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来了,恭喜你啊张小姐,你有了叁个月的身孕。」这句话虽然不长,但声声响彻我脑内,怎么?我怀孕了吗?

    「医生  ……  我不  ……  想要  ……  」

    「我们这里不可贸然替你堕胎,或者你回去跟你先生商量一下,我都遇过好多妈妈最初都是不想要,但是后来想清楚都决定生下来,你先想清楚吧,怎么也是一条生命。」我丈夫?林Sir吗?可孩子不是他的,我又可怎样对他明言?我也不想在外人前解释,只好点点头,离开医院。

    回家的路很漫长,途中我不时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真的有一个生命在里头吗?为甚么我刚要过新的生活,专心当个好妻子,上天又要这般戏弄我?

    不,不可以被林Sir知道,他能接受我与子瑜发生过关係已是极大的包容,若知道我有了他的骨肉,任他再大量也定然接受不来,这场婚事可就泡汤,我的未来也就完蛋了,我还是早早把孩子打掉好了。但想想,医生的话也不错,这终究是一个生命,又怎能如此儿戏?都怪造物把生命都造得太滥,毁得太滥,怎么说也好,肚内都是我的骨肉,刚才虽对医生说要把孩子打掉,但我又怎能狠下此般心肠?可是若把孩子留下来,肚子一天一天涨大,十个月后终也瞒不过去。越想越不是味儿,不知不觉已回得家里去。

    与林Sir订婚后,母亲的病况也有好转,搬回了家中居住,林Sir间时也都会到我家来照顾妈妈,这天也不例外。我很感激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今天,我实在不想面对他。

    「回来刚好,吃饭了。」林Sir喜道。

    他的厨艺确是一流,十足一个住家好男人,那个女子能嫁到他都定会很幸福,除了我,除了我这种伤风败俗的坏女人,我可一点也配不上他。整顿饭我也不多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林Sir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饭后待妈妈回房间去,只剩我二人之时,他轻轻搂着我的腰,与我同坐在沙发上,关切的问道:「不开心?」

    「没事,可能是有点不舒服。」

    「医生怎么说?」这问题可命中了我的要害,我一时踌躇不决,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不是出了甚么问题吧?」林Sir紧张问道。

    「没有  ……  不过是睡得不好,哪有事。」我勉力笑道。

    「那你就不要这么拼,在家养好精神,做个健康又漂亮的新娘。」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我竟泛起一阵感伤,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我说错话了?」林Sir见我无故哭起来,大为着紧。

    「没  ……  没事  ……  」我一边伸手拭泪,「我太高兴而已  ……  」

    「傻女。」他伸手在我发上轻扫,安抚着我。

    「你不后悔娶一个这么傻的女人吗?」我哽咽道,眼泪虽已抹去,但我两眼还是红红的肿起。

    「你不是傻,又怎会嫁给我啊。」他笑道。他越当是说笑,我的心里可就更难过,更内疚。

    「你不觉得我们  ……  有点太快吗  ……  ?」

    「不快了,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天,我跟你说,说你都快叁十岁,你需要一个家,不早点结婚,我不想将来在教堂行礼的时候,看到一个有皱纹的新娘。」他似乎还未明白我的用意。

    「这才半年,你确定你没选错  …….  ?」我问,这才想起我与他一起的时间这么短,如此仓卒的就谈婚论嫁来着,可真是太造次。

    「傻女,这个世界有人认识了一辈子,仍然可以感觉很陌生,但亦有些人,认识了一天,也好像认识了一辈子,我跟你不就是后者,时间的长短重要吗?我们大家都想稳定,想修心养性,想有个家,这个想法相同就可以了。况且啊,我这么急跟你结婚当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别想太多了,再胡思乱想就有甚么婚前恐惧症了。」

    他说急着与我结婚是另有原因?那是甚么原因?我可一时也猜不出来。但他既已说到事在必行,我也不好意思再推却,只得安天命,见步而行好了,反正世事人算不如天算,往往订下计画,以为百无一失,总会出些岔子,上天要与他开玩笑,可不是人力能左右,就似我满心欢喜划定婚事,腹中却闹了个孩子出来,现在想来,万物自有其主宰,人嘛,都是顺其自然就好。

