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结束后，学生悠闲地散开，她却急急忙忙地想要回到班级，觉得混乱又彷徨，不知道程逢宇为什么会这么恰好地出现在这里。

    她联想起他们最后一面他说的那些话，很难不去怀疑，他是为了她才出现在这里，于是更加惶恐。

    ……

    她躲了程逢宇好几天，却还是在星期五放学后被他抓到。

    他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在佟依雯班级的后门徘徊，很明显就是在等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佟依雯。

    佟依雯见躲不掉了，等同学散得差不多后，她才收拾好书包走到他面前，装作惊讶地说：“好巧哦，在这里碰见你。”

    程逢宇盯着她笑：“惊喜？”

    佟依雯说：“对啊。”

    程逢宇嘴角的笑更深：“你演技不怎么好。”

    佟依雯：“？”

    程逢宇：“是惊讶吧，不是惊喜。”

    佟依雯想了想，还是没否认，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照理来说，程逢宇家境优越，成绩优异，他的父母是不可能把他送来A市的学校来读高中的，当然答案也很清晰了——

    程逢宇说：“因为你。”这次他倒是没故弄玄虚，回答得很快，却依旧让佟依雯脸热。

    佟依雯抿唇：“……我真的没想谈恋爱。”

    程逢宇没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只是问她：“为什么不回QQ？”

    佟依雯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有个QQ号，但她鲜少上网，老实交代：“我……没有看QQ。”

    程逢宇听此似乎松了一口气，神色都轻松不少，又问：“开学典礼站你旁边的那个男的是谁？”

    佟依雯并没有意识到他的问题都已经逾矩了，还是傻愣愣地回答：“邻居。”

    程逢宇笑笑，没再说什么。

    佟依雯问他：“你给我发QQ了？”

    程逢宇点点头：“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佟依雯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扯了扯书包带，“我妈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程逢宇说好，没有拦她。

    *

    佟依雯在回去的路上就借了妈妈的手机登上QQ，一登录上，手机便发出滴滴滴滴急促的声音。妈妈本来在开电动车，听此都有些纳闷地问她：“怎么了？”

    佟依雯快速将音量键调小，低声说：“广告太多了。”

    妈妈嘱咐：“别被骗钱了。”

    佟依雯：“不会的。”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看程逢宇给她发的消息，足足有百来条。两人也就两个月没见，一开始他一天能发好几条乱七八糟的消息给她，大多数都是关于天气或者是新闻的事，见她不回复之后，他的频率就降了下来，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跟她唠叨着。

    佟依雯觉得奇怪，他之前话不是这么多的，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见她不回他之后，他反倒像是将和她的对话框当作日记本了，每天都记录一些事，下雨了出太阳了他都会知会她一声。

    佟依雯想了想，打字：「知道了。」发送了又觉得自己十分聪明，一句话就把他的一百多条消息一并回复了。

    到家的时候，她将QQ退掉，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机还给妈妈。

    虽然她已经和程逢宇说清楚了她不想谈恋爱。

    可程逢宇的出现就像从天而降的陨石，恰好砸在她这片湖里，她不可能像以往一样平静。

    湖面荡漾，泛起涟漪，在深夜里更是。

    她不自觉地去回忆起初中，找到了许多模糊的线索，关于他喜欢她的线索——

    她想起他的小风扇，想起他那天从如天使般将她从黑暗里拯救，还有许多许多她从前没注意到的小细节……

    渐渐心烦意乱起来，可心口却弥漫着淡淡的暖意，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或者说是她不敢多想。

    她想要躲，再躲得久一点。

    可称逢宇却不放过她，一步步地朝她紧逼。

    称逢宇追人的方式并不热烈，却总能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每天都会出现在佟依雯的面前，却也不总是和她讲话，只是用直勾勾的不容忽视的眼神盯着她看，待她恼羞地看过去的时候，他又会轻飘飘地转开。好几次都这般，佟依雯被招惹得脸红心跳，实在是忍不住了，在QQ上和他说了这件事，他跟她道歉，保证下次不会这样。

    佟依雯这才放心下，果然之后碰见他，他都没再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佟依雯因此少了许多烦恼，却又在深夜隐隐矛盾着。

    学期过了一半，两人偶尔在QQ上聊天，但因为佟依雯平时不怎么上网，两人的聊天时间跨度很大。他在早上发的消息，她在第二天的下午才会回复，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还是自顾自地说些细细碎碎的话。

    期中考后，佟依雯听同桌在聊班里的八卦，得知班里有一对情侣时，她十分惊讶。同桌却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班主任都没说什么。”

    佟依雯更加惊讶了，班主任不管早恋？

    同桌见她愣愣的，便跟她解释：“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罪……如果你谈的对象学习很好，能顺便带带你的成绩，我看老师会举双手赞成。”

    不知为何，佟依雯的脑中顷刻便出现了程逢宇的身影。

    同桌见她出神，像是抓住什么线索一般，问她：“怎么？你谈了？”

    佟依雯急忙摆手：“没有。”

    同桌摸摸她的脸：“你这么单纯，可不能被一些坏蛋骗了。”

    佟依雯问：“坏蛋是什么样的？”

    同桌思考：“长得有点帅，家里可能有点钱，但是吊儿郎当的，喜欢动手动脚的。”说完又嘱咐道：“你可不能被骗。”

