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今晚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穆瑾似乎是有事情匆匆回了王府，所以她才悄悄的溜了出来……

    想想也真是气人，明明跟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可是却搞得自己好像是心虚的样子，还要躲避着他……

    肖希希兀自低首边走边思忖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周遭……

    直到感到一阵迫人的气息，肖希希陡然抬起首，却在瞧见面前的人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么？我以为某人该高兴的才是。”一身普通的青衣长衫，却丝毫掩饰不住洒脱随性的气质，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在月色下，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打趣着面前太过惊愕的佳人。

    “矜儿，不会是太久的时间，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吧？”低沉的气息带着几分笑意，眸里却是几分宠溺。

    “师兄，天，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足足好半晌，肖希希才回过神，双眸依然圆睁，仍是几分愕然，更多的是惊讶过后的欣喜，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一年？两年？那么久的时间，久到她已经记不住起来了。

    闻言，离无痕轻轻的笑开来，带着几许颤动的尾音，划在静默的空气里：“还好，矜儿，你没有忘记我，不然我该要后悔如此跋涉过来瞧你了。”

    “哎呀，谁让师兄您老人家对我太重要，就是想忘也不见得能忘记啊！”肖希希恢复了先前的摸样，笑的一脸的俏皮狡黠，嘴上也是丝毫的不饶人。

    “走，师兄，今晚我请你大吃一顿，听过没？天朝最好的美食在京都，而京都最好的美食可是在这极品楼哦。”肖希希眨了眨眼睛，笑的一脸得意，心想着，明日一定要想办法把师姐给拐出来，再加上表哥，哈，这下可真是太好了，他们四人有几年没有一同在一起过了……

    “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离无痕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偏首看着身旁眉梢飞扬的佳人。

    “那我包您尽兴而归。”肖希希边回应着亦偏过了首，却在对上对方凝视过来的视线时，瞬间一怔，眸里刹那划过一抹闪光……

    “怎么了？”离无痕疑惑的凝起眉心，问着身边人。

    “没什么。”肖希希摇头甩去了思绪，接着问道：“对了，师兄，你怎么恰巧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的吧？”本来是随口的一问，可是离无痕却是笑着点了点首。

    “我已经去凝香阁见过昊，他说某人今晚会耐不住美食的诱惑，悄悄溜出来，还说只要我在极品楼的后院，就一定会见到你。”“怪不得！”肖希希微皱着鼻头，喃喃道着，果然是知她肖希希者东方昊也！

    “这么说来，你与东方昊见过面了？那师姐你见着没？”肖希希问着。

    离无痕摇摇头，失笑道：“纵使我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保证能够在闯进洛府后还能全身而退啊！”

    肖希希倒是赞同的点点头，毕竟洛府守卫森严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次于皇宫，再加上某个娇贵的公主又怀有身孕，洛子轩更是恨不得天天将她黏在身边。

    “是啊，的确不急于一时，总会见到面的。”肖希希如此道着，接着眉梢一挑，换了话题，问道：“对了，师兄，你知道师姐她有身孕了么？”

    离无痕点点头：“昊已经告诉我了。”还有关于你的事情，最后一句离无痕在心里喃喃道着。

    是啊，两人分别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矜儿已经嫁人……休夫，休得还是个王爷，怕是全天下也只有这丫头才做得出来吧？

    时间在寒暄和絮絮叨叨中总是过得格外快，太久的时间没见面，肖希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唯独只字不提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而离无痕也没有问起，何况想知道的，东方昊早已经告诉他，只是他倒是想见见那个唤作穆瑾的人，让矜儿对他难以忘怀的人……

    看着伏在案上酒醉睡去的面庞，离无痕眼中的笑意再不复存在，复杂的眸光定定凝视着，交织过太多情绪，思念，忧伤，还有苦涩……

    终究是他太自负了，自负到以为他的矜儿永远不会长大，永远不会嫁人，永远会是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狡黠俏皮的小丫头，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她的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看着她宠溺的笑，同她呢喃耳语……

