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作品:《烈驹[重生]

    陆斐然胡思乱想着一直没有睡着,烦躁地睁开眼睛,看一眼时间,凌晨1点。

    再朝看新消息,一条新短信都没有,应该说,一条来自邵城的新短信都没有。

    怎么可能?陆斐然紧锁眉头,不应该回去以后总结一下道歉的陈词然后发给我讨好我的原谅吗?难道是我手机欠费了?

    他打了客服电话,没有欠费。

    郁闷。

    陆斐然把猫举起来,对着月光,“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往无前地追求他,他都是被动接受的。他还很希望我不要喜欢他,现在我这么做,他是不是很称心如意?”

    “……他该不会就这样放弃了吧?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斐然想,要么,不要那么过分了,下一次吧,下一次邵城再来,态度诚恳一点,他就勉强答应了跟他回去吧。之后再慢慢计较另一个陆斐然的事情。

    说到底,就算生气,他还是舍不得邵城的。而且这事要说是出轨吧,那个人也可以说是自己,也可以说不是,太辩证困难了。

    陆斐然又想:邵城说我死在他的怀里……他该有多难过啊。想想要是邵城死了,我也会难过得想跟他一起死了。

    陆斐然满心纠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睡的晚,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有醒。

    陆爷爷想着他这段时间心情糟糕就没有叫他。

    直到吃中饭的时间,陆爷爷才忍无可忍地把他的被子掀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陆斐然被冻的一个哆嗦,只好爬起来,他醒来马上去摸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邵城的。看你急的吧?他小小的虚荣心就被满足了。怎么打这么多电话给他?是临走了舍不得时间紧吗?

    陆斐然再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对劲,来电时间集中在临晨五点左右,陆斐然回拨电话,连打了五六个,才终于有人接了。

    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喂,小陆。”

    陆斐然愣了愣:“白姐?”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到很多邵城的未接来电,好像很急,他人呢?怎么不是他接电话?”

    白秘书疲惫地说:“邵总现在还在手术室。”

    陆斐然大脑瞬时空白了:“手术室?什么意思,你别吓我!”

    白秘书:“意外事故,医院通知我,我赶紧就过来了,在c县医院紧急处理之后,那时病情暂时稳定,但是设备不够好,转到了可选最好最近的z城第一医院,进行下一步治疗,现在刚到。”

    陆斐然颤抖着说:“我马上过去。”

    “等等。先别挂。”白秘书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你最好快点,能多快多快,邵总的情况很不好,说不定会是最后一面。”

    他借了一辆车赶去,一路上眼都不敢眨,脑海里却仍然不停浮现出当初在医院最后一次看到奶奶的场景,飘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那块雪白干净的长布,和长布下隐约的人形,惨白发青蜡石般的指尖。

    视线被泪水模糊,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为什么不早点道歉呢?

    还管他什么是不是一个人啊?

    他怎么会这么矫情呢?还和邵城闹脾气。

    要是他不任性,邵城也不会来镇上找他,也就不会遇见意外生命垂危。

    都是他的错。

    车一停下,陆斐然是跑着过去的。

    终于在走廊找到了白秘书,她站在墙边,脸孔苍白。

    陆斐然气喘吁吁问她:“怎么样?邵城呢?邵城在哪?”

    白秘书的声音轻飘飘的:“……太晚了。”

    陆斐然觉得整颗心被生生剜出来似的,呼吸也像是随之停了。

    陆斐然转头,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里,邵城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满身是血,毫无生气,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无法相信地走过去,手掌颤抖着,贴在邵城的脸上,“你别骗我了,邵城,你这个大骗子,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我服输了好不好?你别欺负我了,我道歉,我先道歉了还不行吗?是我错了,是我太矫情,我不和你闹了,你快起来。你不要我了也没关系,你快醒醒,邵城,你醒醒啊!你醒醒!”

    陆斐然一边说一边哭,滚烫眼泪簌簌落下,却无法温暖邵城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他跪下去,抓着病床的边沿,“邵城,你别死啊……”

    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揪着胸口的衣服,那里像是压着一座山,重的他喘不过气也要跟着死了过去。

    ——接着陆斐然泪流满面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含着泪,看到天真可爱趴在他胸口的猫。

    难怪感觉胸口那么重。

    陆斐然坐起来,现在醒了,眼泪也停止不住。他拧了一下自己,疼的他眼泪掉的更厉害了。看来这才是现实。我但这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斐然颤巍巍泪蒙蒙爬起来,想:有什么好矜持好不服气的啊?还是我先去道歉吧。……邵城住哪来着?

    他看看手机,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陆斐然擦干了眼泪,眼睛还是红的。

    他穿上衣服,早饭都没吃,先打了个电话给邵城,没人接,还是直接过去好了。

    陆斐然还没走到,远远就看到酒店门口围了不少人,他挤进去一看,停着一辆警车,还有救护车。

    “发生了什么?”陆斐然问。

    “好像是杀人了。”一个大妈好心地回答他。

    陆斐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邵城的电话,陆斐然松了一口气,赶紧接起来:“邵城你在哪?我在你酒店门口,我看到……”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并不是邵城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您是……邵城的家属吗?”

