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条理清晰地向赶回来的大boss汇报戚北“谈剧本”事件的紧急应对，事情虽然爆得猝不及防，但因为事先有所警觉, 对网络媒体的监控也盯得很紧, 视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采取了适宜的紧急措施, 舆论还算在控制中, 没有一边倒地唾骂。
    但如果不能用有力的证据及时反击, 即便事后证明都是子虚乌有的冤枉, 名声臭了就是臭了，能从烂泥里洗干净再爬起来的，万中无一。这圈子再现实不过，规矩分明, 就是跟红顶白。人民群众的眼睛不一定雪亮，但一定是盯着最有戏剧性的大新闻，没人会真心关心事件背后有什么瓜葛，有什么利益纠纷, 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和愿意相信的。
    像当年的当红小生之一，被十八线外的女星诬陷欺压女性，一干正义人士和“好友”忙不迭地站队，把人踩到泥底，结果红小生变成了十八线，一蹶不振，他身上的代言和片约悄摸的都变成了正义人士的。几年后因为其他人的利益纷争，他的事情又被翻出来，整段视频曝光，原来所谓的欺压都是污蔑，人人同情感叹之余，却没人再伸手拉他一把，如今混得连名字都快消失了。
    站在这个圈子最顶端的闪亮明星，星光熠熠之下，必然有尸骨无数。
    戚北比他幸运之处，就是在于有无比粗壮的金大腿，会坚定地站在他身后，为他遮风挡雨，为他保驾护航。资本的力量强大而血腥，尤其是在这个现实无比的名利场中。俞总裁或许还不算真正的内行人，但当他不计成本地砸下金钱，就算是有什么鬼域伎俩，直接平推！
    但前提是，行得正，坐得直。
    在华国，金钱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不是万能的，在它之上有更为坚实的约束力量。
    现在的状况就是，酒店里的视频虽然是全程拿到了，但是因为房间里没有监控视频，只凭戚北进出孙导房间的时间段，只能证明他在房间里待了不到半小时。
    污者见污，怕是这完整视频一出，反而起反作用，孙导微软松下、快枪手的名号是再也摘不脱了，戚北更是会惹得一头腥味。
    顾瞻眉头紧锁，扯着领带结，也有些心浮气躁。
    他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的，戚北更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冷不丁的来这么一手，哪怕一时压下，如果不能找出背后的黑手和利益关系所在，哪有千日防贼的？
    俞清欢迅速翻了一下视频和其他资料，微微点了下头，顾瞻应对还算及时，举措也得当，现在就需要刨根寻因，挖出黑手，尽快反手还击。
    他把资料放回桌上，冷静地开始分析：“放出戚北和孙导的黑料，无非是想往两个人的身上泼脏水，毁掉他们两个以及《禁断光年》，就看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孙正行、戚北，还是我们这部s级大制作的片子，或者是一箭三雕。”
    如果仅仅是角色纷争，主要想搞黑戚北，那就绝对不会把孙正行带上，往导演脸上扇巴掌相当犯忌讳，在圈里洁身自好的名导是奇葩，逢场作戏才是常态，发达弃旧爱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为了争角色把脏的臭的捅出来，那就是掀桌子了，整个圈子都会抵制。
    说起孙正行这是条过江龙，早年在北美混得风声水起，前两年却搞砸了一次a级投资的大片，坑得一家影视公司破产，虽然后来又拍了部大卖片，但到底伤了投资人的信心，想拿s级投资的大项目，没有几部成功的片子打底作保，是很难被通过了。
    好莱坞的规则是没有第三次失败，赢者通吃。
    他转回国内，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北煌的s级投资大片，如果成功，则东西两边通吃，想怎么玩都有说话的分量了。所以这次他和北煌签的是部头对赌分成约，并没有加盟北煌，如果有人不想他和北煌达成强强合作，出这一招确实打到了七寸上。
    “我们北煌强项在艺人资源和发行，影视制作上确实要弱一些，这次与孙导合作，也是希望能够补上这一块短板。魅影手下艺人资源不错，发行能力比较差，但影视制作很强，虽然王大嘴整天搞些雷人剧和电影出来，但不可否认，很多观众吃他这一套。”
    顺着boss提点的思路，顾瞻立即把近段时间的格局和形势，以及与孙导合作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魅影最近一年没有什么大的电影投资，手头就是一部三千多万c级制作，六月份就上映，无论是时间和片型都不存在冲突。不过他们的艺人最近在各个电视剧里，倒是和我们旗下的艺人抢得有点凶，有没有可能是王严想搞一把，他的风格一向是‘损人不利已’就是占便宜。
    光荫娱乐最近在发行上大动作不断，签了几部大片，连华影的场都敢抢；秦合挖了几个一线明星和流量鲜肉，据说有大项目要上，前期也和孙导接触过，但是没有谈拢，袁孟凡又被试镜淘汰……”
    顾瞻越分析越觉得个个都有可能，最近一两年华国电影市场越来越旺，票房翻着个的往上涨，只要有一部好片，随便赚几个亿不是问题。可肉再肥，想吃的狼更多，圈里有圈外眼红想进场的更多，总是不够分的。
