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看,是我很难过的那一年,林果拍的。我穿着校服坐在教室最角落,正抬着头直视镜头,眼神里带着冷漠和对外界的不以为然,看起来像是个凶巴巴的小兽。

    我笑了笑,说:“是我弟弟拍的,那年我高一,他来教室找我。他刚换了新相机,正到处显摆。”

    而那一年也是我在学校里最难挨的一年。

    学校处处是对我充满恶意的老师同学,我是增进他们感情的丑角;家里父母对姐姐弟弟越发看中,我好像是个透明人,永远是姐姐弟弟的捎带品。明明有家,却活的像个孤独的野兽。

    “我好喜欢这张啊,姐姐,可不可以……”她话还没说完,安北很急切地打断了:“不可以带走。”把相片从我手里抢过去,珍惜地抚了抚,塞回相册。

    护着相册的样子像只护食的小母鸡,安南眼神也警惕起来,可能是因为

    这些照片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还想好好看看吧。我有点失笑。

    白湖眨巴眼,柔柔弱弱地说:“我没打算拿走呀,我是想问能不能拍下来,做我的绘画素材啊?”

    然后撇撇嘴:“姐姐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啊。”

    我是头一次见白湖跟人拌嘴,有点新鲜,笑了笑:“随意,你要是想拿去复印也可以。”

    “不用不用,拍下来就好了。”白湖忙摇摇手,掏出手机,把相册又拿回来,一张张地拍。

    夜有点晚了,我把白湖送下楼,安南安北被我留在楼上。

    在走出小区的路上,白湖突然挽紧我的手跟我说:“姐姐,好羡慕你们一家呀!妈妈年轻貌美,跟孩子像朋友一样,儿子俊朗帅气,最难得的是非常关心爱护你。”

    我身子一僵,嘴抿起来。

    黑夜里她看不到我的脸色,还在絮絮不止:“你不知道,你今晚去拿相册的时候,他们俩一直在问我这些天都跟你做什么了,超级关心你,还把我的画全都拍下来了。”

    我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的孩子的确很爱我,但是并不是孩子对母亲的爱呀,那种背德的爱恋,根本无法跟外人言说。

    与其打破她的幻想,不如就让她保留着这种错觉吧。

    “姐姐,如果我到你这个年纪像你一样还这么年轻就好了。不过我希望到时候我没有儿子,这样我就可以泡小鲜肉了。”白湖得意的笑了笑,好像沉浸在美梦里。

    这些天我跟她聊天,知道她是个有自己独特想法的女孩子,心里一动,问她:“白湖,我真的看起来很年轻吗?”

    路灯下白湖眨巴着眼看我,一脸认真:“真的呀,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姐姐,跟我们差不了几岁。姐姐你要是不说,在路上看到你和你儿子,我还真会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她歪了歪头,有点疑惑:“你跟你两个儿子不太像呢,但是站一起看起来又觉得很相配,一看就是夫,一家人。”

    她顿了一下,应该是把“夫妻相”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家人”。

    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你的儿子真的好爱你噢,可能是妈妈长的太漂亮了吧。饭桌上一直关注着你,给你各种夹菜,超级贴心超级照顾人。”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爱意,跟她身边暗恋她室友的男孩子一样,明明身边站着不少异性,眼里却只能看到她室友。

    后面的她没说,感觉用来形容母子情不太合适,尽管她觉得非常贴切。

    我陷入沉思,不知不觉站在路边就开始发呆。

    白湖上车前跟我道了别,我才猛然惊醒,跟她挥手作别让她路上小心,回到家给我发个消息。然后沿着原路慢慢走了回去。

    走到楼下,发现安南站在楼梯口旁边,我问他:“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