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作品:《醒来后我有八条尾巴》 楼远山笑了笑,眼中像落了星星,在灯光下晶莹闪烁,而对我们来说,他们是微风,是春雨,是各种你能想到的东西。所以连连,如果想见妈妈和外婆了,不用去扫墓,她们不在那里,她们在你能想到的所有地方。
小楼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死去时重生,日落时日出
旁边放着的电视剧到了一集结尾,片尾曲的女声深情而悲伤。
秦方飞看着眼前场景,视线忍不住瞥到角落的一处。
黑框照片上罩着黑花,前面放着单数瓜果,炉上香火长燃不灭,两根红蜡烛泣泪。
这是灵堂。
秦方飞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照片上是年轻的君兰,祖孙二人在守灵。
他便虚空捻了三炷香,跪在灵前,额头穿过蒲团,重重叩了下去。
小楼连忽然一抖,似有所觉地看向那处:外公,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楼远山跟着看去,却只看到新燃起的三炷香火,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刚刚加过香吗?老了老了,这都记不清了。
角落里的秦方飞轻叹口气,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满是伤痕,纵横交错是天雷留下的痕迹。
对于那场融合了天谴的劫雷,就算是他,本也根本没有一点把握能全身而退,就连最后幻化出的法身,也已经是穷途末路的一场豪赌:本是同根生,都是天道产物,就不要非劈死一个才能结束了吧。
这场赌注的结果就是,他死了,却也活了。
简单点说,是肉胎被挫骨扬灰,但元神却游荡在时空的缝隙中。
他不知道下一个落点是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更不知道会对未来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唯一的好消息是,每次的落点,都顺着时间的顺序来。他见到了身怀六甲的楼兰,黔驴技穷的煌月,刚刚出生的婴孩,逐渐长大的楼连。
想过好几种情况,秦方飞独独没想到,楼连这个生命竟是这么来的。
非人,非神,非魔。
但那又怎么样,他想,那是一个生命,那个生命会活着,只是因为活着本身。
这是秦方飞自出生起,第一次好似摸到了生命这个玄妙的词。
没有人知道一朵莲花为什么会忽然拥有灵智,可它就是出现了,化形了就连莲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它的世界一片空白,没有来路,没有归途,甚至没有生死。
于是常伴佛前的莲花想,或许当我成了佛,便能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观世音却说:佛不是成就,而是成全。
成全谁呢?
妖族?煌月?还是楼连?
它似懂非懂地入了世。
时间拨到现下,秦方飞看着烛火长燃的灵台,逐渐年迈的楼远山,逐渐长大的小楼连,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润。
不是为悲伤感染,而是为生命感动。
人心欢悲,生死大业;缘来缘去,心甘情愿。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赴死,但对于人间一程亲缘情缘,幸福或痛苦,都甘之如饴,义无反顾。
原来人间便是如此。
如淤泥,却能孕得花开。
没有找到君兰的魂魄,又见一时半会儿没有要下一次时间迁跃的迹象,秦方飞走出楼家,打算回秦家看看。
自己比楼连大六岁,算下来,此刻这个世界的秦方飞大概都十五六岁了。
他一步千里,路过某处,忽然停了下来。
此刻是深夜,眼熟的小径边,老人却哭得肝肠寸断。
古老的低矮栅栏外,是苍翠绿叶,淡粉花朵绽放,成片相接,姿容绝世。
是月见草。
秦方飞落在地上,看着比回忆中年轻了许多的老人。十几年后,他会带着那只小狸花猫,路过这里。
那时是傍晚,月见花还未盛开,而老人会因为一时兴起,留两人到夜晚看花。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这就是永别了老人哭嚎,老伴啊,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扔了戒指,都是我的错!我们这么多都经历过来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原来那戒指是他自己扔的啊,秦方飞想。
老人握着栅栏,想爬进去寻找戒指,然而此刻的栅栏还没生锈,坚固无比,他怎么也翻不进去。
倒是失了重心,差点摔下来。
一团白色光团急急冲过来,似是想将人撞回去,然而只是从老人身上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秦方飞轻轻咦了一声。
那光团听到声音,便好似震惊地僵在那儿,隔了会儿,又直直冲到秦方飞面前,伸出一条小触.手,试探性地往秦方飞肩上摸。
秦方飞抓住了那条触.手。
白光团不断颤抖。
秦方飞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他的老伴?