    我和林Sir虽已订下婚约,可他也不会在我家中留宿,每晚把我母女二人安顿下来,就会驾车回家去了。这晚别后,回得房中,我从柜里拿出那夜临别子瑜送我的毛衣,抱进自己的怀里,似是把子瑜抱起一般,这件毛衣我没有洗过,算是把子瑜的气味一直留在身边,只是没想过,今天留下的不只是气味,还把他的血脉也都留在我体内。我知道新婚在即,现在还念着子瑜是很不该,但我没法子不去想,他始终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

    若然子瑜知道我怀有他的孩子,他会怎样?想必会大喜过望,合不拢嘴。慢着,他好像说过因为父亲的影响,使得自己不喜欢孩子,他知道后会要我把胎儿打掉吗?其实堕胎也好,生下来也好,我跟子瑜也不可能有美满的结局,在夜里这般猜他的心意又有何用?我还是想想自己好了,怎么处理这孩子的事我还是苦无头绪呢,虽说一切随遇而安就好,但若一天一天耽误下去,肚子一天一天涨大,可骗不过人去。医生说我已怀胎四月,若再不早下决定,将来决定要堕胎就复杂多了。想着想着,始终迟疑不决,还是决定好好睡一觉,待明天再决定。

    此后每天我也总是拿不定主意,很快两个月过去,怀胎已经有二十週,但我的肚子也没有隆起得很夸张,这好像叫做「藏肚」,外人看来都只以为我是新婚在即,日子过得好了,所以发福而已。林Sir把婚期订在年尾的平安夜,我记得去年的平安夜就是我与子瑜第一次在教员室交欢的日子,心里怕在这天结婚有点不好,数次劝说林Sir换过日子,他却始终不肯,说一切准备得好好的,改日子只会多生枝节。我说他不过,只好任他行事,反正他不知道去年这天我与子瑜做了甚么来着,心里也不会难过。

    七月天随了迎来暑假,还有更重要的是中六学生放榜的日子。班上学生的成绩也无甚惊喜,成绩本好的,考来自是不错,一般的,自然也考得平平。但看见他们较叁年前成熟多了,我心里也是欢喜。这天我终于再见到子瑜,不知怎的,考过公开试后总感觉他整个人长大了不少,收起了往日的笑脸,至少让人觉得踏实可信得多。子瑜考来的成绩有够奇怪,好的他考得很好,坏的却真的考得很坏,子瑜数学一般我向来知道,只是没想过他只考了个一等,新的学制下,主科达不到要求,任你其他考得再好也是徒然,但时已至此,他考不上大学已成事实,也唯有另觅出路为是,我心里也暗自为他可惜,但制度如此,又怪得谁?怪就怪他不早生十年。对,若他早生十年,或许我就能和他结成连理,免去不少痛苦。

    领过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待学生群散去后,我把子瑜留下,在班房与他说了一席话。

    「你打算将来怎样?」我问他,「继续读书?」

    「除了读书我甚么都不会。」

    「有没有想过重读?」

    「嗯,再浪费一年也不差。」

    「时间永远不会浪费的,看你怎么用而已。」我鼓励他。他点点头,沉吟了一回,似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听说你快跟林Sir结婚?」他突然问道。

    「是。」我说,「今年年尾,你到时候来吗?」

    他摇摇头,微微一笑,答:「不了。」

    「那好吧。」我说。

    说罢,我回身准备要离开,那知他在背后把我唤着:「Miss  Cheung,」这次他叫我Miss  Cheung我已经不当一回事了,「为甚么你要嫁给林Sir?」他这问题可不容易回答,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答案。

    「人到了某个年纪就是要结婚。」我答。

    「但是你跟林Sir才刚刚一起,为甚么要这么急?」

    「有时两个人结婚,不是说认识了对方多久,而是看经歷了多少,好像我跟林Sir,我已经把他当成终身伴侣。」他听后愁眉不展,似有满满的心事。

    「我再不结婚就变老姑婆了。」我笑道。

    「婚姻对你来说是甚么?」他忽然问道,「人家说婚姻是长期的卖淫,我不想你被他污辱。」原来他心里想的都是这回事。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总有一日你也要结婚,是吧?至于那些事,我跟林Sir结了婚,做两夫妻做的野也是很正常,没甚么污不污辱。」

