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预期的一样，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玥玥挺着小身子进到公厕里。
    公厕里有三个小格间。
    里面传出难闻的气味。
    她耸耸鼻子，推开中间那扇门。
    小心谨慎地脱下裤子, 玥玥用纸巾擦拭伤口处。有血渍，但血渍不多。用掉五六张纸巾, 再擦，纸巾维持了洁白的样子。
    看来伤口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可怕。
    内裤和打底裤很薄, 所以血渍透了出去。
    伤口无大碍, 便用不着打破伤风。
    玥玥安心多了。用纸巾擦干净手，挤了点儿消炎药膏到指腹，慢慢摸索着给自己上药。
    药膏覆到伤处, 微微的痛感中夹杂着一丝丝清凉。
    玥玥“咝啦”几声，小心翼翼提上了裤子。
    理好衣服，玥玥走到外间，扭开水龙头，在唰啦的水声中搓洗白嫩的小手。
    洗完，关掉水龙头。双手在空中边甩边走出去。
    公厕门口，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转悠的丁鑫蓦然回头，深色的瞳孔里闪过关切的眼神，他上前一步，“怎么样，伤口重不重？这个不能开玩笑，如果伤口大，必须要去医院打破伤风。”
    玥玥白他一眼，“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别大惊小怪了。”
    丁鑫：“……”
    刚才他教育她的场景就像刮了一阵风，来也快去也快，现在这种她拿他不当回事的状态，似乎才是两人间的正常相处模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冲我发脾气可以，但一定要做个好孩子，下次再不要犯代写作业这种错误了。”
    他迈了一大步，挡在她身前，慢慢蹲下，从怀里摸出她的语文作业本。
    虽然在他怀里捂了半晌，但作业本没有丝毫褶皱，边角还是整整齐齐的。
    他双手拿着作业本，“既然是错误，就得纠正过来。我已经求过你们老师，她答应这次放你一马。之前让全星代写的作业，你是不是应该重写一遍？还有数学和英语作业，你是不是应该都补写一遍？”
    玥玥不说话。
    丁鑫抓过她的小手，将作业放到她手里，“好不好？”
    口气里没有半丝居高临下，反而像是诱哄。
    他拿这个小不点没有办法，可心里满满的担心又挥之不去。
    四目相对，玥玥柔嫩的脸蛋上透出几许不开心，但还是认命般地接过本子，声音闷闷地说道：“我知道啦！”
    她小手扒拉他的肩膀，扒拉一下，丁鑫纹丝没动，她白了他一眼，干脆绕过他，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我要上学了，再见。”
    两条小腿扒拉得挺欢，小辫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丁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一样。
    “要是不想跳级的话，你就多学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你难道没有梦想吗？长大了想做什么？”丁鑫一边走一边给她建议，“我从小就想当医生，所以奔着医科大学来了。学习的过程枯燥无趣，但一想到将来可以治病救人，我就坚持下来了。”
    前头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没有答腔。
    “你心里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你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去做，每取得一点小小的进步，那种成就感会让你感觉特别幸福。我知道你是小富婆，将来可以有好多钱。”顿了下，他说道，“不用等将来，你爸妈现在就有好多好多的钱。既然你有条件，你更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啊。”
    小辫子甩动的幅度小了一点点儿。
    丁鑫心下暗喜，他不动声色地继续，“你喜不喜欢跳舞？跳舞不错的，女孩会更有气质更漂亮。你聪明又不想跳级的话，可以找爸爸妈妈好好谈一谈，不非得上学，找个家庭教师也可以。空余时间学你喜欢的东西。舞蹈、唱歌、弹琴，再不然，你想当律师吗？”
    他跟个碎嘴老太婆似的，在玥玥背后嘀咕了一路。
    沉默了一路的玥玥，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终于恩赐般地转过了身，黑眼珠子瞪着丁鑫，“谢谢你了，再见。”
    丁鑫不放心地摆手，“要记得擦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玥玥一扭身子，走进了校园。
    丁鑫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
