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们家最近的面罩领取网点，骑电动车也要十多分钟才能到，等我和高妍到了网站外面，看到排除的人群已经挤满人行道。

    蛇形长队弯弯曲曲一直排到街尽头，而网站只开了一个窗口，高妍见状要我去找地方锁车，她先去排队占地方。

    网站占用的是街道办事处的小楼，附近都是居民楼，本市的自行车存放处早取消多年，居民区周围也没有停车场。

    停在路边怕丢，想停进居民楼又进不去，我推着车子绕了好几圈，才在一个小区的电机房后面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把电动车停了进去。

    走回街道办事处的小楼门前，在队伍的尾端找到高妍，发现她正被几个人纠缠。

    三个男人把她围在当中，嚷嚷着她是小偷，说她偷了他们的钱包，要把她送去派处所。

    “唉？怎么回事？”我小跑过去，表情不善地瞪向几个男人。

    “他们说我偷了他们的钱，正好你在这排着，我跟他们去趟派处所。”高妍神情不带一丝紧张，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

    “啊，那行，你们去吧。”我估摸着这队得排一上午，干站着怪无聊的，高妍想出去活动活动，那就随她好了。

    这三个男人明显是故意诬赖她，如果高妍怕了，他们就讹点钱了事，如果高妍不怕，他们就会在去派处所的路上直接动手抢。

    从前若是一个人遇到这种人，我一定会立刻报警，可现在我只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目送他们离开，反正倒霉的肯定是这几个出门不看黄历的。

    等人走远，排在我前面的男人才回头，悄声道：“那几个不是好人，早上在这已经讹过两个人了，专挑老弱妇孺下手，碰到这种人给点钱算啦，花钱免灾，快给你朋友发个信息，他们才不会跟她去派处所，说不定半路就动手了。”

    男人等到他们走远才说，显然是怕遭到那伙人的报复，我笑道：“没事，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男人看我态度随意，也不再多劝，现今大家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当事人都不紧张，旁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高妍的事无需我多担心，我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熟悉的尸臭味已经出现。

    忽然，前面的队伍中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有人互相撕扯、谩骂。

    听意思，好像是有人多领了面罩，然后再出售，有的人害怕一个面罩不够用，愿意花钱多买几个备用。

    但这样做很可能导致最后面罩不够分，因此引发矛盾，排好的队形也乱了，周围有劝架的、有围观的，也有打电话报警的。

    还有人趁乱跑到窗口前想插队，被人发现后，双方又是一顿争吵。

    幸好民警很快赶过来，维持好秩序，可明明打架的人已经分开，却有几个人突然倒地。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民警打电话叫救护车，其他人继续排好队领取面罩。

    不过人群仍旧议论纷纷，那几个人倒地昏迷的人，没有多少外伤，昏迷也并不像是外伤所致。

    有人说可能是中毒，因为这几个人的皮肤上出现了不明斑点，有人怀疑是传染病，因为天气炎热，城外和火葬场存放着几十万具尸体，冷冻机又因为全城停电而罢工。

    虽然火葬场调去好几台大型燃油发电机，可是城外的尸体冷库却没有替补发电机可用。

    停电原因新闻里一直没报，只说还在调查。

    我给爸妈打了通电话，让他们把家里的窗户关好，先用水、酒精和纱布做个简易口罩，屋里撒点消毒水。

    即便有人感染尸毒，也不是治不了的病，我担心的是尸体内藏着的致命病毒。

    鼠疫病毒在尸体骨骼里可以存活六十年，炭疽病毒可以存活四十年，但我们不知道霍托病毒能存活多久。

    昏迷的人虽然症状和感染霍托的人不同，可如果霍托病毒卷土重来……

    “桑柔。”我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我。

    这声音不是高妍的，我寻着声音看去，不由得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红…红夜？！”

    红夜依旧身穿红衣，血红色的连衣裙称得她的黑发更黑，就算没有其它装饰，她在人群中也一样惹眼。

    高妍也朝这边走过来，她看到红夜直接挥手打招呼，两人走到我身边，惹来周围人的好奇视线。

    特别是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才他提醒我别让高妍去派出所，而高妍不仅去了，还毫发无损的回来，反倒是那几个男人不见了。

    我猜他一定很好奇，想问又不好意思打扰我们三个说话。

    在之前的时空，我和高妍隔着录像机还有过交流，但红夜，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和她见过面了。

