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的时候，钟晚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边堆的是层层迭迭的报表，她循着电话铃，手忙脚乱地在报表里翻到了手机。她一边按着电脑键盘上的cmd+s，一边接起了电话，“Hello?”

    “钟晚，是我，程元舒。”  熟悉的嗓音，钟晚猛地一怔，扶着茶几，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电话那头仍在继续，“雨桐想邀请你回国，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她应该会在你的明天早晨给你打电话”

    “什么时候？”

    “下个月18号”

    “恐怕不行，项目临期，老板不会准假”  钟晚有些为难

    彼端毫不在意地回应，“你明天自己跟她说。”

    钟晚苦笑，不再答话，闷闷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闭眼躺进沙发里，懒得再睁眼看手机，程元舒肯定已经挂断电话了，她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晚握着逐渐发烫的手机，诧异地睁眼。屏幕还亮着，通话还在进行中，把耳朵凑近，她听见程元舒的呼吸声。

    “醒了？”  程元舒大概听见了她这边的动静

    “嗯…”

    “想睡就去床上睡，晚睡会不聪明”  他的声线依旧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  钟晚却突然湿了眼眶，努力稳住声线，丢下一句，“订婚快乐”，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重新躺回舒服的沙发，对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兀自流泪。程元舒最后的那句话，一下子把她带回了六年前，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自己，通常会被晚归的程元舒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后，程元舒会亲亲她的额头。他动作很轻，对待她也是一向的温柔，自然以为怀里的人仍是安睡。钟晚却是回回转醒，也不说破，只继续装睡，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程元舒的抱送服务。

    虽然第二天早起，会被程元舒捏着脸颊肉教训，“钟晚你本来就不聪明，再晚睡就更不聪明了”

    “…”你早点回来我就早睡了啊

    这句话早在她心里转了千百遍，但钟晚始终没能说出口。

    类似这样的时刻大概有些多，想说又不愿意说出口的时刻，在心里堆积到一起，越堆越高。在这之前的恋爱里，也有这样的事，那时她会找程元舒帮忙排解，程元舒就是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恋爱军师。和程元舒恋爱后，她就再没有这样的知心朋友了，所有的事，只能堆在心里，一层一层，渐渐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爆发是在钟晚本科毕业前夕，钟晚顺利申请到康奈尔的金融工程硕士，程元舒也要转去纽约长老会医院，继续住院医培训。他们计划好毕业后，开一辆皮卡，从美西一路玩到美东。

    程元舒晚归的最后一个晚上，钟晚早早躺上了床，抱着被子一角，背对着卧室门入睡。

    钟晚从噩梦中惊醒，才11点多一点，她不想开灯，在黑暗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又抱着被子躺下了。

    程元舒是在这时候回家的，难得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钟晚，有些不放心地打开了卧室门。

    门把转动，钟晚当即闭上眼，熟练地装作安睡。

    程元舒踮脚绕到她睡的这边，半跪在床边，伸手往钟晚的额头上探，还好，没发烧。他松下一口气，又踮脚去了卧室外的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另一边的被子被掀开，钟晚转身，把头埋进程元舒的怀抱。是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牛奶燕麦味，是自己新买的沐浴露。

    “程元舒，我们做回朋友，好不好？”

    这句话同之前的很多话一样，在她心里转了千百个回合，不同的是，这次她终于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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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美国学医大概分为几个阶段  Pre  Med  Track(本科)  ->  Medical  School(医学院）->  Internship(实习医生)  ->  Residency  (住院医生培训项目）->  Fellowship(专科医生培训项目）

    六年前分手时，程元舒刚刚完成实习医生阶段，打算转到纽约长老会医院开始住院医培训，钟晚刚刚本科毕业，打算去康奈尔攻读硕士学位。掐指一算，程元舒是比钟晚大5届的学长哈哈哈哈（敲黑板，这是考点！后面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