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作品:《婚途以南

    “不知道,徐总所谓的诚意是指什么?”钟浩文色厉内荏,随即反问。

    “钟董事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不知道徐总是否也清楚,这个合作案最初是出自您未婚妻的设计?”钟浩文猜疑的神色明显,忍不住探寻答案。

    徐桓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笑意明显,“没错,而且接下来她还会继续参与这个项目,但请钟先生注意公私分明,她参与设计并不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而是万基特聘设计助理。”

    徐桓铮尤其强调了公私分明,复又故意提及未婚妻,不过是因为私家侦探曾拍摄的那些照片,那些钟浩文陪伴在她身边甚为亲密的照片,他不能不介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竟有些嫉妒那时姚以南对钟浩文的信任和依赖。

    徐桓铮说完,径自离开。合作进展明显进入白热化,张特助看出徐桓铮面露不悦,不敢上前求情言说,只能察言观色,随即送钟盛的两位负责人离开。

    康毓淇在到片场前,有意给邹绍言打了一个电话,经纪人沈思思此时正在替她整理戏中服装,片场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就位。

    沈思思忍不住从化妆间出来催促她,看她独自一个呆在摆放摄像器械的角落,侧对她的方向像在打电话,难得悦色,嘴角扬起惊艳的弧度。

    沈思思极少看见康毓淇有私交甚好的朋友,家属关系也处理得极为低调,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更多是性情高傲洒脱。而现在,她的脸上暧昧不明的笑意明显。

    作为经济人沈思思十分介意康毓淇私下的交友情况,尤其在事业上升期,而且据她了解,康毓淇的确有意向徐桓铮示好,表面上看这很自然,影视公司的签约演员当然要讨好老板,可是上次在酒会上,她明显感觉到,康毓淇要的不仅仅是被影视公司看重,而是徐桓铮本人的注意。

    沈思思朝康毓淇的方向走近,康毓淇刚好挂了电话,转身迎上沈思思的打量。

    “你在这做什么,化妆师已经在等了,一会不想被导演催,就快回去定妆。”

    “是,是,就你着急。”康毓淇走在她前面姿态妖娆,沈思思叹气,担心她因为一时冲动的想法,毁了星途。徐桓铮作为婚姻对象当然是最完美的选择,可是他已经订婚了,有了未婚妻,如果康毓淇还继续纠缠,那么受伤害的只会是她自己。

    拍摄前,临时演员们都在互相对戏,有的主演则在导演和编剧身边讨论剧本。沈思思趁着康毓淇化妆的功夫,抽空在一边给她念剧本,这次的剧本是网上呼声甚高的小说改编而成。

    ☆、第72章 一生守候(3)

    两人在被子里又嬉闹了一阵,以姚以南被徐桓铮捉弄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告终。她隐约听见走廊窸窣的脚步声,想是文姨一定来过,霎时羞红了脸,急忙催促他起床。

    徐桓铮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眼底满是使坏的笑意。手机却大煞风景地响起,他皱了皱眉头,姚以南顺势推他起来,两人因为这莫名的催促声才堪堪分开。

    徐桓铮系紧睡袍,接电话时又恢复了往日颐指气使的样子。整个过程,她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之前得和颜悦色一扫而光。徐桓铮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与钟盛集团的合作项目遇到阻碍,他径自走出了她的房间,进了书房。

    姚以南趁他离开,整理好衣服起床梳洗。等她从浴室出来时,徐桓铮已经衣着光鲜地站在了她面前。他手里拿了一份文件,已经被她看见索性没有遮掩,直接递给她。

    “这是什么?”姚以南本能地问,她毕竟曾是钟盛的员工,虽然已经辞职,可是,她还是替他顾虑到了这一点,她没有主动去接,等着他的解答。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徐桓铮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脸上倏地浮现起玩味的笑意。

    姚以南轻哼一声,心里腹诽他不知好歹,而后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翻阅了几页便看出,这是她之前提交的设计稿,她辞职之后,这个设计案早就转交给他人负责跟进,再次看到她曾经努力做出的提案现在却与自己毫无干系,神色不由地失落,心情复杂。