白光团疯狂上下飘浮。
秦方飞手一挥,下一刻,白色光团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人。
只是虽有身形,却没有清晰的五官,仿佛附上了一层雾。
秦方飞回忆起了正常时空中自己与老人的初见,当时的小狸花猫头也不回地跃入了花丛中,最后叼出了一枚戒指,还冲自己摇尾巴。
宛如受了什么指引。
结合眼前的这一团,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只是眼前这个灵魂还不如十几年后君兰的魂魄强度,如果再不入地狱道,过不多久,恐怕就要消散了。
没有鬼差来勾你么?秦方飞问。
鬼魂一通比划。
你不愿去?想守在这里?
鬼魂点头。
秦方飞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教人生死不离。
脑海中浮现了某个身影,他心中一痛,忽觉天大地大,只映得自己形只影单。不知对方还好吗?小小猫有没有闹?
鬼魂忽然捂着胸口,佝偻起身子。
秦方飞见状,沉思片刻,一手按上心口,再放下时,手中已多了一枚深青色珠子。
他示意鬼魂摊开手心。
这是莲华菩提子,秦方飞说,放在心口,能保住你的灵魂不散,且永远不会堕为厉鬼。若你再聪慧一些,甚至可能成为鬼修。
知道受了大恩,鬼魂跪下拜了三拜,收下菩提子。
而后正当秦方飞要走时,他又比划起来。
如果有朝一日决定归入轮回又该怎么处理菩提子?秦方飞辨认着灵魂传达的信息,淡淡笑了,我的莲子入不了地狱道,真到了那时,就送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鬼魂又是郑重鞠躬,表示明白了。
这时谁也不知道,这枚菩提莲子将会延续这团白乎乎的灵魂十几年,并在十几年后的某个夜晚,由白念安再亲自转交给楼连,并在阴差阳错中与楼连融合,在后者体内孕育出一个生命。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循环往复着奇迹。
就像一枚种子,传承着生命的馈赠。
秦方飞继续赶路。
眼看着就要进入老宅时,一阵空间扭曲感传遍全身。
他闭上眼睛,感觉灵魂不断被挤压,窒息感传来,不久,又如潮水般褪去。
同样的地方,青年从秦家老宅中走出,俊秀的眉眼叫人一见如故。
眼底却满是红血丝,唇色也是病态的苍白。
秦方飞快速跟了上去。
青年走进一个喧闹的酒吧,往角落处卡座一倒,小口抿着浅紫色酒液。不多久,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便慢悠悠坐到了前者身边,面庞凑得很近。
青年没有拒绝。
秦方飞眼皮子一跳,嗖的一下蹿过去,恨不得一拳打飞这个陌生男人。
近了,他却顿住。
那陌生男人看似举止轻佻,口齿却清晰且有股难言的正气:秦方飞跟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说。
这个人成年前,一直被秦祥关在家里,连上下学都被密切监视,不懂秦祥是什么变态父爱。成年后更是直接逃往南方参加节目出道,很快就红了,秦祥想关回去也得考虑一下舆论,他还挺聪明。
青年蹙眉:这不违法?
不虐待不弃养,监视是关心孩子,这顶多算家务事,怎么违法?
好吧。
你这次怎么胆子这么大,直接约在这里见面?
空巢老gay出来找夜生活不行吗?
