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朔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眼睛盯着烤盘上的吸油纸，一阵心烦。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默。

    装着肉的盘子陆续端了上来，等到店员走后，颜朔才开口。

    “知道了。”

    于韫其实只是想让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帮助，颜朔的自尊心太强，再加上个人经历，心里早就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

    她要做的，就是冲破这堵墙。

    “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一家书店，现在正在招兼职。”于韫夹起一块肉，瞄了眼颜朔，试探着开口。

    见他表情如常，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薪酬怎样，但比你现在这个兼职总要轻松，而且工作时间也会久一些。”

    “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

    “好。”

    出人意料地，这一次颜朔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颜朔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兼职也不是什么长期，估计再过几天也就结束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也要在这个暑假攒起来。

    他需要一份稳定的兼职。

    虽然觉得于韫说的话有些刺耳，但也确实说到了他所顾虑的点。

    一直不想接受她帮助的原因，一直躲避的原因，是害怕没法给出同等的回应，和那无用的自尊心。

    可现在人家告诉你，你的回应，她压根不在乎。

    于韫有点惊讶，自己刚说的话见效还挺快，那么可以再趁热打一下铁。

    “还有一件事。”于韫夹起一块烤好的牛肉，放进颜朔的盘子里，“你暑假打算做家教吗？”

    “不知道。”

    “那就是有可能做。”于韫又夹了块给自己，“既然都要做家教，可以当我的家教吗？”

    这回轮到颜朔有点愣了，“我记得你成绩不错。”

    学校的光荣榜，每次月考或者期中期末后都会张贴每个年级前二十名的名字，颜朔路过时常瞟到于韫的名字。

    “这次不行了。”于韫叹了口气，“而且，我就不能有点远大理想，想像你一样考第一嘛？”

    “工资可以先给你，或者从那些钱里除掉，随你。而且推荐给你的书店也就在我家附近。”于韫微微撅起嘴，一副哀求的样子，“可以吗？”

    这个条件，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已经很好了。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于韫心情变得很好，不停地给颜朔夹肉，而他也没有拒绝。

    这一顿饭，虽然吃得有些安静，但于韫觉得，颜朔中途没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明天上午先去书店，定位回去我微信发你。”离开前于韫嘱咐道。

    第二天，于韫一早就去了书店门口。

    书店在放假一般九点开门，不过昨晚她和程煦打了个招呼，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开门。

    没过多久，坐在店里的她便看见了颜朔的身影。

    于韫之前把颜朔的家里情况大致讲给了程煦听，不过当然没说自己借钱和告白的事，并且叮嘱他一定要装作不知道。

    “来了来了，就是他。”于韫拱了拱程煦的胳膊。

    男生的个子比自己还要高一点，面对着没什么表情的颜朔，程煦笑得灿烂，“你好。”

    于韫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早。”而后往书店深处走，“你们聊着，我去看看书。”

    程煦的性格本就比较开朗，人又年轻，颜朔也没感到什么老板的架子。

    “上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没有休息日可能比较辛苦，工资按天算，一天300，你看能接受吗？”

    “300？”颜朔有些惊讶。

    “觉得少我们可以再谈。”

    “没有，不少了，谢谢您。”

    “那明天开始过来可以吗？”

    “好。”

    没有多做停留，颜朔向店外走去，要去和手机卖场那边的人说一声。

    于韫溜到程煦身边，“程煦哥哥，你工资给得还挺大方。”

    程煦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带来的人，我自然不能亏待。”

    “那你会不会亏本啊？”

    “怎么会。”程煦笑了，“不是和你说了，最近我这店里，生意可好的很，不然怎么会要招人？”

    “那就好，我以后也多买点支持你生意。”于韫半开玩笑地说着。

    “那明天家教也开始可以吗？”于韫躺在沙发上，给颜朔发消息。

    倒不是自己有多么热爱学习，只是这攻略计划，自然是进行得越快越好。

    白子昂还没找到，于星晖也没什么动静，步洲那边还有点小麻烦，还有一个目标到现在都没出现……

    “好。”

    对面言简意赅，却让于韫心生欢喜。

    尽管前一天晚上追剧到两点，于韫也依然在七点半挣扎着爬了起来。

    和颜朔约好的八点钟，她洗漱完毕后扎了个高马尾，让自己显得比较精神，可眼下的黑眼圈却是藏不住。

    正准备出门去小区门口买早点，门铃却适时响了起来。

    于韫瞄了眼客厅的钟，七点五十五。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少年，正是颜朔。

    “早哇。”于韫笑着打招呼。

    换鞋进门，这是颜朔第一次到于韫的家里。

    入目所及是米白色的布艺沙发，装修精良的墙上挂着一百多寸的电视，客厅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

    面前的少女脸上挂着笑容，眼睑之下的青色使她显得有点憔悴，却依然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活力。

    一看就知道是被宠着长大的。

    于韫将颜朔引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坐在书桌前，自己又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尽管颜朔并不多热情，但既然收了别人的钱，他就要尽职尽责。

    “如果要使船渡河的时间最短，船头的方向就要垂直于河岸，渡河的最短时间就是……”

    于韫从来没听过颜朔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但她不得不承认，颜朔是个很好的“老师”，自己比较懵的题目，他总能一下子就讲到关键，令人茅塞顿开。

    “这题明白了吗？”

    于韫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但另一个部位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回答这个问题。

    颜朔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异常，倒是于韫自己先尴尬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早上没吃饭……”于韫捂着肚子，扭捏道。

    颜朔无视了她这句话，继续讲下一个知识点。

    补习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四个小时，期间于韫明示暗示过可以中途休息一会儿，但颜朔都无动于衷。

    一上午，颜朔先把于韫最弱的高一物理，所有的知识点整理串讲了一遍，让她有一个大概的框架。

    他没带书，也根本不需要，高中的那些知识，都完完整整地保留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那今天就到这里。”颜朔站起身，却被于韫拉住袖子。

    她仰头看着他，阳光照在她脸上。

    “中午一起吃吧，我点个外卖，下午你去书店也比较方便。”

    “不用了。”

    “伙食费从工资里扣？”

    听到这句话的颜朔直直盯着她，“你觉得我只是不想要你的钱？”

    “不然呢？”

    不然呢？好一个“不然呢”。但是自己又该怎么说，说不想接受她的所有好意，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比起“喜欢”更像是“怜悯”？

    “颜朔，”于韫难得正经，“前天晚上的话你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

    “你明明说过不会再拒绝我。”

    他什么时候说过？

    刚准备出声反驳，于韫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问你明白我的意思没，你说知道了。”

    其实她真的很想直接用那二十万来压他，比如让他听从她的一切不然就让他马上还钱，这样也就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不想让他不开心。

    虽然现在他也不见得多开心，但总比被强迫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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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韫：这么久了就算是个冰疙瘩也要被我融化了，这颜朔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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