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学期上课时都是很鸡血地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其实是为了给老师留一个好印象,平时成绩能打得稍高一点。

    下学期学校出台规定取消平时成绩了,但也不允许旷课,所以他盘算着每节课都来,但听不听就看情况而定了。

    这学期的主要课程他都已经预习完了,课后习题做了一遍不说,连辅导书都做得差不多了,但小不点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他脑补其他人一整个寒假肯定都跟他一样拼命埋头苦学,所以大家的起点还是差不多的。

    李彦对此不予置评,他身上穿着女主人今年新给他织的毛衣,暖和倒是挺暖和的,就是毛刺刺的,他都有点后悔为啥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想要穿毛衣出来了。

    他一个劲儿地抖身子缩脖子,还伸出爪子来朝后背挠,可惜爪子太短够不到,又实在是太痒,只好满桌子打滚。

    小不点在习题册上写写画画,眼角的余光瞄到红通通的一团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忍了半天还是笑出声来,看一眼已经走上讲台的老师,小声道:“饿喵,我今天心情很好,不用这么卖力地逗我开心啦!”

    逗你开心个屁,刺挠得很难受。李彦有苦说不出,亮出爪子来想隔着毛衣去抓,又害怕把衣服给抓烂了,只好继续在桌子上滚。

    小不点觉得不对,表情微微变了,把手伸过去给他挠了挠后背:“是不是痒痒啊?”

    人手就是比猫爪方便,李彦很快安定下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觉得小不点十分之上道,很快感觉到痒劲儿下去了,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小不点还是快点接着学习吧。

    小不点埋头看了几眼书,没忍住又扭头看他:“饿喵,是不是对羊毛绒过敏啊,脱下来看看起疱疹了吗?”

    那倒不用,就是新毛衣还没有穿过,有一点扎得上,李彦对此感觉到有些抑郁,他以前还没有那么娇贵呢,也就这两年,掉毛掉得挺厉害的,连带着皮肤也敏感了很多,很容易过敏。

    折耳猫真心很娇贵,老折耳猫就更娇贵了,李彦想起好久没有见面的自家爹妈,对方衰老得肯定比他要厉害。

    算起来跟小袜子和猫妮卡分开也已经有八九年了,李彦天天围着小不点打转,跟猫妮卡住在一个小院里面倒是也时不时见上一面,但跟小袜子就不行了,也就每年新年的时候去见上一面。

    他半年前陪着小不点来h市上学,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傻妈蠢哥李彦也不是多担心,猫妮卡和阿尔弗雷德其后又生了好几胎,小袜子和咪咪也生了两窝了。

    孩子多了就是有这种好处,李彦作为儿子之一,也不多担心猫妮卡见不到他想得肝肠寸断啥啥的,猫咪的一大特点就是很独,没有啥离了谁活不了的说法。

    看小不点寒假里学习的模样,估计暑假直接就留在大学里上暑期学校了,但李彦估摸着他无论如何得回去一趟看看爹妈看看哥哥,这个年纪了见一次就少一次,能看的时候得多看几眼。

    至于那些弟弟妹妹侄子侄女的,李彦根本就没兴趣,他对着一群大大小小的猫咪压根就产生不了身为长辈的荣誉感和慈爱之情,倒是对十年前刚出生的小不点,有点看自家子侄的意思。

    看到他安安稳稳地在桌子上趴好了,甚至都打上哈欠了,小不点才彻底放下心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书本上。

    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小不点和他的死敌分到了一个班级——对方的强项也在数学上,可惜这个班级主学数学,小不点总算是成功把他压得死死的,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儿都是这种画风,能够为了一根棒棒糖决战到天荒地老的节奏,李彦也记不清楚他俩到底是怎么结仇的了,反正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明争暗斗上了。

    李彦叹了一口气,趴桌子上睡了一觉,课间也没有醒过来,换教室的时候还是小不点抱着他走的。

    其后半年日子过得还算平淡,李彦设想的数学班小不点成绩碾压、所向披靡的好事儿也没有发生,因为就算到了大学,一样是有几何的。

    解析几何还好说,好歹是用代数为工具计算的,高等几何把小不点虐得不要不要的。幸好他的特殊情况院方也早就知道,开学两个星期之后问过他的个人意见,审批通过了他的免修申请书。

    只是这样一来学分就少了,他们学院对学分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小不点正好对计算机也很感兴趣,就报了三门人家的主课。

    这三门主课学分很高,他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所以稍稍下拉了一点成绩,幸好小不点还参加了几门科技竞赛,用发展分把劣势追平了,最后以零点三五的微弱优势巩固住了自己的第一名。

    跟李彦预料的一样,他直接报名了暑期学校,根本不打算在暑假回家,倒是男女主人跑到h市来小住了一段时间。

    他二人收拾收拾启程回b市时,李彦主动跳到车后座上,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回去一趟。

    因为担心小不点闹腾,李彦早就提前跟小不点商量好了,表明自己是要回去看爹妈连带着傻哥的,小不点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李彦这一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小院大门附近找猫妮卡和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却意外地没有找到猫影。