    第66章 正文完结

    “……犯罪嫌疑人在凌晨六点左右伪装成宾馆工作人员让受害人主动开门,趁受害人没注意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一刀,受害人随即反抗并呼救,宾馆保安而后赶到一同制伏了犯罪嫌疑人,现在已缉往警局……”

    年轻的男警说到这里暂时停了一下,他看了陆斐然一眼,想到当时手机上联系人名字填的是“老婆大人”,顿时觉得案件背后一定很有故事。

    陆斐然在宾馆的大堂接受警察的简单问询,他心焦如焚,“那邵城呢?”

    “邵先生二十分钟前已经送往医院。”警察回答他。

    陆斐然拔腿就想走。

    警察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他的名字叫叶志庆。你知不知道他和受害人有什么联系呢?”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陆斐然的脑海里各种画面纷至沓来——

    邵城站在茜色斜阳的小巷里披着半片阴影说:“……叶志庆的事情你没法管的。我来解决。”

    袁楚楚欢欣雀跃地跑来报信:“叶禽兽被抓啦!”

    昨天邵城拉着他的手,无奈地说:“我住在明珠酒店,307号房间。要是有事就来找我好吗?”

    陆斐然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疼的。不是在做梦。

    可就像梦里一样,邵城危在旦夕。

    “滴——滴——滴——”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邵城眼前一片重影,身体很重,像是陷在泥沼中,慢慢地沉下去,而他连手指也动不了。顶灯刺得他眼睛疼,一忽儿一忽儿地将视野湮作纯白,他眼前的场景便闪烁变化起来,一下子是无影灯下护士医生冷静而忙碌的脸,一下子又看到一丛花叶,那儿隐隐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像是引着邵城过去似的。

    翡翠色地叶片间团簇着一朵朵白如新雪的佛头青,花畔站着一个单薄的人影,鸦黑的发丝微长及肩,微微低着头时,脖颈肩脊纤细而优美,仿佛天鹅曲颈,然而那肤色比佛头青的颜色还要白,他看上去那么轻那么轻,轻的风一吹就会散去。

    邵城记起来了,那是陆斐然:等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今天天气好,我陪斐然出来逛花园吗?他怎么一个人站着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站在那啊。多危险啊。

    这样想着,邵城走了过去。

    “滴、滴、滴滴……”

    “起搏器!”

    邵城闭上眼睛,怀抱住另个世界。

    “你来啦?”陆斐然回过头,脸孔不喜不悲异常平静,气色似乎还算不错。

    “好像我走开的太久了,你累不累?我扶你坐一会儿吧?”邵城殷勤温柔地说。

    “不用。”陆斐然坐下。

    邵城这才发现不知从哪出现的桌椅,就在面前,他在陆斐然对面坐下。

    陆斐然倒了两杯茶,浅黄澄澈的茶汤上却映不出他的倒影。

    陆斐然祥和地与他说:“你走错路了。”

    邵城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我是快死了。对了,我是被人捅了两刀,快要死了。第二次死了,挺痛苦的。”

    陆斐然挑眉,问他:“你想就这么死了吗?”

    邵城踟蹰地说:“我不知道,我到现在都很迷茫。为什么重生的人是我呢?明明受苦那么多的人是你。却让我这样的人得到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陆斐然:“别问我,你去问老天。我怎么知道?”

    邵城叹气:“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起。我总是在做错事,其实都只是贪心不足。我明知道自己是你人生中的不幸,明明想好了只能远远看着你,结果还是没忍住。后来又抱着龌龊的心思,故意引诱讨好还年幼的你。接着后悔便翻脸不认账,生气想要把你逼回正路上……”

    陆斐然讥笑他:“王八蛋,你还有脸说?”

    邵城毫不羞耻:“我都快死了,再说了,我一直不要脸啊。……我现在想想你主动喜欢我这件事,都觉得像在做梦。到底哪个才是梦呢?是不是你爱上了我都只是我死前的一场梦?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我呢?”

    陆斐然:“我可不知道我认识的邵城是这样一个胆小鬼,你折腾我一辈子,不就想让我爱你吗?”

    邵城笑了,“对,我就是想让你爱我,现在我如愿以偿了,怎么能死呢?”

    周围的场景像是一块画布,一抖,一收,连他脚下的地面也被抽走。

    他任由灵魂疾速坠下,骤然落地。

    音乐几缕哭声飘进耳朵里,那么轻,可邵城还是瞬间听出来那是陆斐然的哭声。

    陆斐然坐在他的病床边,大抵是怕自己太吵,沙哑的声音放的很低,“是我无理取闹,你快醒过来,听我道歉啊。你醒醒啊。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邵城想起他在陆斐然高考结束那天不辞而别,陆斐然也是不停地对他说对不起。

    陆斐然恨一人恨到了极点也不掉泪,一遇上爱就哭成泪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