    「你都不爱他。」他黯然答道。这句话可没错,我心里着实不甚爱林Sir,但他是一个好的归宿,一个值得付託终身的男人。我被他说得一时答不出话来。

    「为甚么要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他开始激动,眼中带着点点泪光。他的话句句说到我的心里去,我突然又想起自己正怀着他的孩子,却要另嫁他人,可真是天意弄人,不由得也流下两行泪。他见我被他说得流下泪来,即把我搂在怀内,央求道:「别嫁给他  ……  求求你  ……  别嫁给他  ……  」他的声音越说越沙哑,说到最尾把话都哽在喉咙里去。

    我抱着他,一边伸手在他的背上抚着,问道:「你之前不是说祝我跟他幸福?」

    「那日我喝醉了,假的,不算的,你别跟他一起了。」

    他越说越是激动,我听着亦是心酸,只好答道:「傻孩子,我就算不跟林Sir也会跟别人,但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你。」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跟不爱的人结婚。」他把话说得坚决。

    我一时不知怎么说得他明白,哭得脑子都不灵活,只好打个例子:「做人就是这样,你看就算宝玉心里面爱黛玉,最后娶的还是宝釵,天意这回事,半点不由人,你已经长大了,别再想以前的事,今日以后你都要向前看。」

    听后他不住摇头,手里仍是把我抱得紧紧,说道:「我不管,小说都是骗人的,我以后都不看了,小说已经写得苦情,为甚么做人还要这么苦?为甚么?我只是想你开心。」他说着已经哭不成人了,也害得我满泪不断涌下。

    「我跟林Sir一起,有安稳的生活,就会开心。」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说得正确,但眼下只好这样说。

    由于已暑假早已开始,今天校内只有中六的学生,接过成绩后他们都早已散去,此刻更是不见人影,所以我也放心与子瑜在课室内抱着哭诉,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我放开,泪眼亦已乾过。

    「Miss  Cheung,」他重拾笑容,似是重新活过来,年轻人的感情就是如此易来易去,午时花六时变。

    「嗯?」我也拭过眼泪。

    「所以我们是以后都不会再见?」他傻气的问道。

    「还有年末的音乐会,之后明年你们才有毕业礼,就算之后,你也可以回来学校探我,我会在这里等你。」我说。

    「嗯,那就好,」他笑道,似乎已释怀,「临走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也要看看是甚么。」我见他神色无疑,也不当一回事,似是间谈般聊着。

    「你先答应。」他眼神恳切。

    「好吧,怕了你,答应你了,快点说吧,我赶住下班。」我笑道。

    他见我答应,心里欢喜,笑得灿烂,说道:「我想和你再做最后一次爱!」

    我听到他如此无理的要求,楞了一楞,我在他心目中是如此随便的女人吗?我快要与林Sir结婚,与他言归于好他也该满足了啦,怎能把这回事如此儿戏的算了?虽说我心里很是情愿,但他把我们之间的性爱当成甚么来着?纪念品吗?想到此处着实不快,却又突然想起昔时的快感,似是打翻了五味架,百般的滋味也涌上心头,犹豫在答应与拒绝之间,但终于还是理智抵过感情,答道:「不可能!」

    「为甚么不可以,就当是最后一次吧。」眼前的他一脸稚气,仍像我们初相识时一样。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我冷冷的道,其实心里很想答应他。

    「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对吧?」他开始有点激动。

    「上次只是意外。」

    「不是的,你喜欢的是我,你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我!」

    「就算是又如何?这又可以改变我了甚么?甚么都改变不了啊!」    说着说着,我不自觉哭了。

    「可以的!」他掛上一副开怀的笑脸。

    「你别再傻下去了,我不值得你  ……  」我的话没说完,他突然一手把我按在地上,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二人的鼻尖相碰,我能感受到他急速的呼吸,就像那时一样。我的心也不住的跳动,噗噗,噗噗。

