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作品:《裙钗记》 跪在傅昵峥病榻前的武定侯夫人迎着赵翊歆的怒火劝慰道:“殿下,最危险的一日已经过去了,臣妇相信昵峥能熬过去的。”
机会是这个样子的,身体本来就有排毒的机制,多活一天,就多一点熬过去的把握。
赵翊歆不想在傅昵峥的床边发火,所以压抑住了戾气,直直的站在傅昵峥床边,伸手轻抚过了傅昵峥的脸。
赵翊歆在想,他要打开杀戒了!站在点苍锋的时候,赵翊歆在自省,做人处事不要太过傲慢,傲慢容易滋生偏见,有了偏见就会失了公允,一朝失去会追悔莫及。但是现实马上给了自己迎头痛击!
赵翊歆直直的站着,面色满满凝结成冰。
“臣妇冒犯。”武定侯夫人轻轻道,走近赵翊歆想把他扶出去,又道:“请殿下保重身体,让几个御医看一看吧。”
赵翊歆自己后退了,没有让武定侯夫人扶着,就坐在傅昵峥病床前的长椅上。几个御医围上来,细细的给赵翊歆诊脉,然后当着赵翊歆的面,斟酌的修改药方。又有御医解开赵翊歆手臂上的绷带,重新上药。
其实这时候就是正月十三正午,赵翊歆昏迷了一天一夜,但是伤口一点也没有愈合的迹象,伤口周围的肌肉因为强烈的毒素发黑腐烂,渗着粘稠的血水,惨不忍睹。赵翊歆看着自己的伤口在想,不知道傅昵峥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想着,赵翊歆眼神变得锋利,以至于拿刀的太医,都不敢在他的眼神下给他处理伤口。
在太医再次准备好的时候,赵翊歆一把拿掉了他手中的刀,自己右手握着削肉小刀,稳定而果决的,把伤口周围的腐肉削干净。
这个过程,赵翊歆没有发出声音,只能看见手臂在本能的抽搐,冷汗顺着赵翊歆的面颊,划过坚毅的下巴,滴答落下。待处理好伤口,赵翊歆又望了躺在那里的傅昵峥,残忍的觉得,傅昵峥怎么可以那么安静,这样的疼法,疼也该疼醒了,所以傅昵峥活着,总会疼醒的!
“你们照料他吧。”赵翊歆是在对武定侯夫妇说话,说完他离开了傅昵峥养伤的屋子。门口立着侍卫长董桦,他跪下请罪道:“殿下,昨天辰时那个五官保正官服毒身亡了。”
昨天中箭之后,赵翊歆第一句话是命亲卫逮捕那个直谏的五官保正官。
幸好是去点苍峰看了一场云雾再下山,不然急急下山,行至那个山坡,天未大亮,就是敌暗我明,地下还结着一层厚厚的冻土,这样的状态下,千钧一发,后果就另外说了。
赵翊歆微点了头,解下身上的玉佩交给王贵。
王贵不明所以。
“交给太孙妃!”赵翊歆只交代了那么一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待罪
王贵捧了玉佩,听到赵翊歆只说了五个字,站立了一下,见赵翊歆再没有别的话,逐转身离去。
“朱奎有儿子没有?”赵翊歆忽然问道,背对着侍卫长董桦。
董桦既悲且喜,赶紧回明白了,道:“朱奎有个儿子朱澄一,去年十一月满周岁!”