    看到她平安无事，我心底的又一块大石落了地，这个时空她和古昱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两人没有交集，但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和高妍也点头打了招呼，说明她有以前的记忆。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她没有来过我的家乡，现在突然出现，难道也是看了视频？

    “在网上看到你了。”红夜的答案和我猜的一样。

    拍的时候只是想留作证据，结果这证据还有隐藏福利，把原来的老朋友给召集过来，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有红夜在，我的底气更足了，可是有些问题不能当着外人问，所以寒暄过后，我把家里的地址发给她，让她去家里等我们。

    可是红夜却拒绝了，说要去城郊转转，城郊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存放尸体的大型冷库？

    我觉着她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有新发现，就把几个冷库的地址都发给了她。

    救护车过来把几个昏迷的人接走，我们顶着大太阳继续排队，排了整整一个上午才领到面罩。

    红夜中午回来找我们，我把面罩给她看，说下午我得去派出所咨询曹宝阳的问题，让她和高妍先回家。

    红夜看过面罩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这东西没用。”红夜确定四下无人，把面罩扔进了垃圾桶。

    “唉？”我想说排了一上午领回来的，就这么扔了太可惜，可如果它真的没用，拿回去也是白搭。

    “那些尸体不干净，光凭这东西过滤不掉，咱们先回去，我有事跟你说。”

    红夜说话向来靠谱，但我不放心古昱，就让她和高妍先回去，正好电动车就能坐两个人，三个人没法一起走。

    我告诉她们我停车的地方，然后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医院找古昱，她们回家。

    医院早都停业了，今天古昱突然被叫过去，我总觉得是出事了，不看到他我始终不放心。

    因为领面罩的人多，街上的行人暴增，停运多日的公交车恢复运营，可是乘客寥寥无几，大家都怕和别人挤在一个小空间里。

    我倒是不怕，坐公交车去了古昱工作的医院，到地方一看，警戒线还没撤，医院大门口有背枪的哨兵。

    我站在安全距离问他们，说我男朋友在里面，可不可以放我进去。

    哨兵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不行，上面有交代，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医院。

    在公交车上我就给古昱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现在听哨兵这口气，肯定是医院里有猫腻。

    我绕到医院侧面，隔着栏杆墙释放出精神力，之前在隔离区我经常跟古昱用精神力交流，已经熟悉他的脑波，因此即便不用眼睛，我也能找到他。

    古昱在二楼的采血化验室，他正在取他的化验结果，今天来医院，他们所有人都被要求重新验血。

    只有验血合格的人才能知道他们将要做的事，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来上班的，至少不是像往常那样开门问诊。

    我坐在墙外的树荫下，跟里面的古昱聊天，有人看了他的验血结果，说是符合要求。

    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他再来医院报道，那时他才能知道医院找他来是做什么。

    而这时有两名卫兵向我走过来，要求我立刻离开医院，不得在附近逗留。

    我又回到医院大门口，等了十分钟，古昱开着车出来，哨兵认真检查了他的证件后放行。

    古昱把车停在我身边，我开门上车，扭头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

    “搞得神神秘秘，八成和病毒有关。”我收回视线，撇撇嘴道。

    “也许是处理城外的尸体。”古昱推测道。

    “那你得小心点，哦对，让红夜给你画个符咒，万一诈尸了呢！”

    “嘿，我记得某人说她是乌鸦脑，心想坏事儿都能成。”

    “呸呸呸～不灵不灵！”

    “傻丫头，走，去房屋中介看看。”

    “嗯，今天好多商家都正常营业了，兴许中介也开门了。”

    古昱一踩油门，直奔离我们新家比较近的商业街，那里有好多家房屋中介，出售和出租的房子也都是附近小区的多。

    我们比较幸运，在同一栋楼租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就在我们家楼下，房子也是一个月前刚刚装修好，本来要给老人住，可惜老人不幸染病去世，房主就将房子挂到了中介。

    新房装修好，又放了一个多月，应该可以居住，我们痛快地租下房子，付了三个月房租和押金。

    既然是同一栋楼，房子的格局我们心里有数，又是刚装好的，不存在脏乱差的问题。

    等见完房东，签好合同，已经快到晚饭时间，我和古昱拿了钥匙直接回家，正好赶上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