    「不要  ……  别这样  ……  」我拼命摇头。他却没有答我,只是在我的脸上乱吻,指尖在我身上肆意的游走。「不要  ……  !停  ……  !」他仍然不答,一手脱去了我迷你裙内的内裤,向我早已湿润了的秘处探去。

    子瑜的技巧如旧,仍是把我弄我舒服,我轻轻的呻吟着,也已忘记了反抗。「过来吧,」子瑜说,把我拉到班上的角落,然后跑到门前,把门锁上。一边示意我蹲下,接着又把自己的裤子脱去。他的阴茎早已变得坚硬,我们好像又回到最初,在学校任性起来。

    我伸手紧紧握着,我知道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与林Sir婚后可再没有机会疯狂,我轻轻用小嘴含着,舌头不断在他的敏感带打转,他舒服得微微呻吟了一声。他伸手摸摸我的秀发,我一边吸吮,一边斜眼看着上方的他,我想记着他舒服的样子。他见我分神在瞧他,好像明白我的用意,更不住的在我头上摸着,让我乖乖侍奉他,并说道:「好舒服  ……  」说罢我也不再看他,专心让他快活。那知突然我感觉发上微微一抖,似有甚么掉将下来了的,此后又抖了两叁下,开始感觉有点湿润。

    我仍是一边含着,却抬头看看,见他两眼已哭得红肿,原来子瑜心里也清楚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刚才落在我发上的,正是他滚滚的泪珠。我见他哭,不由得也跟着哭起来,已分不清他阴茎上的是唾液还是泪水,我不住的替他吸啜,只望他可以有个美好的回忆,至少他以后记起我,都会记得我让他如何爽快,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子瑜的耐力一向不差,单单用口可不知要费上多少时辰,于是他便把我扶起,让我伏在学生的书桌上,挺起臀部,好给他插入。他也不赶忙插进,先轻轻在门外摩擦着,他知我的阴蒂敏感,还特意多在那里摩擦,让我更湿润。他如此在边陲位置磨蹭,待我充分润滑了,才温声再我耳边说句:「我进来了。」他的耳边细语,把我撩得性慾更盛,但一转念,猛然醒起我正怀着身孕,刚才子瑜一直没把我的衣衫脱下,自然不发觉我的肚子已微微隆起,我又太沉溺在与他的前戏之中,都把这事忘得清光。我正怀着孩子,怎可能与他在此时做爱呢?要是伤到孩子可怎么办?

    在子瑜正要挺进之际,我伸手把他按住,他不明所以,便问:「怎么了?」

    我不赶着答他,先把内裤慢慢穿好,才道:「对不起  ……  我不可以  ……  」

    「我们刚才不是好好的。」他激动地问。

    「总之不可以。」我说。

    「因为林Sir?」他气得一拳打向班房中的墙壁,咚的一声在房中回响,想必他使尽了全身的劲子,也不知他受伤没有。

    「不是  ……  」我低声答道,「你当是吧  ……我有了孩子  ……  」

    他看看我的肚子,见只是微微隆起,心下不信,笑问:「你说笑吧?」

    我摇头答道:「真的  ……  」

    「别闹了,我受不住这种刺激。」他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笑脸。

    「我没骗你  ……  」我侧着头,不敢正视他。

    他听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骯话,怒不可遏,气得一腿把刚才我伏身的书桌踢翻,「你跟林Sir孩子都有了,好,我不妨着你们一家团聚!」说罢直往门外走去,沿途把班上的桌椅全都踢翻在地。

    原来他不是气恼我不与他做爱,或是隐瞒他我怀了他的孩子的事,而是误以为我腹中的骨肉是林Sir的,也难怪他,我的腹部没有怎么凸起,他自然以为我才刚怀孕不久。我正想要向他解释,那知他已怒气冲冲的不知去向了。而我,只是默默坐在地上,两行泪不住地流,心里抱怨上天怎么始终不肯给我们一个美好的回忆,但子瑜,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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