董桦话音落下,赵翊歆已经道来:“追封朱奎,广威将军,由子朱澄一承袭。”
广威将军,武将正四品。追封死人可能说是虚荣,传给儿子就实在多了。虽说是给了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可那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向董桦,秦勉,朱奎这些侍卫,和韩书囡,陆浔,彭游艺不一样,后者出身享爵之家,又是嫡系子弟,祖上就有这些,董秦朱之流,是寒门子弟,寒是贫寒的寒。拿大刀从最底层的兵卒,多少人里挑出来,没有背景,也没有基业,此生只会是以皇太孙侍卫为□□,来用命搏一份家业。
现在朱奎是死了,家业挣下了。儿子荫袭了这个官位,是虚职,也是官身,终生领着朝廷的俸禄。若将来长点本事,还能领个实差。
董桦代兄弟和子侄跪下谢了恩。
赵翊歆抿着嘴没有说话。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赏则重赏,罚则重罚,这点东西是朱家应该得了。
王贵把玉佩交给了心腹之人送去给夏语澹,又过来请示赵翊歆用饭。后面很多大事有待料理,赵翊歆虽然吃不下,也强迫自己吃下,然后听着属下回事。
提了樊於期的人头,献了燕国督亢一带地图,藏了赵国徐夫人的匕首,收买了宠臣蒙嘉。荆轲才有一次刺杀秦王的机会,要刺杀赵翊歆也没那么容易。
首先说那把弓||弩,它是埋藏在了地底下,挖出来一看,弩身长六尺六寸,弩||弦遇雨雪不废,弩机铜郭内望山,悬倒,钩心的设计经过了改进,箭镞全长六尺,箭头用了无坚不摧的精钢打造,箭身枣木红赤,外包铜皮。从那个位置射过来,足有千斤之力,有破重甲之能。
在中程距离内的弓||弩,即使神器营,也没有那么好的弓||弩。
也就是说,这是一把特意为了行刺皇太孙而研制的弓||弩。
其次说埋伏的时机。因为皇太孙将临,初九栾台山便被禁军包围了,一个刺客扛着那么大一把弓||弩,在山坡上挖一个坑把弓||弩和自己埋起来,那么大动静是可以买通禁军的吗?巡逻的人长着几十双眼睛。只有一种可能,在初九之前这人就埋伏好了,蛰伏多日,但求一击。但是在初九之前,几个人知道赵翊歆会来栾台山?古成奇只是密奏了彗星之事,赵翊歆来不来不是他决定了。赵翊歆只把决定告诉了两个人,除夕和傅昵峥提了一下,初三晚上告诉了夏语澹。
最后说执行行刺的这个人,这么好的箭术,又有能在冰天雪水里蛰伏多日的耐力,他还是一个死士,不管任务成不成功,侍卫靠近他的时候,还没有打呢,他已经自尽了,死前还刮花了自己的脸。这样的人才培养一个出来要花多少心血。
同时做到这三条,才能靠近赵翊歆,哪一家做得到?
嫌疑最大的,无异是高恩侯府。
初五到初八,为了庆贺太孙妃诞子,栾台县,香河县,西安县,博野县派发米面。大量的马车和仆从在这四县流动,借着那些东西,把弓||弩运过来,把刺客留下来,甚至是把埋藏弓||弩的大坑挖起来,高恩侯府是最有可能办到其中第二条。
但是第一条,第三条?弓||弩和死士用钱买吗?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高恩侯府,即使加上淇国公府,手下没那种人才,能造出比神器营更加精良的弓||弩,还有训练出配合这把弓||弩的神箭手!
赵翊歆在得知这些的时候,也同时得知了皇上圈禁了高恩侯府,圈禁了太孙妃,抱了两个孩子去崇智殿。
在赵翊歆身边补充这些的,是内侍王贵。同时屋里站了侍卫长董桦,新调来的禁军指挥,神机营提督,刑部,大理寺下的属官等好些人。赵翊歆知道了这些事,久久坐在位置里没有反应。
王贵知意,向各位大人使了眼色。
主子身边,都会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奴婢。虽然内侍在主子面前自称奴婢吧,走出去是可以代替主子指使所有人的。皇上身边有一个伺候了几十年的谢阔大总管,赵翊歆身边也有一个伺候了二十年的王贵。各位大人会意,静静的退了出去。
等人退了出去,王贵瞧着赵翊歆的脸色,把痰盂拿了过来,赵翊歆压不住胃里的那阵恶心,把之前勉强吃下去的饭和药全部吐了出来,又干呕了很久。
内侍们收拾干净,进了新的一桌膳桌。是一桌药膳,汤汤水水,没滋没味不说,还散发着药气,赵翊歆忍着那股子味道吞了两碗,斜靠在榻上。
王贵又让人抬走了膳桌,端了药碗来。
赵翊歆闭目道:“等会儿。”
王贵想要劝一劝,后一想,把药碗远远的放出去温着。
“王贵,你记得我七岁的时候,偷看了皇爷爷收藏顶柜上,用明黄色凤尾纹长条锦盒的那几张画吗?”
王贵无需作答,偷看皇上私藏这件事,又怎么会忘了呢。
赵翊歆少有的呆呆问道:“你说画里的女子,她美吗?”
王贵礼貌的一笑,道:“据说最好的画师能做到神形具备,不过像奴婢这样的鱼眼睛,就算做到神形具备了奴婢也欣赏不出来。”
赵翊歆眼珠转向王贵,追问道:“那也就是说,看不出来她有多美了?”
