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书没有问妻主事态如何,静静地由着她抱了一阵,出声道。

    李玉在他怀里点头。

    洗漱上了床,她半躺在外侧,还是沉默。

    白卿书见她眉头紧锁,伸出修长的手,轻揉李玉眉心。

    李玉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柔,忽然想:什么时候,卿书开始学着照顾自己的呢?

    最初他还是一个刚刚失去家的少年,别扭,青涩。

    前世爱同自己吵架,今生也时常需要她来保护。

    无论他是面对自己的家人亲戚不喜、偏见,陷害,还是因为心底受伤对她无比依赖,或者看到故人而心神不宁……

    每次对方处于逆境,她就冲上去。

    李玉一直觉得他就如同在市场上买回的红眼雪兔,柔弱敏感。虽然咬人,攻击力却不强。

    她也一直为了能够给夫郎安心的家而努力。

    可是渐渐的,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卿书变了很多。

    为她绣荷包导致手上满是针眼、为她学做菜弄得满脸狼狈、耐心带孩子、在她回来的时候上前服侍。

    那个官家公子,染了一身烟火气,真正落入凡尘。

    李玉重生以来,觉得她的任务和责任,就是好好待夫郎,别再让他吃苦,并且让家里的生意壮大,过更好的日子。

    可是……

    李玉眼里是看不明的情绪。

    她在想,倘若卿书嫁一个有权有势,不惧外来势力的女子,是不是会更幸福。

    她握住夫郎的手,向他讲述打听到的消息。

    “涉嫌舞弊的不止二姐,还有其他人,是几个她的同窗。二姐在参加考试前,曾与她们一同去了某个先生家用饭,恰好就是那名先生泄露了试题。”

    其中一位同窗已经确认从先生那儿买了试题,李容和另外的人被视为同犯,暂时被关押。

    那名先生从哪儿来的试题?

    据说她和主考官有亲,总之事情牵扯出的人很多,这次乡试很可能作废。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把李容关起来,李玉能理解。

    她还是觉得李容不可能作弊,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既然如此,待查明真相,二姐就回来了。妻主不必太担忧,咱们让衙门的人对二姐好些便可。”

    白卿书安慰道,“妻主为何愁眉不展?”

    在他眼里,朱县令虽然对子女过于溺爱,好歹也是父母官,不会明显地针对李家。

    此事必定不会由一个县令来审,朱县令只是在上头派人来之前,看管犯人罢了。

    李玉也知道这个理。

    她翻身坐起:“我今日去探那些人口风,她们好像认定二姐有罪一般,十分不客气。”

    也不知哪儿来的笃定。

    她们在书房讨论了一番,李家家主竟然提到了“分家”这个词,担心一旦出事,所有人遭殃。

    上次李玉说要开玉芳阁,李家家主也是如此,让她闯祸别连累家里人。

    这回李容被卷入舞弊事件,李家家主这样做,虽是从大局着想,李玉和李静都很不赞同。

    “我们是一家人啊,哪里有顾着明哲保身,急着撇清关系的。”

    “卿书,这段时间我可能会为了二姐的事,不怎么顾得上家里。”

    奶公也抵挡不了两个女儿的哭,夫郎照顾孩子也很辛苦,她却没有精力帮忙分担。

    李玉有些歉疚。

    白卿书柔顺地倚靠在她身边,轻笑。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还会为了这个怨你不成,妻主都说了是一家人啊。”

    她能挡在自己面前,他也能在对方身后,尽力让她少些担忧。

    看着杏眸清澈,善解人意的夫郎,李玉捏住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

    在李府的人都忙着为李容奔走时,碧螺庄联手王家等势力,一步步打压李氏店铺,然而都没能得逞。

    李府上下齐心,各个店铺里的许多老顾客也没走,店里多年的诚信让他们产生了信任。

    “据说城东的铺子是王家的,怪不得华而不实,还想和李氏的比?我在李氏首饰店买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会不知道东家人品?”

