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作品:《道医

    “稍等。”曲观凤原本是在参加会议,闻言立刻暂停,让人去查了,“没有,也查了其他交通方式,他应该没有离开海洲。怎么了?”

    “没什么,跟弟弟有点误会,我怕他回家了……”周锦渊自己说着说着,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说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找。谢谢你了。”

    周锦渊不等曲观凤回答,就挂了,往家里跑——他们在海洲的家。

    他找了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回家,真正是灯下黑,只觉得容细雪要躲开他们,应该不会回家。但是刚刚说到瀛洲,回家,他又忽然想起,小雪在海洲最喜欢的应该是他们的住处才对。

    从搬到这里,容细雪就一手打理家务,在阳台种药,布置家居,连容瘦云住进去也很不乐意。这里应该比瀛洲,更像是仅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周锦渊抱着期望回家,开门后,屋内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小雪在不在,但他内心有预感,应该是在的。

    周锦渊试探着喊了一声:“小雪?”

    哗啦。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周锦渊把灯打开了,只见容细雪躺在沙发上,掉在地上的是一条毛毯。

    容细雪也听到了,扶着椅背慢慢坐起来,“哥哥……”

    “你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周锦渊松了口气,走到近前,迫不及待想要和容细雪把误会解开。

    容细雪眉毛微皱,手还扶在头上,神情似乎有点迷茫。

    周锦渊走到近前就觉得不对,细看更是脸色一变,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眼怎么回事?现在头痛吗?”

    容细雪眨了眨眼,以往漂亮到有些锋锐的双眼,却是已无焦距,“我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头疼,而且……”

    而且,他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刚才周锦渊就是察觉到不对,他把手电筒打开,对着容细雪的眼睛照了照,双眼无光感,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但从外表看,两只眼睛都没有明显异常,倒是容细雪说头有些痛。

    “暴盲……”周锦渊喃喃道,他的手还放在容细雪脉上,气得忍不住摁着容细雪捶了一顿,“你还跑!还跑!一个人躲着伤心呢?现在好了,肝气郁结,成瞎子了!”

    肝藏血,主筋,开窍于目。肝气通于目,肝和则能辨五色。而肝又与情志息息相关,主疏泄。

    小雪正是情志忧郁,悲痛过度,导致肝气郁结,上逆犯目光,血瘀阻塞经络,忽然失明,或者以他的情形,更该叫:暴盲。

    容细雪:“……”

    他躲了两下,但因为看不见,还是受了大半,感觉脸还被周锦渊砸了一下,整个当小孩一般捶打,本是心里闷闷的,现在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和周锦渊说那些话时,就有些模糊,当时正在伤心处,没有放在心上,回来睡一觉就看不见了。

    他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甚至还没有摆脱告白失败了的悲伤,结果周锦渊一顿殴打,让他极其无奈了。凭着印象,一只手摁住周锦渊,“……哥哥,难道我失恋了,也不能伤一下心吗?我现在头还有点痛,可以不打我吗?”

    他说起来甚至有点带笑了,两眼也看不到周锦渊在哪,只是凭声音大致望着周锦渊的方向。

    周锦渊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怎么不打你?我打到你好了为止。你这不是白瞎了么!”

    容细雪:“??”

    他一时不懂周锦渊是什么意思。

    白瞎什么意思,白忙活?

    “你在外面也不听完,其实我是让邵静静给我想想,怎么给你一个惊喜。”周锦渊无语地道,“我说真的,我挺喜欢你,你怎么就跑了。”

    容细雪:“………………”

    原来是真,白瞎了。

    容细雪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两眼还茫然地睁着,毫无焦点,他困惑地道:“可是……怎么会……”

    “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一点也没自信,那你还敢撩你哥?”周锦渊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容细雪看不到,倒是让他放松很多,越说也越轻松了,拿出周老师的气势来。

    容细雪呆了好几秒,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往前一靠,去抱周锦渊的手:“哥哥,你快给我针灸……”

    周锦渊一下闪开,从旁边把扫把拿来,塞进容细雪手里,“你先拄着拐过一阵吧!”

    “哥哥……”容细雪十分脆弱的样子。

    “少来,别给我装,你好几幅面孔呢吧?还吓唬过我。”周锦渊道。

    容细雪:“……”

    门被敲了两下,容瘦云在外头喊:“阿锦,你回了么?”

    容细雪神色微微变了变。

    “没事。”周锦渊一按他的肩膀,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容瘦云眼神躲闪,看到容细雪也在,更是很不自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锦渊,意思是你们这头已经说开了吗?

    周锦渊颔首,回身走到容细雪身边,“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带小雪去趟医院。”

    “怎么了,有急救病人吗?”容瘦云不解地道。

    “不是……”周锦渊把容细雪扶起来。

    这下容瘦云就看出不对了,容细雪那带着试探意味的步伐,和无神的双眼……他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容细雪另一边手,第一个动作也是摸脉,同时去看容细雪的眼睛,“你失明了?!”

    周锦渊:“嗯,刚自己在家哭了一下午,瞎了。”

    容瘦云震惊,“小雪哭瞎了?”

    “?”容细雪道,“……我没哭。”

    周锦渊质疑地道:“你真没哭?”