    夜风从窗隙渗入，吹醒了离无痕飘渺的思绪，亦吹醒了沉沉醉去的佳人。

    肖希希坐起身，睁开惺忪迷离的双眸，看一眼斜斜立在窗前的身形，那背影有些……令她一时怔了去……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注视的视线，离无痕转过身，对上肖希希的，轻轻一笑：“醒了？”

    “恩。”肖希希点点首：“师兄不会是要笑我酒量退步了吧？”声音里带着几分微醉的沙哑。

    “确实是退步了。”离无痕戏谑笑着，他的矜儿会彻夜饮酒而不醉，他的矜儿更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肖希希按了按混沌的脑际，看一眼外面如墨的夜色，问道：“师兄今晚歇在哪里？要不回去凝香阁？”

    “恩，好。”离无痕如是点点头，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极品楼……

    这个时候，千家万户早已好眠，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凝香阁最热闹的时候，前院的莺声燕语，靡靡之音，悉数入了耳，离无痕一路走来，一直都在戏谑着：“这样的风月场所，也只有昊能玩的游刃有余。”

    “非也。”肖希希摇头，故作一脸叹息的感叹着：“他本就是个风月之人！”

    离无痕顿时被她的表情给逗得哈哈大笑，肖希希没敢出口的是，其实我也算是这风月场所的半个东家呢！算了，还是不说的好，她深深知道这个师兄性子虽然洒脱不羁，却从不近女色，当然，除了她和师姐，嘿嘿。

    两人正说笑打闹着，因为肖希希一直是在倒退着步子同离无痕讲话，所以她瞧不见身后的情形，但还是在看到师兄突然敛起的笑意时，回过了身，也瞧清楚了立在几步之遥的身形，月白的长衫，在暗沉的夜色，分外清晰而刺眼……

    他凝视着她，她看着他，良久的对视，沉默，而后肖希希轻轻颌了颌首，擦肩而过……

    穆瑾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形，听着淡淡的对话传入耳畔，幽深的双眸早已冷沉一片……

    “矜儿，你同那人认识么？”

    “哦，见过几面，是常来凝香阁的客人，呃，就是嫖客！”

    到了三楼，安排好房间让师兄休息，肖希希便折回了自己的房间，二楼是穆瑾的地方，她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这日子来他一直住在这里，只是今晚不是说回王府了么？那么又回来做什么？真是倒霉，躲避了这么些天，竟然好巧不巧的在今晚撞上，还有他干嘛一副那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活像自己是被抓的红杏出墙的妻子……等等，她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早在休书扔出的那一刻，他穆瑾和她肖希希便再无瓜葛了！可是一碰到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会乱套。

    门，轻微的响动，肖希希斜斜倚靠在窗前，以为是进来送茶水的婢女，是以连头都未回的便说道：“我说了，不用送来了，我不渴。”

    可是片刻都未听见任何回应，倏然才发现不对劲，猛然回头，却在看见立在门口与自己几步之远的身形时瞬间怔住。

    “阁下一直是这般没有礼貌么？不知道进别人的房间时要先敲门的么？”敛下惊讶，肖希希冷淡的问着，双臂环胸，依然是那样随性倚靠的姿势，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阁下？见过几面？嫖客？肖希希，我怎的不知道我何时竟多了这么些身份和称呼，恩？”穆瑾的声音淡淡，却是字字冷寒入心，随着一张一合的薄削唇畔冷冷吐出，深邃的双眸里也是一片冷沉的光。

    “不然呢？”肖希希挑起了眉梢：“难道要我说我们很熟么？”

    “难道我们不熟么？”穆瑾依然是那样冷沉难测的表情。

    肖希希双眸半眯，连嘲讽的笑意都敛去：“如果你只是来同我讲些如此无聊的话，那么请恕我没有时间奉陪！”

    “你的时间怕是都在陪别的男人吧？”穆瑾隐在袖内的手紧握成拳，已经没有理智去想出口的是什么话。

    肖希希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与你无关！”指尖嵌进掌心，犀利的疼痛，别的男人？他居然敢如此的认为……他当她是什么了？

