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作品:《(快穿)强制沦陷》 这个感应手环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他。
“为什么要加感应器?”苏倾抱着一只番茄酱罐头,咬牙用力得脸颊泛红,仍然打不开。
“因为我在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个属性。”y的剃须刀转动着,眉骨上凝着水珠,他将脸擦干,“我离你超过两百米以后,你再试试。”
“唔。”她泄气又安心地应一声。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y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苏倾的睫毛颤了颤,脸仍绯红,不知是不是开罐头瓶开的。
“如果买蔬菜和其他日用品,都去无人超市。”y拉开三层冰箱门检查满满当当的蔬菜,这两天他载她去过三四次超市,几乎把各类商品买了齐全,应该不用她再次出门。
出行都是在深夜里,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树叶下倒吊的猫头鹰,她站定在那里不肯走,几乎是被他强行扛回来的。
“好。”
现在苏倾站在门前送他,手里还抱着圆滚滚的番茄酱罐头不放,好像抱着一只宠物猫。她身后扫地机器人则像小狗一样满地撒欢。这怪异的画面在他看来有一种异样的温馨。
y拉开车门,啼笑皆非地朝她挥了挥手:“抱着它做什么?等我走远了你再试。”
太远了,苏倾听不清他讲什么,也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眼睛在阳光下黝黑发亮。
y来到游戏部的第一个工作是参与一个叫做“浮岛”的小游戏研发,由于是新人,他没有独立办公室,就在研发小组的讨论室里的一张桌子上办公。
游戏部的高耸入云的大厦足有七十二层,讨论与办公室都在六十层以上,在窗外看得到浮云飘过,其下则是极尽奢华的高配置电子实验室,摄影棚乃至制造车间,地下层是员工食堂与居所,整个游戏部宛如一个巨大的造梦工厂。
正如陈部长所说,游戏部主要负责开发最前端的虚拟现实游戏,强体验感最以及官方出品,使得这种游戏在市场上占据了金字塔的塔尖,价格十分高昂,几乎每逢发售必糟哄抢。
此次的《浮岛》极为当季要发售的新款剧情类游戏,讲的是荒岛求生的七十二小时过程,听起来是个令人疲倦的故事,可预售量已经超过两千万张。
y非常适应新的工作,一方面是游戏研发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同他的专业能力比起来不足为惧;另一方面,因为他的寡言,冷淡,对一切刁难和示好视而不见,以及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在同期毕业生还在青涩地手拉手被前辈穿小鞋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被当做新人看待了。
y是在研发中后期加进组的,一个星期后,他开会时开口便没有人敢插话,两个星期后他被提拔为副组长,《浮岛》的技术指标由他把控。
但是,走出讨论室后,他像影子一样安静地穿梭于员工食堂和寝室。
这是头漫步于兽群中的狼,同旁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被忌惮的同时也被孤立着,而他对此毫不在意。
入职的第一个月里,y统共见过陈部长两次。第一次是将他插进“浮岛”的小组里。陈部长不参与游戏研发,只是偶尔听各个小组的汇报。他是个大忙人,总是辗转于各种商业酒会和政府活动之间,今天参加一个集团ceo的婚礼,明天又为联合政府发言人竞选提供资金支持——圆滑地维持着同两边的友好关系。
第二次见到陈部长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浮岛”的验收汇报,听完汇报以后,陈部长叫住了他,两人在中庭花园并肩而行。
陈部长还是那副儒雅笑着的面孔,边走边亲切地回头看他:“不愧是国大排名第一的毕业生,你的表现真令我惊喜。”
“谢谢。”y低头应道,随意瞥着西裤下一尘不染的皮鞋,在光亮如鉴的大理石地面上蹭了蹭。
“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我预备给你一间独立办公室。”陈部长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地按下电梯,“你下午有安排吗?我带你瞧瞧看。”
指纹锁通过后,大门“嘟——”地敞开,这件独立办公室有小厅那么大,极简风格,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明亮的光线从百叶窗透进来,一栅一栅的斜光线,打在办公桌上的绿萝叶片上。
y上下打量了一边,一言不发地随着陈部长向内走去,又是“嘟——”的一声,门开的刹那,熟悉的大型实验舱的电机噪声涌了出来。陈部长见他迟疑,回头笑着招了招手:“过来看。”
y的脸色有些变了,这件办公室竟然还配有一个大型的、高级电子实验室,配有最新的真空实验舱。
“你觉得怎么样?”陈部长放松地拍了拍实验舱的侧壁,金属发出钝重的“铛铛”声,他的笑容含着对得力下属的宠爱,“满意的话,明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y蹭了蹭鞋尖,抬起头:“您想让我接下来做什么?”