    “设计案你继续负责。”虽然是征询的语气,却说得不容拒绝,让她忍不住想这一切又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她没以为徐桓铮会对这个合作项目如此关注在意,据她所知万基置地有很多比这个项目更盈利的工程正在实施,或许他在帮她?因为突然萌生出的想法,她心里不觉间泛着欣忭。

    可事实很明显,她并没有全程参与合作企划案,虽然她是提案最初的构想者,可是后续进展她一点都不了解,姚以南犹豫了一下,有点惋惜地说:“你知道,关于这个合作方案,我现在知之甚少。”

    “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徐桓铮丝毫没觉得这算什么问题,淡然地回应她的顾虑。

    姚以南语塞,徐桓铮的目光坦然地注视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迷惑的气息:“我会帮你。”

    姚以南何曾想过放弃,那是她曾经的梦想,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亲自参与完成它。她没有扭捏,正色道:“谢谢你信任我,我会努力去做。”

    徐桓铮被她一丝不苟得严肃劲儿逗笑了,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柔顺的发丝弄得微乱。

    姚以南怔了一下,眼前的徐桓铮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么?

    “…发什么呆?”徐桓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姚以南沉了口气,下决心问清楚,“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徐桓铮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似要将她完完全全看进眼底,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片刻沉声说:“或许我早就想,像此刻这样。”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措手不及,没预想到的回答让她觉得幸福满溢。

    “你之前说要一起出去,是去哪里?”姚以南只得借故错开话题,掩饰她慌乱的窘迫。

    “秘密,不过今天不行,一会有个紧急的董事会议。”徐桓铮故意卖关子,姚以南恨恨地看着他兀自得意。

    “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的,而且我才不要知道你的秘密。”姚以南说完,心里痛快多了,总算扳回一局。

    徐桓铮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姚以南,我觉得你也变了。”说完,神色又沉了些,墨染般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笑颜。许久之前他渴望的那个神情,此刻落在他的眼里,倍加珍惜。

    两人相视一笑,想起往日沉默疏离抑或争锋相对的相处回忆,竟觉得难得又有趣,两个不善于倾述和表达感情的人,在共度的时光里,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依赖和了解彼此。

    时间有时真的很神奇,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每一个人,很多人和事早已偏离最初预期的轨道,可蓦然回首你又会发现,巧合之下却隐藏着必然。

    餐桌上两人一起吃着早点,文姨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间微妙的改变,并不拆穿。

    虽然这样温馨的时刻极为难得,但徐桓铮用餐却依旧简单,饭后他神色现出些许忧虑,姚以南将他送至门廊,他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设计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晚上等我回来告诉你。”

    姚以南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你急忙回公司,是因为早上电话里有关钟盛合约的事情么?还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徐桓铮无奈地笑了笑,“你只要安心养胎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担心,还有....等我回来。”

    在去公司的路上,车载视讯里张特助在汇报董事紧急会议上的提要。一路上徐桓铮不断强调,暂且不要收购富恒集团低价抛售的股份。

    董事会股东之前收到公司证券事务部门的数据报表,此刻正计划一举购入富恒的低价股。徐桓铮到了公司径自进电梯直接到顶层的会议间,他面色带着浓重的疑虑。

    董事们在会议上,群龙无首正议论得不可开交,有人早就想趁机推翻徐桓铮的决议,有人依旧保守地等待他的到来,会议室如火如荼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徐桓铮推门而入,会议室霎时安静,董事们翘首以盼,目光纷纷朝他这边看过来。

    张特助马上走过去,将之前董事们提交的意见上报给他,徐桓铮颔首入座,沉声道:“大家都是万基老股东,甚至当中很多人与我父亲也共事多年,当年富恒集团的实力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承认之前我有过收购的念头,可是,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徐董,你的收购案上次我们已经看过了,诚然很详细也很利于万基的发展,可是收效未免太慢,而且风险也很高。”

    “现在有更简便的途径,我们为何不一举拿下。”众人纷纷应声,极少数没有发言的人暗自窥探徐桓铮的脸色。

    徐桓铮一向威严慎重,神情依旧倨傲,声音低沉却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大家久经商场,难道不觉得富恒这次如此轻易地抛售低价股份来渡过难关,有违常理么?”

