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作品:《两个徒弟争着做我道侣

    宋珏不耐烦了:“有两间房,我睡主寝便好。”

    “那是师尊的,”宋瑾眼神微冷,“你不准碰。”

    “你师尊已经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让我用用房间又如何?”宋珏不耐烦。

    然而宋瑾无声地拦在了主寝前,大有死不退让之势。

    宋珏愣了一下:“你怎么这般小气?”

    “师尊是长辈,也是女子,你用她的寝房于理不合。”宋瑾尽可能耐心劝导。

    宋珏嗤了一声,压下心里那点说不出的滋味淡淡开口:“你与她已经多年未见了吧,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宋珏话音一落,宋瑾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半晌淡淡道:“那也不准你住。”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明显,宋珏突然丧失了继续斗嘴的心情,抿了抿唇抱着金丹离开了。

    宋瑾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然后到院子门前坐下,安静地看着前方唯一的小路。

    仿佛只要这样坐着,就能等到想等的人一样。

    宋珏回到主峰后,便宣布了自己有同胞兄弟的事,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合仙宗都知道了,他们的宗主改名叫了宋珏,而他的同胞兄弟则用了他以前的名字宋瑾,做了鸟语峰的峰主。

    修仙界总共就这么大,合仙宗虽小,可同胞兄弟这样的事太过稀奇,很快就传遍了。外祖母听到消息时,刚用冰露将俞桉的身子封住,藏在了平日闭关的瀑布下。

    “他们二人编好了身份在合仙宗逍遥自在,却连你的尸体都没寻,你拿魂魄成全了这种白眼狼,值得吗?”冰露覆盖的俞桉仿佛还活着,安静地躺在寒玉床上,外祖母平静地看着她,眼神略显浑浊,“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为他们牺牲,我答应你,只要宋珏不做恶事,我便不会戳穿他魔的身份,但如果他做了有违天道的事……”

    “那就别怪外祖母联合五大仙门杀了他,夺回你一半的魂魄,”外祖母的手逐渐攥紧,“彻底吸收你的魂魄需要十年,只要十年内他露出破绽,我便能夺回你的魂,哪怕是残魂,也足够你再睁开眼。”

    她相信魔头总有暴露野心的时候,却没想到一连七年,宋珏和宋瑾都安分地待在合仙宗,平日连面都懒得露。

    这七年里,宋珏将宗门事务交给了主峰峰主,自己没事便去宋瑾的鸟语峰闲逛,偶尔也想进深渊看看,可说来也怪,宋瑾明明是深渊看守,却没有开启大门的能力,所以宋珏每次都没能如愿。

    虽然常去鸟语峰,却没怎么和宋瑾见过面,尽管他对兄弟感情不错这一点深信不疑,却还是不太想见宋瑾,总觉得每次见了之后,就会有淡淡的愧疚感,所以干脆就不见了。

    宋瑾独自在鸟语峰住,平日又没什么公事,便整日种花养草,甚至还在后山小溪旁耕了一块地种土豆,一个人过得悠闲又自在。

    就是一闲下来,心头便隐隐作痛。

    轰隆隆——

    一阵闷雷之后,天与地同时暗了下来,黑色的乌云翻滚着冲向大地,顷刻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阿瑾……”

    宋瑾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后四下皆黑,他顿了一下,才意识到现在是夜里。

    方才似乎梦到了什么场景,可具体是什么,此刻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宋瑾蹙起眉头,想了半天后实在没有头绪,干脆去后山了。

    然后在后山看到了宋珏。

    当看到他站在花田前发呆时,宋瑾蹙起眉头,一抬手便挡去了他头顶的大雨。

    宋珏回头扫了他一眼:“我专程来淋淋雨,你怎么还给我遮了。”

    “看来宗门的事务还不够多,竟让你有力气跑到我这里来看风景。”宋瑾语气温和,态度讽刺。

    宋珏嗤了一声:“谁来看你了,我是来看玫瑰的。”

    “这里以前种的是共生花,我种的。”宋瑾缓缓道。

    “我知道,但现在种的是玫瑰,”宋珏看着暴雨下的花田,“这些土还是我松的。”

    “哦,那你可真厉害。”宋瑾敷衍。

    宋珏斜了他一眼,突然勾起唇角假笑:“哥哥大晚上不睡觉,不会是专门跑来给我遮风挡雨的吧?”

    “我还没那么闲,”宋瑾和他对视一眼,对他这声哥哥显然习以为常,“就是想来看看我的土豆。”

    想起土豆,宋瑾便直接往小溪旁去了,宋珏闲着无事也跟了过去,两个人在泥泞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嗯,刚长出叶子的土豆们被雨打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十分凄凉。

    宋瑾蹙眉一挥袖,土豆上空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直接将雨水挡到了别处。

    “啧,用灵力护土豆,不亏是我哥。”宋珏嘲讽。

    宋瑾不理他,安静地在土豆地里挖小沟引水。宋珏一个人无趣,便四下环顾,注意到一棵树下有一块不大的空地,此刻正露着泥土。

    “奇怪,此处遍地野草野花,怎就这一块什么都不生?”宋珏好奇。

    宋瑾随意扫了一眼:“不止这里,溪旁也有一块,已经很多年都没生过东西了。”

    “为何如此?”宋珏扬眉。

    “没什么,土里渗了一些灵药,普通草木抵抗不过,即便落了种子在此处,也是什么都长不出来,所以很早之前就开始秃了。”宋瑾继续低头挖沟,手上全是泥土。

    宋珏若有所思地看向空地,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瑾总算将土豆地里的水都引出去了,这才轻呼一口气站起来。他扭头看向宋珏,却看到他对着树旁的那一小片泥土发呆。

    “看什么呢?”宋瑾问。

    宋珏回神,平静地看向他:“我记得七年前,我们似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在这里吐了。”

    宋瑾眼眸微动:“是吗?”