    观众们眼界也越来越高，草台班子小制作的片子基本就是影院三日游，无论是资源还是院线都是越来越向强者集中。北煌虽然在华国娱圈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但上有华影压头，后面有群狼觊觎，走得也是坎坷不断。
    杨祈北翻船时，本来大伙都喜滋滋地等着分肥吃肉，谁知来了俞清欢这样不按牌理出招的大财主，一口就吞了肉。一个外行挥着钱袋子要坐下来玩，偏偏还要玩大的，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想给点颜色看看呢！
    俞清欢闭眼听着顾瞻絮絮叨叨，突然伸手止住，睁开眼，神情冷冽：“派人去查魅影，最近投资的片子王严是从银行贷的款，他的流动资金不足，全压在项目上，曹芮要过来的事他应该听到风声，这是狗急跳墙了。秦合的王诚硕一向谋定而后动，不会参和太深，顺手推舟是免不了的，那个严妩珍手上也不会干净；孙正行的身边有问题，去和他联系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曹芮是魅影的当家一姐，最近合约快到期，有意和北煌合作，想趟一趟大银幕的深水。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戚北，自家的小鲜肉正百无聊赖，眼神迷蒙地发呆中，俞清欢轻声一笑，知道他不耐烦听这些人类的勾心斗角，大概又是在修补自己的精神云了。
    “戚北，你先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这些事情我会解决，不用担心。”俞总裁柔声细气地劝道。
    顾瞻目不斜视，非礼勿听，眼睛紧盯电脑屏幕，假装自己在紧密监控网络风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抬头道：“是孙正行。”
    俞总裁微一点头：“接。”
    顾瞻忙点开公放键，孙正行按捺着愤怒又有些焦虑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先生，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连累小戚了，他在吗？”
    顾瞻应了声，也不多废话，把手机递给戚北。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居然干出这种事！我尽快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公众说明，你好心帮我，总不能让你遭了一身污水！”
    老孙身边都是跟了好些年的人，没想到临了栽了跟头，被人在兜里悄悄装了窃听器，这才闹出这一出。不管是出于正义公心，还是为了与北煌的合作，洗白戚北就是帮他自己，这一点孙正行非常明白。
    “只是我没能拿到录音的完整版，到时口说无凭，也未必能取信于人。”
    老孙也很懊恼，就算说他“潜规则”，好歹也给配个鲜嫩的小妞吧！居然把他和戚北这种小鲜肉挂钩，明明是钢管直男，也常在花丛中走，如今倒赶着时髦“被”卖把腐，真正是岂有此理！
    偏偏普罗大众对于这种香艳八卦都是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这晚节大概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戚北修了半天精神云，有些发困，横着双兔斯基似的线眼，懒洋洋地问：“孙导，如果能洗清这些乱七八糟的污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向公众稍稍展露一下隐私，比如睡姿？”
    “只要能洗清这盘污水，我还在意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呃？你，什么意思？”孙正行急吼吼地喊了一句，咂咂嘴，回过神来，这话味道不对啊！
    俞总裁心照不宣地与戚北对视一眼，已经满脸笑意。
    能在数字世界纵横开阖，所向披靡的超级英雄，眼之所见就是最好的记录。
    只是……唉！自家亲爱的太能干，完全显不出自己的作用来啊！
    俞清欢颇有些小幽怨地瞅了懒懒接电话的戚北一眼，冷下脸来，绝不能给幕后操纵的家伙们好果子吃！
    戚北悠悠地对着手机那头惴惴不安的老孙说道：“其实，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随身都带着摄像头。不好意思，孙导，是我小人之心了。”
    孙正行犹如五雷轰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选择好艰难：究竟是要求演员给自己唱摇篮曲催眠丢脸，还是潜规则小鲜肉，括弧，快枪手，括弧，更丢脸？！
    等等，你来和我谈剧本，随身带着摄像头又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在小鲜肉的心目中，他也是这么个饥不择食的形象？！
    老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捏着手机天人交战，差点把新换的香梨6手机挤出汁来。
    犹豫良久，终于挤出句话来：“……没事，你公开吧！混这个圈子的名声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