    放学一进家，玥玥便闻到了灌汤包的味道，她紧着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爸爸，你闻，是灌汤包的味道。”
    “是吗？我爱吃灌汤包。”樊雾同样嗅闻了下屋内的空气，“你妈妈买了灌汤包？”
    玥玥抻头往厨房看了眼，雾气腾腾的，她道：“是妈妈亲手做的吧。”
    “你妈妈会做灌汤包？”樊雾走向厨房一探究竟。
    厨房的门紧闭着，樊雾轻轻推开。
    雾气缭绕里，金晴正用筷子夹着一个灌汤包一边呼呼一边往嘴里送。
    看到樊雾，她表情明显愣了下。
    关着厨房的门，她没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
    “真是你亲手做的？”樊雾笑了下，脑袋往前凑了凑，抬了抬下巴，“让我尝一口。”
    金晴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夹着灌汤包，小心送到他嘴边，“慢点，有点儿烫。”
    樊雾张大嘴巴，一口将灌汤包给扛住了。
    金晴嘴巴跟着张大，“……”
    她担心烫着他。
    樊雾扛了一秒，感觉温度尚可，双唇往里一收，将包子整个裹进嘴里。
    嘴巴合拢，牙齿轻咬。
    “呲”地一声，温热的汤汁在口腔里溢开。
    樊雾露出一个餍足的表情。
    金晴大张着的嘴巴慢慢合拢，笑了。
    光看樊雾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次的灌汤包，不错。
    她拿着筷子，笑吟吟地站在樊雾身旁，等他将一整个包子咽进肚子里，问道：“好吃吗？”
    樊雾翘起大拇指，“特别好吃。”
    金晴满意了，她转过身，把锅里的灌汤包小心夹到盘子里。
    站在厨房门口的玥玥悄悄扁了下嘴，刚放学就吃狗粮，没劲。
    趁父母之间你侬我侬的时机，她转身跑向了楼上。
    放下书包，第一次事便是拿着药膏去洗手间。
    换下衣服，用毛巾擦拭全身，擦完，洗了洗头发。
    给伤处擦好药，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带血渍的衣服，她顺手在水龙头下面搓揉了两下，约摸着妈妈察觉不到是血渍之后，她将衣服团成一团，扔到洗衣篮里，等着老妈来收拾。
    餐桌上的灌汤包的确好吃，玥玥吃了六个。
    樊雾吃了二十几个。
    看到爸爸胃口那么好，玥玥好奇地问：“爸爸，你这么爱吃灌汤包？”
    “主要是妈妈做的好吃，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妈妈的厨艺这么好。”
    金晴腼腆地笑笑，“哪有。我也是今天刚学的。”
    “今天刚学？”樊雾吃惊，“怎么可能，你包得这么好吃。”
    “真是今天刚学的。”
    “一学就会，厨艺天才？”
    金晴忍不住笑，“哪有。”
    玥玥先吃饱了，坐在餐桌前观察对面的爸爸妈妈。
    她是右边屁股受了伤，所以她坐下的时候，刻意是用左边屁股接触椅子，右边屁股基本是悬空的。有点儿别扭，但能坚持住。
    金晴穿了件粉色的睡衣，里头是吊带，外头罩了件外衫。
    吊带开领极低，露出如玉般的肌肤，那深深的沟壑，引人遐思。
    她看向樊雾时，眉眼里含嗔带笑，那叫一个动人。
    玥玥小手拍着脸颊，慢慢滑下椅子。
    溜达着去厨房转了圈。
    厨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垃圾桶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垃圾。
    昨天还干干净净的蒸锅，这会儿锅底乌黑，今天肯定派了大用场。
    玥玥转出厨房，闲着没事拉开了冰箱，上头是饮料和水果，她晃晃脑袋，蹲下，去拉冷冻的抽屉。
    这一拉，她眼睛瞪成了灯笼大。
    “妈妈，你什么时候包了这么多包子？”她用手碰碰，“哇，这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
    金晴还在跟樊雾小声聊天，听到闺女拆自己的台，她放下筷子，急叨叨地蹿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冰柜门给关上了。
    两只手箍着女儿的肩膀：“今晚作业做完了吗？上去做作业好不好？”
    玥玥眉眼弯弯，乐滋滋地“啊”了声，喜不自胜地继续拆台：“妈妈为了爸爸，现学了包灌汤包，失败的作品就先放到了冰柜里，爸爸吃到的是失败了好多次之后最成功的一次……”
    金晴捂住她的嘴，“宝贝啊，快上楼做作业吧，好不好？”
    樊雾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向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冷凝的眉眼里含满了笑意。
    第75章 吃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