    “与我无关，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曾是你同床共枕的男人！”穆瑾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哦？那又如何？”肖希希上挑起眉梢，唇角亦勾起一抹笑靥，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冽的寒光：“或许，与我同床共枕的男人不止你一个，这样的话，你也觉得还有必要管我的事情么？”她就是想要惹怒他，就是想要羞辱他，谁要他先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肖希希，你敢告诉我你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么？”穆瑾一跨步到肖希希面前，狠狠的盯着她，吞吐间都是满满的怒气。

    “如果我说是呢？”肖希希嘲讽的勾着唇角，双眸陡然半眯起，没有人察觉的出那里面泛着的是怎样的寒光。

    “你……”穆瑾倒吸一口气，就在肖希希以为他或许会说出更伤人的话语时，穆瑾却倏然伸臂将她圈住，薄唇顺势俯下，狠狠的吮吻着她。

    唇上冰凉的弧度，几乎是粗暴的掠夺着她的呼吸，肖希希用尽全力狠狠挣脱开穆瑾的束缚，一扬手，清脆的响声划过了冷寂的空气。

    穆瑾因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倏然敛回所有的思绪，神智也渐渐趋于冷静，只是双眸依然凝视着面前的人，深邃的眼神如幽潭，望不到底端……

    “肖希希，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我了么？”也许是方才用力太大，清俊白皙的肌肤上还有红红的五指印，穆瑾却丝毫不理会，只是冷冷的如此问着。

    “穆瑾，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离了你我肖希希就真的无法独活么？我告诉你，穆瑾，我不止会活着，还会活的好好的！”冷冷的笑，嘲讽的弧度。

    穆瑾身体一瞬的僵硬，眸中有痛苦划过，却还是接着出声道着：“纵使你真的会忘了我，可是你真的能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么？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是你的丈夫，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希希，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呆在我的身边就令你这么痛苦么？痛苦到不惜贬低自己……”

    肖希希定定凝视着面前的人，收起了所有的嘲讽，竟是出奇的平静，声音无波无澜，却亦没有温度：“穆瑾，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否认，因为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知道么？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我刻意想要忘掉的过往，因为那些是我的耻辱，是我肖希希活到现在最大的耻辱！爱上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但是嫁给了你，却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如若人生真的可以从头来过，我依旧会嫁人，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你穆瑾！”她已经足够仁慈，足够宽容，如果是暗香的月矜，现在早已经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但是她是肖希希，那个男人是她爱上的，那个女人是她的表姐！

    想起自己进宫见到东方明珠的时候，她曾问：希希，瑾安王他待你好么？而今想来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她就像个傻瓜一样，在表姐面前笑着说，很好！

    是啊，很好，因为东方明珠已是穆瑾遥不可及的一颗星子，而她肖希希只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而已！

    她生平最讨厌赝品，到头来，却做了别人的赝品。

    “希希，你一定是误会……”穆瑾亟亟的话语还未完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你不要跟我提什么该死的误会，若真的是有误会，也是你穆瑾造成的，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接受我？”最后一句话，肖希希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冷静，终究，终究是说出口了，是啊，他不爱她，为什么要接受她？

    “就因为我长得与东方明珠有三分相像么？就因为我先爱上你了么？穆瑾，你告诉我，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就活该么？活该要做别人的替代品，活该要受尽你的欺骗，穆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肖希希泪如雨下，所有的自控力在那一刹那瞬间失灵，她凝视着面前已经呆掉的身形狠狠的宣泄着。

    “希希……”穆瑾怔愣许久，甫一唤出面前人的名字，想要解释什么，却旋即便被肖希希出口打断。

    “真是让王爷您见笑了，方才是我失态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歇斯底里过后便是满满的疲惫，那种从身到心的疲惫，满满的无力感，偏偏又找不到放纵的出口。

    太快了，她转变的太快了，穆瑾惊愕的立在那里，方才她还哭的那样梨花带雨，令他心里狠狠的疼痛着，可是转眼间，她居然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斯冷漠，如斯疏离，却比方才的她更多了几分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