行。只要能过了秦祥那关,我没意见。
闻言,青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次急着叫你是有些事最糟糕的情况,秦祥开始怀疑我了。
如果提早开始行动,不必考虑我的安危,你们也救不了。记得约好的,给我外公最好的治疗条件。
留下两句话,不顾男人惊诧的目光,青年眉眼低垂,转身离去。
那背影看起来摇摇欲坠。
秦方飞再次跟上。
间或他看了一眼过路人手机上显示的日期距离那一天,只剩下不到五天。
注定的历史无法改变,至少,他可以陪在对方身边,哪怕对方看不见。
正这么想着,空间又是一阵扭曲,莫名的吸力将他召去。
眩晕过后,秦方飞揉着太阳穴,打量四周。
有点眼熟。
喵!
小小的橘猫惊叫,看着突然出现的奇怪人形金光团,浑身毛都炸起。
秦方飞挑眉:橘花。
橘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非常熟悉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声音。
秦方飞又觉得奇怪,既然现在见过,为什么未来的橘花见到自己叫出对方的名字,还会那么惊讶。
不过那些先不重要。
秦方飞想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说:猫仙大人,我想许愿。
喵?橘花稍微抚了抚胸口,许愿啊,那没事了,没想到我的名声竟如此大,连这个满身仙气的不明生物都知道吗。
它有些沾沾自喜,你先说说看。
秦方飞;救一个人。他很有可能会在四天后坠楼。
橘花有些纠结:啊这生死有命,就算我是猫仙也不能插手,从鬼差手里抢人违反天庭条例。
秦方飞撒了个小谎:不会有鬼差来勾魂,我已经将这个人的姓名从生死簿上划去。
见橘花目光还有些迷惑,他又换了种说法,对地狱道来说,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自然也就没人管他是死是活。你只要救活他就好。
橘花懂了:倒是可以,但有个问题。
什么?
代价。
橘花解释道:就算鬼道不管,但如果这个人的阳寿已尽,那救活了也很快就会生病死掉。除非有与他关系很深的人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但代价非常大。
多大?
起码十比一,也就是十年阳寿也只能换一年。
可以。
先说好,你不行,你不是人类,没有能用的阳寿。
有人。
橘花惊讶地抬眸:谁?
秦方飞顿觉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命运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秦方飞。
他想起了当年忽然出现在梦里的橘猫,想起了彼时宛如溺水之人触到浮木的激动,想起了绝望过后看到希望的狂喜。
原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原来,这才是宿命。
而他张了张口,对橘花说:你如实与他说,他会答应的。
橘花将信将疑地点头。
还有一个请求,秦方飞缓缓道,如果那个人将沉睡一段日子,那么请将他有关痛苦的回忆尘封,并为他铸就一个与现实无异的,美好的梦。
四天后。
收到来自老波ss秦祥的鸿门宴邀请,楼连瘫倒在自家沙发上,双目放空。
真快啊,这老东西的速度。
算了,再快也快不过傻逼肿瘤发展的速度。
迅速处理好之后的事,他吃好药穿好衣服烧光诊断书,临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御守,笑了笑:亲爱的未来大影帝,我要用余光余热去拯救世界了。
说完这句话,刚觉自己帅爆了打算转身就抛头颅洒热血的楼连眼珠子一转,眼珠子又是一转然后不会动了。
楼连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一处虚空愣愣出神,我在做梦?
刚穿过来的秦方飞:
他也愣住了:你能看到我?
楼连发懵,手已经不自觉摸了上去:能啊,你是秦方飞么?两年多没见,你怎么看起来老了老成了那么多?
??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是虚虚的人体轮廓,宛如穿模一般,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尴尬地后退两步,避开那只手。
楼连的眸子里顷刻间常含泪水,嗓音颤抖:你死了?你竟然死了!?你怎么就死了!?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是不是秦祥个臭傻逼?虎毒都不识子他怎么你先别投胎,等等我,我先去给你报个仇!
说着气血上头,一擦眼角,转身就跑。
秦方飞伸出手:等等!
然而没有肉.体的他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不仅如此,一阵扭曲感又传遍全身,秦方飞用最后的时间狂奔,然后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这个年代已经脑溢血上头蒙蔽了双眼的楼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