陈部长愣了一下,笑得更眼角纹更深:“聪明人。”他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喝:“一点就通,这就是聪明人的优点。”
y垂下眼。刚才作报告的时候,他以余光瞥着陈部长的表情,后者频频看着腕表,还抽空回了几个手机信息,仅在他讲到技术核心的时候,他抬了一下头,凝神不过五分钟。
那眼神里,满是思虑,没有什么热忱。
尽管那是个预售两千万的单子,他不觉得陈部长对“浮岛”有多么重视,他甚至猜测,陈部长心里可能根本不在意这个游戏行进的如何,更别说为了“浮岛”奖励他这样一份大礼。
“那天在校园里,我跟你说过的话,还记着吗?”陈部长慢慢地靠在了桌子上。
第116章 小重山(十八)
“还记得在校园里的时候, 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陈部长靠在桌子上, 放松地说,“我想做那样一个东西。”
“您应该知道……”y沉吟着开口。
“我知道。”陈部长微笑着打断了他。
“这里没别人, 不必有什么顾虑。”陈部长掀动电钮,实验室的门“嘟”地闭合。“实话实说。两千万的销售额, 在我这里算不上什么。”
“当年政府之所以发展游戏部, 是为了垄断前途无量的虚拟现实游戏, 将话语权集中到官方手上来, 将游戏作为政府管控青少年的工具之一。”
y沉默地听着。
“每一款游戏, 都有它的任务。它们的剧情中包含观念渗透, 或是对玩家的心理暗示。三年前我们出产的‘family’,模拟一对夫妻养育孩子, 其实它放大了过程的乐趣,而不表现养育中所有琐碎辛苦的部分,对应的玩家年龄为14-16岁的女孩。”
“为了鼓励生育。”
“没错,里面有一对男同性恋, 他们的的形象是黑色皮肤的特斯拉,身上有脓包和小虫,会吃掉孩子。这也是一样的暗示。”
“‘浮岛’虽然是个成人向游戏——它的意义在于, 结束这个疲惫的、心惊胆战的浓缩的72小时恐怖旅程之后, 玩家回到现实,更能感受到轻松和愉快。他们会更热爱生活,而不是沉迷游戏。”他话锋一转,提问道, “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没有一款游戏像个游戏。”
“没错。”陈部长奇异地微笑着,“游戏部垄断最尖端的科技,产品的可玩性却很低,前仆后继的玩家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上课,受刑,而不是娱乐。”
“他们本可以获得更好的、一生难忘的游戏体验,甚至体会另一个人的一生,像我描述给你的那样。”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y的手插在裤子口袋,嘲弄地轻笑,“按照您的逻辑,它不可能被联合政府通过。”
“我已经做好打算。”陈部长笑笑,“从‘现实梦境’投放到可能产生的社会影响,中间大约有三年时间,在两年半的时候,游戏注册码会定时失效。我们会赶在政府点名之前金蝉脱壳。”
他用手捻起绿萝的叶子:“如果此举成功,面对食髓知味、翘首以盼的玩家,我们会在三年后推出含有新世界的‘现实梦境2’,高价,限量,绝版。”
“……”y的表情依然平静。
陈部长最欣赏他的一点,是这个年轻人在其位谋其事的坦然和稳重,他的眼里没有任何贪婪和欲/望,似乎和人世保持着淡淡的距离。
他甚至不知道y到底想要什么,但本能地觉得他不会拒绝。
“我们会挣一个好价钱的,绝对的安全,政府那边我已打点好了。即使我们打了擦边球,也没有人能找出错处。”他拍拍y的肩膀,“技术方面,我相信只有你能带动整个组,实现这个梦想。”
“好。”
陈部长有些意外,他居然这么轻巧地就答应了。
y做一件事的理由很难捉摸,有时只是根据他某一刻的心情。而此刻他认为游戏应该有游戏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陈部长笑道,“我打算让小女薇安休学八个月,参与‘现实梦境’的研发,长长本事,顺便帮你打打杂,你觉得呢?”
y垂下眼没作声。
陈部长把没毕业的薇安塞进组里,大有偷师的意思,学到了核心技术,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独当一面。如果还有另一层作用,想必是对于他的监督和监视。
y隔天搬进了这个豪华的独立办公室,对工作环境还算满意。
这里听不纷乱的脚步声,距离会议室也很近,除了一点:隔壁就是薇安的办公室,有时他会听见她在屋里做瑜伽的音乐声,或者打电话的笑声。
“把你的音乐调小一点。”
信息屏幕上,气泡对话寥寥无几。
“关你屁事?”