王贵不快不慢,徐徐解释了道:“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疑虑‘神形具备’的画技。一个活生生的人,把她跃于纸上,就一张纸,怎么能表现出千变万化的‘神形’,又怎么可以说是‘具备’。不过能入得皇上的眼……”王贵恭谦的俯低了头,道:“能入得皇上心里,想来也不在表象。”
“活生生?”赵翊歆的眼眸像落了层灰。
那都是死去很久很久,烧成一坛骨灰的人了。
颖国公府和高恩侯府是不一样的,颖国公府是功高震主,高恩侯府,是靠在女人身上成就的富贵。
那一位是颖国公府的宝贝,夏语澹只是高恩侯府的一颗棋子,而且夏语澹清醒的认识到,她也仅仅是一颗棋子罢了,得用的时候可以拿来一用,不得用的时候,可以随时遗弃。所以那时候皇上反对赵翊歆娶夏语澹,赵翊歆没有在意那种反对。
可是总归是斩不断的血脉!
赵翊歆目向王贵道:“太孙妃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去和她说一说。”
是皇上圈禁了夏语澹,就是赵翊歆知道,也不会为夏语澹解禁的。
皇家的男人,他们心里总有些东西,比男女的情爱更加重要。
王贵当即下山,一路快马,先面见皇上,被谢阔拦在外面,说了宫里查出来的一些事,又叮嘱了几句,给了他进入华滋轩的腰牌。这样一来,夏语澹见到王贵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夏语澹头上除去了所有的钗环,及腰的长发束成一扎,堆在胸前。身上穿的,是夏语澹自己闲暇时一根一根线捻起来,又织出来的衣裳,最普通泛白布衣,填了棉花做成一件臃肿的及到脚踝的大袄,没有佩戴一件饰物。
王贵见了夏语澹这样的穿戴,极快的走到夏语澹面前惶恐不安的跪下了。因为这样的穿戴,是后宫等待降罪的表示。主动犯下的是罪过,不过血脉相连而波及到的,也是一种罪过。夏语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从商鞅开始,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这个时代律法制度之一就是连坐。虽然现在太孙妃的宝印,宝册都还在夏语澹的手里,但夏语澹不想撇请关系,也撇不清,至少一个连坐,是撇不掉的。
怎么撇掉呢?这次高恩侯府可能要被连锅端起,从那个府上走出来的女子,可以落井下石吗?可以拍手称快吗?可以说,高恩侯府是高恩侯府,我是我,我和那府上的人,没有父女之情,没有兄妹之情,没有主仆之情,所有因为血缘而该滋生出来的感情都没有!
什么感情都没有,还算是人吗?
夏语澹手上握着三个时辰前,从栾台山送过来的玉佩,一块没有任何雕刻的鹅软石形暖玉,赵翊歆养在身上才十几天,以前赵翊歆佩戴多年的玉佩,给了两个孩子。玉报平安,握着这块玉佩,可以让夏语澹安心,看见王贵表现出惶恐不安的样子来,夏语澹也能在待罪的情况下,维持住她该有的,太孙妃温婉庄严的仪态。夏语澹毕竟还未废位。
“起吧。”夏语澹抬手,让王贵站起来,见了王贵站起来,才郑重说道:“我是见过很多腌臜事的。有的父母,为了一两银子卖了丫头;有的兄弟,为了挣一亩水田,官司打到县太爷前面;阖族大家里头,抬一个压一个,为了一件差事,一个族里十几个子侄抢破了脑袋。不管那些事情那么腌臜吧,到了最后,丫头也不能因为父母卖了自己,就当没了父母,亲兄弟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吗,阖族大家里头,见了面都是先端笑脸。有句很朴实的话,这是做人的道理!没道理别人不把自个当人看,自个儿不把自个儿当人看了。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做人的规矩都不遵守,岂不是畜生不如了。王少监,你说是也不是?”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了悟
形势如此,赵翊歆不能来。但夏语澹问是也不是,她不是在和王贵说话,她是在和赵翊歆说话,所以王贵恭敬的记下这些话,安慰了一句道:“娘娘的处境,殿下是知道的,即使我等奴婢,也是理解的。”
王贵说话间,仔细端详了一眼夏语澹干净的面容,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边娘家,一边夫家,这是一个死局,夏语澹怎么做都是有错了。现在待罪之仪是认错,若是急哄哄的摆脱和高恩侯府的关系,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做出所谓大义灭亲的事……大义灭亲看似正气浩然,然自己的家族都能说灭就灭,毫无宗族归属感的女人,这样心狠强硬的女人,睡在皇太孙的身边不可怕吗?
后宫嫔妃,容貌才情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性情。其实后宫嫔妃是很单调的,多选温顺谦卑的女人入宫,因为温顺谦卑的女人,对待帝王呼来呼去的宠爱,比较容易做到宠辱不惊,宠辱不惊是好听的说话。皇家要求女人,在宠爱你的时候,你要感恩的迎合上意,在厌弃你的时候,你要做好逆来顺受。万一来个心狠强硬,在这得失之间滋生出了怨怼之心,心有怨怼的女人躺在皇太孙的身边,就是王贵这样的近侍,看着都怕呀!