    “是啊,那茶庄的人天天拐弯抹角,暗示咱们逛的这些铺子要倒。可拉倒吧,倒了我也不会去它家。”

    看到这种场面,李玉还是很感动,李家多年经营没有白费。

    她找到孙知宜,提起竹青,对方温文尔雅的面容瞬间崩裂。

    “你怎么知晓,他告诉你的?”

    为了讨好朱大小姐,把自己喜欢的小倌推到别的女人面前,还得和别人共享。这样恶心的事,孙知宜一直忍着。

    不过赵蔷抽了朱大小姐一顿后,朱家把朱大小姐禁足,她终于不用经历了。

    看到不知真相,在自己面前仍然羞涩的竹青,孙知宜觉得他“不干净”,没有再触碰。

    偏偏竹青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朱大小姐的,还是她的?

    “竹青若有什么好歹,就算在你头上。”

    李玉冷笑,上辈子竹青是大着肚子死的,知道他与谁有瓜葛后,也就朱家和孙知宜嫌疑最大。

    “孙小姐,你说,如果我把这事传出去……”

    李玉说完便离开了。

    没有找朱府,是因为二姐还在牢里,不可能明着与其作对。

    但告诉孙知宜,通过她,能够使她们消停些。

    十几日过去,上头派来的官开始审这件案子。

    随着调查深入,一些无罪的人得到释放,可以回家。

    可李容依旧没有回来。

    并不是说李容真的作弊了,根据打听到的消息,和朱公子透露的内容,衙门就是想扣着李容。

    是想折磨她,还是打算找时机给她安个罪名?

    有朋友对李玉道:“你们李家这是得罪谁了吧?”

    这些朋友没有与李玉疏远,热心帮她打探。

    要思索到底得罪谁,要安抚家人,还要照顾店铺,李玉恨不得长八条腿,八只手,□□乏术。

    这夜有雨。

    回家时,马车坏了,雨点从小变大,李玉只能撑起伞,挽起衣袖,撩起衣角,和阿涂一起在雨中行走。

    重重踩在地上,溅起晶莹水花。

    风雨俱来,强力的风打在伞上。

    李玉不得不用力抓住伞柄,奈何风太大,一日疲惫导致力气不够,看着伞被吹远。

    瞬间豆大的雨洒满全身。

    阿涂忙把自己的伞给李玉,李玉摆手。

    “算了,赶紧跑回家。”

    她喘着气在风雨里跑,阿涂好不容易才追上:“前面是茶馆,小姐不如喝点热茶休息下?”

    “咦,前面的是不是主夫?”

    李玉的头发湿透了,遮盖住她的面容,脸上也淌着水珠。

    她抹了一把脸,看到前方朦朦胧胧出现一个纤瘦的身影。

    来人一身蓝衫,在离家不远的茶馆处等待,撑着伞朝这边张望。

    后面是一辆马车,文意正和车娘说话。

    那蓝衫的,不就是她的卿书吗?

    他精致俊秀的容颜中透着急切,如水般的眸看到了李玉,缓缓绽放出笑意。

    他的嘴张合着,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一定是关心的话语。

    她的卿书啊——

    李玉好想过去抱抱他。

    二人靠近,白卿书才发现李玉竟是没有撑伞,浑身湿淋淋的。

    阿涂说完缘由,他担忧又心疼。

    “怎么不等雨小些再回来,或者让府里人去接?”

    忙找了干布给李玉擦拭,让大伙儿都上马车,早些回府,

    李玉身上湿冷,不好抱夫郎,眼巴巴望着他,整个人呆呆的。

    “妻主?”

    白卿书又在说话,轻柔清冽的声音传入耳朵。

    李玉脑袋沉沉的,嘴角勾起,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的风雨,有卿书与她同渡,便不再觉得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这是补凌晨的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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