    这俩猫以前这种时候都是最喜欢赖在小院的围墙上晒太阳的,李彦愣了一下,才往他们家跑。

    他多少有点不安,但也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儿,在回来的路上,女主人还提到猫妮卡和阿尔呢,语气中也没什么不对。

    等跑到别墅单独的小院落门口朝里面一看,李彦就看到猫妮卡趴在角落里舔自己的左前爪,阿尔趴在旁边帮她舔右前爪。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向他俩宣告自己来了:“喵呜~”

    猫妮卡的耳朵抖了抖,一抬头看到是他,金黄色的竖瞳闪闪发亮,也热情地“喵喵”叫个不停,但很反常地没有向以往一样跳起来扑向他。

    阿尔也对着他点了点头:二子你来了啊,好久不见了。

    说起来也让李彦深感心酸,以前阿尔只有他和小袜子两个儿子的时候,见了面都是叫他“儿子”的,等到了后来,孩子多了,阿尔就开始给他们排序,李彦就变成了“二子”。

    这种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悲催感外加这个难听到爆的称呼一度让李彦迎风流泪,此时他却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凑近猫妮卡轻轻呼唤道:“喵喵~”妈,你怎么了?

    猫妮卡一向没有领悟他意思的智商,见他自己凑过来,很高兴地伸舌头舔舔他的鼻尖。

    阿尔表情变得有点哀伤,帮忙回答:你妈妈这半个月一走路腿就疼。

    李彦倒是确实听说过折耳猫很容易出关节病,一听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他俩才只能在自家小院晒晒太阳,爬墙什么的高难度动作就都算了吧。

    他一下子心酸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个当儿子的都十二岁了,猫妮卡十五岁,搁人类当中还是祖国的花朵,放猫咪中就直接是长寿老猫了。

    李彦很是为自己平时光顾着小不点忽略了爹妈而愧疚难当,他紧紧挨着猫妮卡趴了下来,亲了亲对方的下巴。

    “喵呜!”猫妮卡倒是全不伤心的模样,笑嘻嘻跟他玩互舔,阿尔跑到屋子里去,叼出来一只看起来刚成年没有多久的金色猫咪。

    李彦当猫已经很久了,但他仍然没办法像寻常猫咪一样看一眼就知道同类的性别,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是公猫还是母猫。

    阿尔用神棍一样的表情适时给他解惑:这个是你十九弟。

    “……”这可真心是超生游击队,你俩去年竟然还生了一胎,李彦盯着自己的弟弟看了三秒钟,对着那只小猫翻了一个白眼。

    “喵……喵喵……”阿尔一脸的唏嘘沧桑,絮絮叨叨跟他讲: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就二子你能时不时见上一面,其他的都让主人送出去了,这只是唯一留下的,主人想着等我俩死后,留着小十九继续养。

    就算是猫,也有死亡的概念,当然也会对此心存恐惧,不过折耳猫变老了之后真心会很痛苦,阿尔的呼吸管道有毛病,有时候打喷嚏打得重一点,都会喷大量鼻血出来。

    李彦看着还一脸懵懂的小弟弟,抿了一下嘴巴,跟阿尔说了一声,跑回自己家戳女主人去了。

    他盘算着得把小袜子也接回来住一段时间,这个暑假他都不回h市了,安心留在这里陪爹娘才是正经。

    ☆、第120章 奖金答辩

    李彦决定留在b市,哪怕开学了他都不想去h市了,反正是小不点上大学又不是他需要上学,这都是第二学年了,该适应的都适应了,他在不在那儿陪着也无关紧要了。

    可惜小不点明显不这么想,他从女主人口中了解到大体情况后,很体贴地没有说啥“饿喵你必须得陪着我”,隔着电话好生安慰了李彦几句。

    这孩子对别人怎么样不好说,对着他的时候中二病真心不是很明显。李彦对此深感欣慰,没成想他的欣慰持续了还没满24小时,小不点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饿喵我来陪你啦!”小不点眉飞色舞,一点都看不出在汽车上坐了八九个小时的疲倦,扑过来先亲了亲他,对着目瞪口呆的李彦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不好意思,现在暂时还只感觉到惊了,你给我点时间酝酿一下喜意再说……李彦木然地顿了好久才算是回过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他:“喵喵喵!”

    ——卧槽你怎么跑回来了,孩子你这画风吓死人好吗,你不是要参加暑期学校吗,你不是还要准备下学期的大学生数学竞赛吗,你跑回来干啥啊!

    小不点嘿嘿笑道:“是不是特别惊喜,惊喜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说好多话,熊孩子你干事儿之前怎么不提前跟人说一声呢?李彦一想到还在上班的男女主人回家后看到儿子自己跑回来的心情,真心想给他俩点蜡,人家生儿子是养老的,这家生儿子是讨债的。

    李彦看他还沾沾自喜、得意非常的小模样,千言万语都憋不出来,只好汇聚成一声叹息,对着小不点点了点头:“喵……”嗯,我很惊喜……

    这声有气无力的呼唤明显让小不点非常不满意,他皱了一下眉头,不高兴地瘪起嘴巴来:“你见到我都一点不高兴吗?”

