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时候……

    丁文山两口子回国了。

    实话实说。

    就是丁文山的主意。

    都说落叶归根……他以前之所以会留在美国，是因为要给媳妇儿治病，现在杜一珍昏迷留下的后遗症已经基本消除了，丁文山就有些待不住了。

    美国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吃喝拉撒睡各方面都不习惯，以前为了媳妇儿也就将就着，可年纪一天天大了，唯一的孙女儿又在国内，他的心里就长草了。

    杜一珍暗中观察着，也明白丈夫的心境……两口子安静的时候，就细细地把心思说了，“文山，你是不是想回国呀？美国不好吗？”

    丁文山苦笑了一下，“素馨，我说话你别生气。我之所以来美国，全是为了你，我也理解你在这儿呆了20多年，习惯了一切，并且在美国还有自己不错的事业，我原本想着……就这样将就着吧，只要能呆在你的身边，到哪都一样，可现在……”

    “你想家了？想红豆和楚儿了？”

    “你不想吗？还有，耀辉的坟……这么久了也没人回去照顾，坟头上恐怕都要长草了。”

    杜一珍体贴的拍了拍丈夫的手，“文山，那咱们就回国吧，回国定居！”

    “那怎么行，你的事业呢？”

    “画画在哪儿都能画，至于杜氏公司吗？还有我妹妹呢！以前也不用我管，以后还有红豆照料着，慢慢的，我们也要把公司交给她了！再说了，一瑶也想把业务转到国内去，或者，如果她能跟楚云松生活到一起去，我们一家人不还是在一起吗？就像你说的，对我来讲，无论是在美国，还在中国，哪里有你，哪里才是家，我不想看着你成天这样郁郁寡欢的。这是咱俩的日子，咱俩都要开心才好。”

    丁文山感激的回握着媳妇儿的手。

    四目相对。

    不用再多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夫妻俩开始筹备回国事宜了。

    可巧了！

    两个人抵达国内的时候，正是元旦，也是丁红豆新家装修完毕的日子。

    杜一珍和丁文山顺理成章地住到了原先的那个小院儿……丁红豆住隔壁，楚云松只在几步之外，大家虽然离得近，却各自有自己的空间，互相不干扰。

    88年的元旦……

    一家人齐聚在丁文山的住处吃火锅。

    外面下着小雪。

    白色的雪花落在院中光秃秃的树干上，恍如是开满了一树的银花。

    屋里……

    纯铜的火锅里烧着热炭，老汤轻炖，肉香飘散……一家人边涮羊肉，边看电视剧红楼梦。

    杜一珍时不时的点头评论，“这几个演员选的……简直太出彩了！我就纳闷了，都是哪儿找的人呢？仿佛都是书里出来的人物，这个陈晓旭，活生生就是个林黛玉，还有王熙凤和平儿也演的好！老祖宗也不错！”

    丁红豆接过了话茬，“中国这么大，什么长相的人没有？想找几个好演员还难吗？我听说……他们都是全国海选上来的。”

    “难怪了！”

    “……”

    丁文山结结实实地给媳妇儿涮了一大筷子半肥的羊羔肉，就着油亮的麻酱粘了粘，又轻点了些韭菜花，这才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别看电视了，羊肉我都给你涮好了。赶紧趁热吃。”

    杜一珍扭头瞧着他。

    幸福的笑了。

    楚云松撑着脖子，向院子里瞧了瞧，“南国怎么还不回来呀？刚才不是来电话了吗？说飞机已经落地了？”

    丁红豆笑着点点头，“嗯！爸，你别急，我估计他一会儿就到了。”

    “就是！”丁文山挑了挑眉，“急什么？云松，你养了一个好儿子，他有能耐，就得能者多劳！你看看吧！当初还说罚他超生，调到航院去教学，不让他上天飞行了，结果呢？现在不又把他弄回民航去了，而且还是飞行部的主管，手下掌管着那么多飞行员，他自己还飞国际，能不事儿多吗？”

    不错！

    楚南国确实升职了。

    还是飞行部的一把手！

    年轻有为！

    楚云松自然也跟着骄傲了。

    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真不是我自己夸儿子，我家南国，那真是没话说！干啥像啥，既便是在航校教书，那也是个绝对的好老师，现在又回到老本行了，如果他不当主管，还有人能比他强？不用他，还能用谁？嗯？文山，你说是吧？”

    余光一瞄。

    还不忘了夸儿媳妇，“当然了！好花还得绿叶配！南国在事业上能有这么突出的成绩，也是因为有红豆的支持！红豆虽然自己的事业很忙，可还没忘了照顾好家！一下要带四个孩子啊，哪个女人不发怵？她却把大的小的，都管得好好的，小两口相如以沫，相得益彰，这样的日子还能不红火。”

    丁文山满意的眯着眼笑。

    还不忘了调侃他，“云松，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实在，并不善言谈，现在呢，忽然间发现，你跟我小姨子学的越来越圆滑了！夸儿子怕我嫉妒，连我孙女儿也一起夸？切，你这纯属是想多了，南国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亲孩子，有人夸他？这说明我眼光好，选孙女婿选的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嫉妒啥呀我？”

    杜一珍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俩呀……能不能稍微谦虚点儿？夸孩子不够？还得夸自己？”

    全家人全笑了。

    欢快的笑声。

    透过窗口在院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