    容细雪一时竟无法否认,就这迟疑的两秒,已经听到周锦渊的叹气声。

    容细雪:“……”

    是,是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和哭了一下午有很大区别吧??

    容瘦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弟弟,现在已是完全被这个变化打乱了,容细雪不哭他却要哭了,“你这个傻孩子啊!你这样我怎么和爷爷交代,我不同意你们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吗?”

    容细雪:“??我没……”

    等等,越说越过分了。

    容瘦云悲痛地道:“我也知道,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资格管,但你不要恨我啊!我现在知道错了,你愿意和阿锦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千万不要再自残了!!”

    容细雪:“………………”

    容细雪伸手去抓容瘦云的手,容瘦云机警地躲开了,“阿锦说得对,我们快去医院吧,再做点别的检查,看还有没有别的隐疾。”

    容瘦云甚至有点窃喜,自己从来没有做兄长的尊严,居然因为这样的机会体验了一次……也是意外收获呢。

    容细雪想想今天有喜事,何况身体不适,就暂时放过容瘦云吧。

    ……

    “来,慢点走。”周锦渊扶着容细雪下车,往三院的急诊走。

    容瘦云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捏着鼻子看容细雪仿佛要黏在周锦渊身上的样子,觉得这个弟弟有点没出息……

    而且只是视力骤失,在周锦渊那里随便扎两针不就治好了,搞得像得了绝症一样相依相偎,至于吗?

    因为平时这兄弟俩就比较亲密,这会儿容细雪还病了,所以当他们走进急诊后,也没人像容瘦云一样大惊小怪。

    “大神,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急诊人还不算多,值班医生看到他们,问道,容细雪双目和往常不一样,没有焦距地望着下边某个方向。

    “今天下午睡了一觉后,两眼忽然失明,伴有轻微头疼,口干,我诊断过了是暴盲。眼底没有明显异常,无光感。带来给他做些其他检查。”周锦渊答道,他是想着针、药治疗也一并在这里做了。

    “那行啊,看看盘周视网膜有没有出血吧,查查心肺肾什么的……”值班医生说道,“这应该是急性视神经炎吧,失明前有没有视力模糊的情况?”

    他心里甚至有点窃喜,难得的机会和大神讨论病情啊,虽然大家学的不一样,但总是有共通之处。而且单说出去,我和周大神聊病症了,也很有面子呀。

    周锦渊点了点头,暴盲的确对应视神经炎。

    容细雪也答道:“有一次。眼球倒是不痛。”

    要是换做别人,突然双目失明,估计早慌得不行了,也就他们家不当回事,病人自己也参与讨论病情。

    和值班医生聊了聊后,周锦渊让容瘦云带着容细雪自己做检查,自己则去中药房抓药,熬药,药房的人都觉得奇怪,怎么周大神自己来抓药,听他说是弟弟病了,这才释然。

    周锦渊抓了柴胡、桃仁、红花、川穹、泽兰、生地黄等药,旨在疏肝解郁,活血祛瘀。等容细雪做完检查后,又给他针灸。

    取睛明、丝竹空、肝俞、太冲、光明等穴,各有补泄,留针半小时,每十分钟就行针一次。

    暴盲这样的病,周锦渊也不是第一次治了,因此下手颇有成算,何况为了稳妥,还煎了药。周锦渊就在急诊施的针,没事的医生护士都来围观,想看看周大神著名的显著疗效。

    行针完,周锦渊就问容细雪:“现在眼睛应该有点透光了吧?”

    容细雪是坐在病床上,他眨了眨眼,却迟疑地道:“……没有。”

    围观的医护人员都交头接耳起来,这可奇了,听中医科的人说,周大神用药一剂知,二剂愈都不算什么稀奇事,有时候一剂病人就好了。

    针灸更是精妙,取穴少效果佳。你想想,那瘫痪的病人都扎得回台上跳芭蕾了。

    扎一次一点改善也没有,这不大可能吧,周大神都开口问了,竟然能不准确。这病人还是他弟弟,不存在操作失误,或者病人刻意隐瞒的事情。

    周锦渊也是一愣,“一点也没有?”

    他用手在容细雪眼前晃了几下,“也看不见手动?”

    “不能。但是头不痛了。”容细雪老实答道。

    大家这才舒了口气,就说嘛,还是有疗效的。

    唯独周锦渊没吭声,他觉得不大对,以他的经验和判断,一次针刺后,患者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光感也没有,他用的还是强刺激手法。之前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也不见其他问题啊。

    “那好,先喝了药,明天继续针刺。”刚好中药也煎好了,周锦渊捧给容细雪喝。

    其他医护人员看着没什么热闹了,纷纷散去,只剩下容瘦云还在一旁。

    容细雪喝了一口药,眉头就微微皱起。

    “有些苦吗?”周锦渊安慰道,“一口气喝掉吧。”

    容细雪坐在病床上,头一歪,抵着周锦渊胸口蹭了两下,一副不大愿意的样子。

    “乖。”周锦渊道,“我帮你捏着鼻子。”

    容瘦云:“呕……”

    容细雪:“……”

    容瘦云忍不住教训道:“你们适可而止啊,这药到底苦不苦,你们一个学药的一个学医的,心里没点哔数吗?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他越说越起劲儿,就差手舞足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