    考虑到这孩子别扭起来能拧得人心头发慌,李彦琢磨着必须得把话解释清楚,跳到桌子上,比了一个把电脑前盖掀开的动作。

    小不点很配合地把电脑从旅行包中掏了出来,还主动帮他摁下了开机键,点开了一个记事本文档,再把输入法换成智能拼音输入。

    这服务真心挺周到的,李彦有点想笑又忍住了,慢慢输入道:你的暑期学校怎么办?

    “才刚上了两天的课,不过讲义和课本都发了,上面的内容我都会啊,我们平时讲课也都讲到了,我还自学过一部分。”小不点满不在乎道,“我就说为什么我们的绩点比普通班的要低七八分,原来是因为学的更深。”

    学得深还好说,其实导致他们成绩普遍偏低的关键还在于老师故意把题往难里出来检验一下学生的真实水平,当教授当博导的,想出题难倒大一学生简直不要太容易。

    李彦闻言倒是觉得不跟刚才似的那样着急了,小不点也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担心自己学业上的问题,而不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也放松下来,重新露出了笑脸。

    小不点收拾好行李,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跟李彦一起去了猫妮卡家,还惊喜地跟带着老婆的小袜子重逢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外加小不点早就变了模样,小袜子早就把这个人给忘了,只是瞄了他一眼,也没多在意。

    李彦守着猫妮卡和阿尔守了一个多月,而后猫妮卡走了,阿尔过了六天后心脏病突发也走了。

    李彦蹲在猫垫上哭了几场,万分庆幸自己这个暑假跑回来了,否则真要遗憾终生了。

    但估计他的“终生”也没有几天活头了,看着爹妈就这么走了,他前所未有地深刻认识到了死亡离他已经很近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思想建设,李彦本人对此倒是还算坦然接受,但是小不点明显被刺激到了,那几天哭得比他还惨,睡觉都要死死搂着他不放。

    给未成年儿童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心理阴影,李彦觉得很愧疚,看小不点发展到只要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泪崩的程度,都在琢磨着要不要推荐女主人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在小不点又一次抱着他泪汪汪地问“饿喵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丢下我”之后,李彦实在是没有办法,打字哄他:其实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李彦想骗他说“你看我这么聪明,明显就不同寻常,我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找你玩上几年,就该回去了”。

    这个解释虽然非常扯淡,小不点也早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代了,但李彦想着好歹日后也给他留个念想,没准人家就信了呢?

    结果用爪子打字得一个键一个键地敲,速度着实很慢,李彦刚打了第一句话,就听见小不点飞快补上一句:“其实你是人对不对?”

    毫不夸张地说,李彦小心脏都漏跳了两拍,爪子都发抖了,敲出几个错的字母来,赶忙又删掉了。

    他摇了摇头,打字道:我是神猫,猫中之猫。

    其实是人还是是神没多大区别,但李彦想着要是跟他说自己是人,小不点脑抽风再满世界找他可怎么办,他的身体早就被车撞烂了,肯定是没气了才会穿越到猫的身体里面的,他可不想小不点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一个死人。

    那场景想想都太虐了,还不如跟他说自己是从天上来的,也断了他的念想。

    小不点盯着屏幕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反正他点了点头:“哦,原来你是猫咪之神,我就说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哎哟,哪里了,也就是一般聪明吧~\(≧▽≦)/~李彦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论小不点信不信,他都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能就此打住真心再好不过了。

    小不点自此之后倒是恢复了正常,等到几天开学后,他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竞赛上。

    但无形之中,他比以前都更加黏李彦了,连上厕所都要抱着李彦去。

    往往是小不点在隔间里面尿着尿,一脸无奈的李彦蹲在外面等,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的小不点很紧张地喊上一嗓子“饿喵你还在吗”,这种时候就必须得立刻应声,否则小不点能着急得开着裤子拉链就冲出来。

    大三那年小不点参加郭沫若奖学金答辩,不敢让李彦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非要抱着猫上台,还给自己找了一个高大无比的理由:“我能够有今天,饿喵绝对在其中出了大力,这份荣耀必须要给他分出一份来才行!”

    ——孩子,这是去答辩争夺名额,又不是让你去上台领奖,还分荣耀,等真拿到了钱的那天再考虑这个也不迟啊?

    负责人一脸蛋疼地看了他半天,考虑到这个成天抱着猫跑来跑去的小胖子也算是zk独特的一道风景了,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犹豫了一下倒也答应下来。

    答辩现场,一刻钟自我论述结束后,评委老师拿着他写满了各种奖项的个人简历,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拿到了我们学校数学直博生推荐名额,许多数学系高材生毕业后都投身于一年赚好几百万美金的金融业了,你是怎么看的?”

    小不点真正想干的职业其实是黑客,感觉这个职业名称听起来比数学家要更高大上一点,但他对计算机的兴趣又比不上数学。

    他内心多少有点纠结,可面对老师的问题反应很快,一脸坦然地答道:“在这么美丽的数学面前,几百万美金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个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李彦倒是笑了一下,反正男主人这几年借着房价上涨大赚了一笔,就算再冒出几个私生子【这是啥】跟小不点争产,分了的钱也够小不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