“工作时间。”
对方没再回复,过了一会儿,在他继续敲代码的时候,隔壁的声音甚至示威地变大了一些。
片刻后,“啊”的一声,隔壁的电灯、电脑还有电子瑜伽球,全部紊乱了,她整个人好像被摔了个马趴。
“你有病吧,我的系统你也敢黑?”
“y,给我赔礼道歉。”令人愤怒的是,她将十指已经翻飞如花了,他的系统仍然固若金汤。
因他不理会这些蹦出的信息,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薇安似乎对于她不能打开这个指纹感应门耿耿于怀,拍门的动作很重:“开门,你把我的瑜伽球弄坏了,还差点摔着我。”
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应答,她很不服气地说:“我把所有的任务提前做完才做瑜伽的。”
“闲着就去任务平台领新任务。”
另一条消息蹦出来:“如果你觉得是在度假,那就回学校去享受假期。”
薇安看着屏幕,呼了口气。
夜里九点钟,当苏倾坐在沙发上一字一字地看一本无聊的书的时候,脑袋点下去,下巴颏抵在胸口,竟然出乎意料地打了个盹。
不仅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缺乏光照的寂静海底,她坐在一片细沙上,蓝色的粼粼闪耀的鱼尾蜷缩着摆在面前。
——也许是因为最近看了比较多的童话,她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人鱼,但很快她发现,她并不是主动坐着,而是被一柄巨大的、铁铸的三叉戟钉死在了地上。这枚三叉戟深深刺穿她的尾巴,伤口处的鳞片脱落,丝丝缕缕的血液飘散出来。
她发现自己受伤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尾巴上钻心的痛楚。
“啊。”声带震动着,她竟然发不出声音,她想去摸自己的喉咙,发觉自己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攥着,她回头过去时看见了y。
他随她一起坐在无声的海底,静默无声地看着她,气泡从他口中咕噜咕噜地吐出,向上飘去。她看见了他放在细沙上的一双腿,他不是人鱼,他还是人——
“快游上去呀。”人鱼张开樱唇,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同他比划着,y别过头去不看她,仍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向上浮去的气泡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你会被淹死的。”她将他的脸扳回来,他已面如金纸,神色也有些涣散,背后矗立的三叉戟高耸的影子,像一座幽幽的十字架。
她推他,搡他,拍他,无论如何他都不放手,“快走,快走。”
如果不是她被钉在地上,也不能说话,她一定会跳起来扛起他往上游。她的心脏急得快要停摆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化作粒粒珍珠,砸在沙滩上。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她忙抬起他的脸,慌慌张张地将唇凑过去,渡了他一口气,随后她发现他还没有死去,他意识不清,蛮横地、混沌地回吻着她。
她忽而感觉到了一种剧烈的心痛,比她的尾巴还要疼痛,仿佛要将她活生生拆骨剔肉。被刀割到手、被床柱撞到脚趾、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没有这么痛,她在剧痛中蕴生了一股天然的蛮力,将他一把推开,他紧握的手也让她挣松了。
她在细沙滩上摸到了一把匕首,将它握在手心里,摸了摸y苍白的脸颊和嘴唇,在心里轻轻地哄道:“好孩子,别怕,别怕,我送你上去。”
一枚气泡慢悠悠地从他口中飘出,他的眼睛勉力睁开,手摸过来要拉她,她将手猛地抽了回去,背在了背后。
“我一会儿就走。”她朝他粲然一笑,仰头看了一眼那三叉戟,尾巴稍微收了收,骨肉几乎被扯散开来,又弹回去,越来越多的鲜血弥散出来。
y回头去看她的鱼尾的时候,她抓住机会从后面拽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送。
——不是说,要离两百米远的时候,她的力量才会起作用么?
但在梦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么一送,就真的将他送走了。他在上游侧头,她看到他好像要掉头了,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不许……”
“不许回来。”她做着无法出声的口型,猛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一朵巨大的艳丽的鲜花绽放在幽暗的海底。
苏倾“哗”地从沙发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