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森嘻嘻笑道：“怎么买不到呀？是我跟胖老板商量好，故意不卖给你的。”

    赵品凡气道：“你呀你，对我倒是防范得很紧。”

    周小森正色道：“你见到了王安石对不对？我看到了你发表在《小报》上的文章，写得很好，听胖老板说，王公很欣赏你，想邀请你去帮忙草拟新法的商业部分。”

    赵品凡点头：“是的，我和王公谈得很投机。但我拒绝了他，我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想早日找到你，然后等周游把我们救回去。”

    周小森看看她，眼神复杂，泪光闪闪：“你有没有想过，檀小姐他们该怎么办？”

    赵品凡默然。

    周小森道：“那日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去逛夜市，我雇的人一直跟着你。我知道，你是因为檀小姐住在你医庐中，故意避嫌对不对？”

    赵品凡认真道：“是的，我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不想说不清楚。”

    周小森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你深夜买醉，就是心里难受对不对？我什么都知道，所以让我雇的人把你带到了工厂来，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会得罪了檀府，但我实在不能把你拱手让给檀小姐。那个檀小姐，也太……她竟然那样对你。”说到这里，周小森的脸红了，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

    赵品凡努力回忆昨晚自己醉后所发生的事情，依稀记得有个女人贴在自己身上，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一双手动来动去，不禁感到也很难堪。他看看周小森生气的样子，想到檀小姐对自己做的事情，都被周小森雇的人看在眼里，实在是太丢人了，顿时羞愧难当，心慌意乱。

    他低声对周小森道：“小森，我只是给她看过一次病，因为见她尚未出阁，就珠胎暗结，非常同情她，所以给她开了幅药方，也没有在她家仆面前拆穿她。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和她的父母竟然赖在我身上，非要让我到她家去做赘婿。我对她是半份感情也没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小森目光温柔：“我知道，无论未来有什么样的困难，我们两个一起去克服好了。”赵品凡轻叹一声，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夜幕低垂，不知过了多久，周小森拉起赵品凡的手：“你有没有看过这里的夜空，特别的美。”一边说，一边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两件大厚披风，带着赵品凡走到屋外。

    只见天空如穹窿一般，把山坡扣在掌心里，山坡上毫无阻挡，一片星光纵横。“参商两曜斗西东”；“坐看牵牛织女星”；银河流转、群星耀目，万事万物都在夜色中静谧地呼吸、生长、变幻、生生不息。

    周小森幽幽道：“一转眼间，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年前能团聚，也是件幸运的事情。别的先不想，明日愁来明日愁。我倒觉得我们好好准备过年，忘了这些烦心的事情。”

    赵品凡拉着她的手，坚定道：“正是！我倒要看看檀府能把我们怎样？”

    主意已决，赵品凡索性便在印刷厂住了下来，每日跟着毕升处理印刷厂的活计，帮周小森储备过年的食物和衣物，除给五个工人准备了十两银子的年终奖金，还有干果、杂粮、活鱼等礼物外；毕升是五十两银子的年终奖，另有绸缎布匹、干菜活禽。

    他们二人无处可去，就准备看守着工厂，于是备足了炭火棉衣，给三头鹿准备了足够的干草。另外又存了粮食、大白菜、干菜腊肉，干果蜜饯，就准备两个人一起好好过个年。

    周小森也请雇的人回赵品凡的医庐看了看，檀小姐和宝儿一直在医庐住着，虽然关了医庐，但是也不肯离开。母子二人天天做饭生活，过起了平常日子，似乎要把医庐坐穿，一定要等赵品凡回来的架势。好的一点是，檀府派在蹲守医庐附近监督他们的人消失不见了。似乎檀府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不敢再强迫赵品凡。

    赵品凡知道这种情况，也是万般无奈，只好认命。

    转眼间到了年根底下，毕升和工人都离开了工厂，只剩下周赵二人独自过年。下了一场大雪，红梅盛开，白雪红梅，甚是喜人。周赵二人吃了热腾腾的干菜砂锅冻豆腐，写了春联。

    周小森拿着一本《词选》，大声读道：“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读完感慨道：“大少爷的词真是越做越好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初学填词，现在看来已经游刃有余了。不过还是婉约词风，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改成豪放词风了。”

    赵品凡拿着最新的一份《小报》也读道：“‘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公的诗写得真好。你也不要盼着苏轼的词风改变，词风一改就说明他的人生要开始不顺利了。”

    周小森叹道：“大少爷和王公之间的嫌隙，欧阳修和狄大将军之间的龃龉，马上就要展开了。我本来不想看到这些的，但是似乎也逃不过了。”

    t城，夕阳西下，余晖将这座亦古亦新的都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红色相融交汇的温暖色彩。t城博物馆，周游和黎辉在电子大屏幕上看到了北宋晶城山坡上雪地中的周赵二人。

    周游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安排他们回来？”

    黎辉面无表情，是一张扑克脸，沉声道：“快了，那件事马上就要来临了，做完那件事情，他们两个就可以回来了。”

    周游不高兴道：“这不公平，为什么非要他们两个普通人去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黎辉冷冷道：“他们两个，连时空之网都去过了，还算是普通人吗？放心吧，他们两个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