    “嗯,当时我们还争谁吃得多来着,”提起往事,宋珏的语气逐渐变得温柔,“明明那么难吃,我们却唯恐自己吃得比对方少,也是够蠢的。”

    “是挺蠢的。”宋瑾轻笑一声

    天空轰地一声炸开一道闪电,将整个鸟语峰都照得仿若白昼,然后在短暂的光明之后又重回黑暗。

    “我很讨厌现在的状态,”宋珏淡淡开口,“我一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宋瑾垂下眼眸,看着手上沾满的泥土。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天上电闪雷鸣,地上积起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衣裳,但谁也没有说离开,直到雨停了,才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然后又是一年未见。

    这一年宋珏不再在鸟语峰游荡,而是开始调查他都忘了什么,由于毫无头绪,便从出了深渊之后查起,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他不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的事,都要从头到尾查一遍动机。

    然后他就查到了第一次去昆仑秘境的事。

    “那次陪宗主去秘境的几个弟子,都死在了密音林里,周管事则在灵河谷丧命,”平日在寝殿洒扫的弟子颤巍巍道,“小、小的对那次的事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宗主似乎是为了、为了……”

    弟子有些迟疑。

    “宋瑾?”宋珏看向他,主动问了一句。

    弟子瞄他一眼,怯怯地摇了摇头:“您那时并未说过自己有一个同胞兄弟。”

    “所以我是去找谁?”宋珏心下略有些着急。

    弟子咽了下口水:“找俞桉俞峰主。”

    已经不知多少年都未听过这个名字了,宋珏闻言愣了一下,心底仿佛有一只被关起来的怪物,呼啸着想要挣脱牢笼。

    “俞桉?”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为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弟子奇怪地看他一眼,但还是鼓起勇气回答:“您那时每次提起俞峰主,便是咬牙切齿的,应、应该是想寻仇吧?”

    不可能,他跟俞桉怎么可能有仇。宋珏虽然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但还是想也不想地否定了。

    “但后来俞峰主回来了,您对她又特别好,不像是要寻仇。”弟子及时补充。

    宋珏一愣:“我对她很好?”

    “是啊,您大概是这个世上对俞峰主最好的人了。”弟子谨慎地回答。

    记忆依然一片空白,可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他上前一步,攥住弟子的衣领:“我如何对她好了?”

    弟子被他一吓,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宋珏黑着脸侵入他的记忆,试图找寻自己对俞桉很好的证据。

    弟子虽一直留守主峰,但因为照料宋珏起居,跟俞桉也算常常见面,宋珏看着他脑海中的总是带着笑的俞桉,看着自己为她研磨、为她披衣,陪着她一身短打下地,种出一片玫瑰花田。

    他看着那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清楚地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可偏偏脑海里不存在这些记忆。

    他开始急躁,开始不安,总觉得发生过什么大事,却始终想不起来。

    “宗主……”被他窥视记忆的弟子脸色发青,颤着声音哀求他。

    宋珏冷着脸松开他,疯一般朝外跑去。

    他还是没有记忆,可熟悉的感情却汹涌而来,心底的怪兽拼命挣扎,试图从牢笼中扑出来。

    他拼命地跑,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朝他行礼,却得不到他半点眼神。

    他冲到鸟语峰时,宋瑾正在院中看书,看到他来了后停顿一瞬,正要开口说话,便看到他直直朝俞桉的房间去了。

    宋瑾眼神一冷,冲过去拦在了他面前:“你想干什么?”

    “挡我者死。”

    这一刻什么兄友弟恭守望相助,他尽数抛到脑后,只打打开这扇门,看看这个俞桉到底是何等人物,为何关于她的记忆都消失不见。

    宋瑾脸色铁青:“宋珏,你冷静一点。”

    宋珏眼神一凛,直接朝他杀去,宋瑾往后退了一步,也开始尽力还击。

    两个人的实力算得上相当,打起架来昏天黑地,院子里的果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房上的瓦片也开始抖动。

    宋珏只觉得眼前这一切熟悉极了,却偏偏想不起发生过什么。

    “宋珏!停下!”宋瑾厉声道。

    然而宋珏已经听不进他任何话,只不要命一般往俞桉房里冲,宋瑾到底是留着力,很快便被打得节节败退。

    宋珏看准机会,直接将门打飞,屋里的一切都尽数暴露在眼前。

    不大的寝房里燃着香,门一消失便透出点点香味,有点类似风铃花的味道。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一本菜谱,上面画了几条横线,似乎被认真研究过,但仔细一看不过是最简单的炒土豆。

    桌子后面不远是一扇屏风,分隔出了内外间,尽管看不到里面,但宋珏依然能想到,那张床肯定又大又软,某些人虽然还差一步便能勘破,但依然坚持一天要吃三顿饭,要睡四五个时辰。

    宋珏怔怔地看着屋内的一切,空缺的心逐渐被填满,只是整个人都在颤抖,双膝也无力地跪到了地上。

    “忘忧饮确实可以忘记一切,但前提是别吐出来,”宋瑾自嘲一笑,“尤其是不能吐两次,师尊当初既然想下药,就不该自己做菜。”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宋珏低着头,鬓边散发遮住了他的轮廓,“或者说,你是不是从未忘记?”

    宋瑾垂下眼眸,半晌缓缓开口:“忘过,但只忘了片刻。”

    “为何一直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不会醒。”宋瑾淡淡开口。他以为宋珏这辈子都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