所以后宫嫔妃和娘家戚戚相关,娘家获罪,身在后宫的女儿往往会遭到冷落和废黜,就是防备着她们的怨怼之心。
这样想来,身为帝王果然是该称孤道寡,因为他们连枕畔的女人都要防备。
王贵看了那一眼,竟然生出了不忍之心,而垂下了头。
夏语澹微微颔首,此时压不住了内心的焦急,急迫的问了起来:“现在殿下怎么样了?”
这一次赵翊歆出事,夏语澹都要连坐,嫌疑之人是要避嫌的。所以这两天,就德阳公主给她透露了那么几句话,别的夏语澹一概不知。不知道赵翊歆在栾台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高恩侯府已经被皇上圈禁了。她前面说了那段话,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在表态之后,捡着可以说的,夏语澹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能知道多少,所以问得含糊,只问了一句。
“殿下已经醒来,但是还不能移动,最主要的还是,小公子未醒,尚未脱离险境。”
夏语澹这才知道,不仅是赵翊歆,同去的傅昵峥也出了事。
王贵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傅昵峥毕竟年幼,自小能在父母身边疼爱着长大,身体和心理上都没有吃过大的苦头,加上伤的又比赵翊歆严重,太医们下了重手医治,这疗伤的痛苦,傅昵峥就没有忍住,痛到了极点,神智不清的挣扎起来,就是武定侯也压不住他,两三个人压手压脚的把他压了床上。
王贵下山的时候,傅昵峥又不好了起来,转瞬间脸颊烧得通红,浑身滚烫,这烧还不知道怎么退呢。
武定侯夫人说的是勉励的话,若是傅昵峥再醒不过来,健康的人也禁不住床上三日躺,傅昵峥这样躺下去,王贵都不敢往后想。但进来华滋轩前,王贵得了谢大总管的指点,此刻走近了三步和夏语澹低语道:“小公子若是没事,皇上饶不了一个,小公子若是出事,还有个迁怒,迁怒到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遭呢。”
夏语澹心纠了一下,凝视着王贵。那么她现在遭受到的,是‘迁怒’?
王贵重头开始说了刺杀的经过,不过措辞简单,把那些血腥的画面都隐去了,道:“……这朱奎是救驾有功的,现已受了朝廷的封赏,尸体入葬圃田,追封广威将军,由子朱澄一承袭。”
尸体入葬圃田是皇上加上去的。赵翊歆虽然也才二十一岁,但他们皇家的人从生到死都规划好了,不出意外,赵翊歆现在是皇太孙,以后是皇上,将来死了,陵寝就在汴京圃田那块地方挑。朱奎是为了救驾而死的,这般忠心的臣子,死后魂灵也可以护卫陵寝。
这是荣哀。
夏语澹预备着往后听,王贵说到这里就停了。夏语澹疑狐的看他,后面确实没话了。封赏救驾功臣,傅昵峥也救驾有功,怎么不封赏一下他?
现在不封赏些什么,就太引人瞩目了。就算……万一万一,傅昵峥就那么去了享受不到,朱奎还荫及了儿子,傅昵峥有父母,有外祖父母,封赏下去,或是荫及远在雄州的颖宁侯夫妇,或是荫及在京城的武定侯夫妇,也算安慰一下他们现在遭受到的,随时失去傅昵峥的心情。
其实夏语澹来到这个时空这么多年,一直不喜欢‘赏’这个字眼,因为地位不平等,上位者对下位者,才用‘赏’,地位平等,受了救命之恩,那得用“报答”。虽然说和皇上皇太孙完全平等的人没有,但是此时不赏,还是富有深意的,此刻傅昵峥生死难料,围在他身边的人,谁来安慰谁的心情,还两说了。
有了前面何氏的只言片语,夏语澹才大彻大悟:原来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
想通了此节,夏语澹叹息一声,恍然而道:“原来如此,那我这般遭受的迁怒,也不枉了!”
男女情爱也不是世上最珍贵的感情,它只能算‘之一’。同胞手足之情,若傅昵峥不能活,夏语澹和赵翊歆,再回不到过去了。
“娘娘善加珍重!”王贵缓缓告退。
被圈禁的高恩侯府,同时知道宫中的皇后和太孙妃也被圈禁了。那两位,可是他们高恩侯府的两重护身符。
嘉熙院。
夏文衍再没有他表象的温文尔雅之风度,整个人变得狂躁不安。现在这种时候,他倒宁愿被锁走审讯,有得审,他还有申辩的机会,没得审,他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宰和不宰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