    佟依雯低声说：“我没想谈……”在心里觉得程逢宇似乎符合了一半条件。

    同桌笑笑：“但如果是一个很好的男生，当然可以谈啦。”

    佟依雯又问：“很好的男生……？”

    同桌：“一定要帅，家里要很有钱，对你很好，学习也很好。”

    佟依雯一愣，程逢宇似乎符合了所有的要求。不愿再乱想，她强制自己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放到学习上，不再和同桌讨论这事。

    期中过半，期中考的的成绩也出来了。秉持着对后梯队学生的关怀，学校并不会把所有人的成绩都排序后再公之于众，可前几名的成绩还是很快传遍整个年级。

    佟依雯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周围同学讨论程逢宇的声音——

    说他又考了第一，说他数学快要满分，也有一些女生在讨论他的感情生活……

    她总是能得知到许多女生对他的仰慕，每当此时，她就会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说是因为她才会来这个学校的，他说他喜欢她。

    她许多时候都会觉得十分有负担，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是为了她才放弃了更好的学校更好的资源，而她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表示。

    他做的所有事都像是打了水漂，他不会觉得苦恼吗？

    佟依雯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已经自动站在他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

    这天是周五，放学后，林岸佑突然来到佟依雯的班级门口找她。

    佟依雯接受着班级所有人暧昧目光的洗礼，如芒在背地走了出去。

    佟依雯平时没有手机，两人又是邻居，平时父母有什么紧急消息，都是通过林岸佑转达给她的。这次也是，佟依雯的父母晚上正好有些事，需要出差，可能两天都没办法回来，让林岸佑向佟依雯转达这件事。

    佟依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林岸佑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佟依雯低头一看，是一根棒棒糖。

    林岸佑递给她。

    佟依雯一愣：“？”

    林岸佑笑笑：“随便买的，我不爱吃，给你吃吧。”

    佟依雯平时挺爱吃糖的，听他这么一说，想着这是在帮他解决麻烦，便接了过来。

    班级里偷偷注视着两人行为的同学们发出低低的欢呼声，佟依雯的同桌尤其激动，在位置上捶胸顿足的：“妈的，好甜。”

    林岸佑走后，佟依雯想着父母不在家，便在学校里将期中考考卷整理好再回去。周围的同学纷纷散去，天也渐渐暗了，她写得头昏眼花，抬头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赶紧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去。

    起身的时候，她看到桌上的那根棒棒糖。

    可她现在还不是很想吃，所以就攥在手里，走出教室，看到不远处的那人，她的脚步堪堪停住。

    程逢宇站在楼梯口，似乎站了有一会儿了，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毫无波澜的脸在看见她的那刻顷刻亮了起来。

    佟依雯意识到，他似乎总是让她感到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见到他的每时每刻，她都有这样被优待的感觉，所以心脏才会不听话地失控，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吧？

    她站在原地，他朝她走过来，他比以前长高了一点，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需要抬头才能和他对视，可一撞上他的眼睛，她便察觉到一种堂皇无措——

    他太专注温柔了，盯着她的时候，清亮黑黢的眸子仿佛要将她摄进去。

    程逢宇低头看着她的脸，眼神往下滑，落到她手上的那根彩色棒棒糖，声音低低的：“这什么？”

    佟依雯一愣，乖乖回答：“棒棒糖。”

    程逢宇和她对视，对上她呆滞的眼神，他伸手拿过那支棒棒糖。

    佟依雯竟然也没阻拦，眼睁睁看着他把那支棒棒糖拆了，然后放进他的嘴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含着那支棒棒糖了，她瞪大了眼睛，“你……”

    程逢宇叼着糖说话：“谢谢。”

    佟依雯想说她又没答应给他，但看着他的脸，她突然又不想多话说这些了。

    程逢宇问：“怎么出来这么晚？”

    佟依雯老实交代：“改考卷。”

    两人边说话边往楼下走。

    天已经完全黑透，走到操场上的时候，大灯恰好打开，佟依雯的眼前猛地一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本来在她身后的程逢宇突然站到她的眼前。她一愣，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因为突来的强光而沁出泪水，眼前的程逢宇因此变得有些模糊。

    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再和他对上眼的时候，他的眼底是轻盈的笑意，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这般快。

    她听见他说：“佟依雯，我是排在第一个。”

    佟依雯不懂：“什么？”

    程逢宇：“你男朋友的第一人选。”

    佟依雯脸一红，再一次惊讶于他的直白，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着。

    在程逢宇的眼中，她的脸有些泛红，眼角不知为何闪亮亮的，是诱惑到极致的一副美景。

    他抑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这么耐心。见她害羞得一点话都说不出了，他决定不要逼她逼得这么紧，正打算转身的时候，她说话了。

    她问：“为什么喜欢我？”眼睛亮亮的，肉肉的唇泛着粉色。

    程逢宇一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谈起这方面的话题，很想要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可他搜遍了大脑，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并找不到一个很标准的答案，于是顺着心意回答：“因为你是佟依雯。”

    她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低头抿抿唇，手指在衣服的下摆绞着。

    程逢宇意识到她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关乎着他最渴望的事，于是屏息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地溜过去，不知道佟依雯想了多久。

    她再抬起头时，程逢宇看见她眼里的羞怯，整张脸都变成粉色了，十分可爱。

    她挪挪唇，声音很小，程逢宇却清晰地听见了她说的话——

    她说：“那在一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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