看了一眼,东行看过去,她身后跟着的人一直别着脸望着别处,好似很回避别人的视线,身上穿着与斩鄂一模一样的布衣,却要宽松许多。
她根本没在意,转头找了一圈,没找到斩鄂,愈发心急:“斩鄂到底去哪儿了?”
风衷只好把身后的人给推了过来:“喏。”
那人终于转过了头来,叹了口气,声音温和道:“我就是斩鄂,不过据说现在叫轩卿。”
东行吃惊地看着他,这分明是个秀致的少年郎,除了衣裳之外,根本与斩鄂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不可能,你才不是斩鄂。”
“我真的是。”轩卿左右看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东行的脸色忽然变了:“连我们小时候的事都知道,你真的是……”她脸色发白,像是回避一般,接连退开了好几步。
涂山奉扶了她一下:“你现在相信他不是普通人了吧?”
东行看着轩卿那张脸,完全无法联系到斩鄂身上,甚至连神韵也半分找不到他的影子,忽然就陷入了茫然,看着他像是在看个陌生人,自认对他如数家珍的了解倏然间荡然无存。
既明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头扑进了风衷怀里,风衷抱住他,将他往轩卿身前送了送,他搂着风衷的脖子看着斩鄂,小脸上满是疑惑,许久才靠气息辨别出来,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轩卿接过他,讪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谁都认不出我了呢。”
风衷笑了笑,朝东行看了一眼,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涂山秀秀心虚地没露面,涂山奉也没管她,请风衷和轩卿先去落脚休息。
涂山族倒是还保留着凡人们当初严密的规矩,婚前男女双方最好不要见面,所以涂山奉特地给他们分开安排了住处。
顶着轩卿样貌的毕竟是斩鄂,到底还是觉得别扭,不愿意多见人,晚饭也只是在屋里吃的。
风衷在自己的屋子里,既明此刻就在他身边,趴在桌边看着他。
轩卿停下筷子,温文笑道:“看什么呢?”
既明忽然站起身来:“我与父亲一样。”听他语气,分外自豪,而后周身金芒一闪,唰唰唰身体里闪出了四个小家伙来,样貌不同,却都是粉嫩可爱的小娃娃,笑闹成一团。
除了既明之外,有一个看起来与他现在这张脸很像;还有个黛色头发,生来身量高挑一些;另一个眉眼深邃,在旁边不大搭理人;最稀奇是居然还有个银头发的,与涂山族人长得十分想象,样貌标致得好似小姑娘。
轩卿吃惊地扫了一圈,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没察觉。
旁边忽然传出道声音:“他们是不同分身的精血传承下来的,所以外在样貌会有偏差,但内里的元神之力却一样,所以其实是同一人,与你当初一样。”
轩卿恍然大悟,忽然听出这是风衷的声音,转了转头,没见到她人,奇怪道:“你躲着做什么?”
风衷哼了一声:“涂山奉要守凡人的老规矩,我有什么办法,不是说成婚前不能见面。”
“那你这样不还是见到我了。”
“好吧,那我走了。”
“别!”轩卿不禁站了起来,眉心微蹙,焦急时也一副温文模样,半分看不出此时身体里的是斩鄂,多重身的分身永远是独立鲜明的。
既明笑嘻嘻地扑去了一边,凭空抱住了什么,轩卿便知道风衷身在那边,赶紧走过去,伸手过去,被她接住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