    股东们面面相觑,可是依旧有人坚持收购,故作老道地说:“众所周知富恒集团已经不比当年,林维生那只老狐狸如今能拿这个断壁残垣弄出什么圈套?如果我们不尽快出手全盘扫货,只怕这次会便宜了钟盛。”

    “大家冷静一下,再给徐董一些考虑时间,关于这次决定,我们应该从长计议。”有股东反驳,替徐桓铮解围,周遭多数股东选择信任徐桓铮的判断,一众人僵持不下。

    徐桓铮不乱方寸,他早就料想这是富恒集团扰人视线的手段,林维生当然不会轻易将富恒拱手让人,这么做不过是引起万基和钟盛的竞争,同时影响董事内部的决议方向。而林维生则可借此来拖延时间,至于他下一步的打算,徐桓铮仍在暗中调查,他只知道邹绍言已经被任命为执行理事,想必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便出自他的决策。

    此时张特助接到前台秘书打来的内线,“特助,徐总交代通知与钟盛合作项目的负责人到了。”

    张特助应允,在电话里安排专人接待,复而转身请示徐桓铮。

    “徐总,钟盛集团项目的负责人来了,安排在楼下接待室。”

    董事会谈判进展不顺,一众股东听到张特助的请示,心里更是没了主意,外界都在盛传钟盛与富恒联姻在即,万基现在还与钟盛集团保持合作关系,大家都猜不透他们的董事长在做什么打算。

    徐桓铮点头应允,张特助得到他的首肯马上出去先行接待。

    徐桓铮神色深沉,声音透着些许不耐,“正如大家所见,我们依旧在和钟盛保持合作,商场上的障眼法很多,而最后作收渔翁之利的赢家会是哪个?”

    他神色晦暗不明,大家默不作声,等着他的暗示,“会是不轻易亮出底牌,也不马上站队表明态度的那一个。”

    之前几个急躁呛声的股东,面露不满却无法反驳,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中了障眼法,还是徐桓铮久经商场顾虑太多,此刻无人能轻易做出判断。

    徐桓铮平息了股东们的异议,董事会议结束,张特助按徐桓铮授意,将钟盛集团此次项目的负责人带到会议室。

    钟盛一行负责人前后随着张特助进入会议室,钟浩文进去便看见坐在会议长桌里面的男人,神情凝重,张特助将他们此次带来的企划书送到徐桓铮面前。

    钟浩文本来并不负责此项目,但父亲极力要求他亲自参与万基的合作案,无非是想正面表明钟盛拿出来的诚意,之前他还疑惑,万基怎么会同意这个项目的合作,后来他才知道,之前负责这个项目设计的正是姚以南,他越来越猜不透徐桓铮,也不清楚他和姚以南是否真的是订婚关系。

    “徐总,因为之前负责此项目的员工已经离职,我们不得已只能另行找人负责,这个方案也按您的意见加以修改了,公司十分重视此次与万基的合作,也希望徐总可。”

    73、番外 ...

    徐桓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晨光熹微,洒在她的周身,她有些疲倦的面容上泛着盈盈绒绒的光芒,她静静地趴在床边,挨着他的身体。

    似乎因为她本就睡得不踏实,他轻轻地挪动了几下,姚以南就醒了,她抬头,慌乱地起身。

    她看向徐桓铮,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因为没有洗漱打理,下巴上微微生出青色胡碴儿,初晨的光晕里,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是,是我吵醒你了么?”姚以南做了噩梦,她担心是否说了梦话。

    徐桓铮的嗓音有些暗哑,“没有,你腿上的伤严不严重,还痛么?” 他说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检查她周身是否还有其他包扎的地方。

    “只是膝盖擦破了皮,现在不痛了。”

    他没有理她,兀自看了一遍,沉声说了句:“恩。”

    她的手拨弄着衣角,徐桓铮将头转向窗外,她有些灰心,大概他真的生气了,不愿看见她。

    她怯懦地说,“这里有衣物还有早餐。”高级私人病房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他,即使她离开,依旧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姚以南看他没有回应,失落地说:“我,我走了。”

    她刚一转身,就被他拉住手臂,他似乎在赌气,声音有些低沉,“我不是说过,如果我生病,你也要像我照顾你那样照顾我么?”

    姚以南吸吸鼻子,眼睛有些不争气地发酸,“我记得,可是,你现在想要见到我么?”

    徐桓铮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里面有些许落寞。姚以南自知理亏,噤声不再说话,徐桓铮起身去了套间里的浴室,再出来时,人精神了很多,只是头上缠绕的纱布依旧让他看起来像重病患者。

    她照顾他吃了饭,徐桓铮便不让她在留在这,担心她抵抗力弱又是孕妇,医院的确不适合她。

    姚以南离开时在走廊与张特助恰巧碰面,他的目光里有些许闪躲,看着她欲言又止,姚以南想询问,但又怕是自己多虑,寒暄嘱托几句便离开了。

    她没有让老周送她回家,而是打电话给邹绍言。他出现接她上车,并不意外。

    “送我去林维生的家。”姚以南没有迟疑,她不过是想征得他妻子的同意她出席葬礼。

    “以南,你不要固执了,那个家族不单单只有他们一个家庭,他们家族庞大牵系甚多,比起亲情他们更注重名望,他们不会希望林维生去世后,接着曝光他还有一个私生女,那对他们来说是折辱。”

    姚以南听着邹绍言关切的告诫,这或许就是林维生从未找过母亲的原因,即使觉得对不起她,即使没有忘记她,依旧没有再去找过她,或许他只怕经营一生的形象,蒙上污点,可能就像邹绍言说得,他们更在意名誉和声望。

    “或许这是天意吧,我永远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为了他一生的名誉。”她永远失去了父亲,无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儿。

    邹绍言将她送回徐家别墅,姚以南临下车前,他叫住她,“我要离开了,这次走,就不会回来了,你要幸福,不然我会后悔当初离开。”

    “不要后悔,不管当初你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未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更适合你的人。”姚以南微笑转身,看着他黯然的目光,片刻说:“我不要你后悔,我只想你也能幸福。”

    她的眼里有氤氲的水汽,神情是倔强固执的坚强,嘴角那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却比世间万物都温暖,就像那年初见,在黑暗的安全通道,在朦胧的月光中,她眼里闪烁着泪光,映出月色的光芒,他忘不了的那个女孩,永远留在了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的记忆里,刻骨铭心。

    林维生逝世,富恒集团陷入恶性商业丑(chou)闻(wen)的消息被连篇累牍的报道,富恒集团股价暴跌。徐桓铮用了最隐秘,最迅速的手段让富恒在一夕之间倾覆。

    他筹谋了五年,等待了五年,最后的结果如他所料,而他现在出手收购富恒,在外界看来,反而是在做一件好事,保住了大多数无辜员工的职业生涯。

    这段时间她始终没有放弃,做了各种尝试。林维生的妻子依旧不肯见她。当她要放弃时,却接到林维生助理的电话,讣告已经发布,葬礼定于一周后举行。

    难道他的太太最后心软,让她见父亲最后一面?

    姚以南不敢猜测太多,甚至担心他的妻子临时改变主意,这一周对她而言,漫长煎熬。她没有勇气和徐桓铮坦白,或者在等待一个时机,就像徐桓铮也隐瞒过她一样,很多事情需要一个契机。

    葬礼那天,徐桓铮还未出院,姚以南黑服素面,只是出门时,却看见徐桓铮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廊处,他拦过她的腰,片刻,沉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