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的脑子里骤然闪过了凌粟的那句话:“你花,二百万美金,买了个这个回来,给我挂着好玩儿的?”

    “是啊。”贺砚回还点头。

    凌粟的眼神里几乎充满了同情:“你这种冤大头世界上怎么不再多几个呢…”

    合着还是别人故意和他抬的。

    贺砚回眉头皱了皱,在亲戚谈话间听了个名字, 决定出去后告诉小助理,这个人一次都不见。

    “岂止一两个呢。”坐在贺砚回下手的贺洵笑得温婉,“就光是想从我这儿走关系的都不下一打了,爸爸也托我注意,我精心选了不少漂亮懂礼貌的,只可惜啊,我们砚回一个都没看上。”

    “一个都没看上?”老爷子扭头问旁边的贺砚回。

    贺砚回淡定地吃着餐盘里的东西:“没心思想那些。”

    “你要是真没心思,就不会还养着那个什么凌粟。”贺夫人这时候突然开口,音调里头的阴阳怪气在场的人精没有一个听不出来,“婚都离了,就该好好找下一个。我们全家上下都在为你操心呢,你看你怎么能,辜负了这么多人的好意不是。”

    贺砚回抬了抬眼睛,眼神淡漠又冷清:“凌粟是我曾经的合、法伴侣。”

    贺太太最听不得这句话。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儿子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仍旧没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老爷子不赞同,自己的丈夫没太大主见,而现在又来了个说一不二的小贺先生坚决反对。

    她一摔筷子:“你什么意思。”

    贺砚回这回连眼皮都没掀一点,自然有人帮他解了围。坐在贺夫人下手的贺溯抬手拦住了自己母亲:“妈,好了。餐桌上像什么样子。”

    贺夫人转头,耳垂上缀着两颗翡翠捧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可还没等她说出话来,上头的老爷子也出了声:“小溯懂事儿了。”

    贺溯欣喜地抬头。

    但贺老爷子却始终看着贺砚回:“你倒是,会教。”

    贺砚回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您谬赞。”

    “但该准备的事儿也还是要准备起来了。”贺老爷子单刀直入,“你要想养着那个小男孩儿也无所谓。今天亲戚都在,你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这样我也好放心给我孙媳妇儿些礼物不是。”

    意思倒是很明白了。

    我退一步,无所谓你和凌粟怎么玩儿。但是你今天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转头去找一个能给贺家续上血脉的,合格的优秀的太太,那么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一些愿望。

    这其实并不过分。

    坐在旁系桌上的易行想着。

    这是所有这个层次的家庭都会提的正当合理的正常要求,贺老爷子能忍到现在才提出来,不过也就是顾念着贺砚回对贺家出的力不小,放他自由一段时间罢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贺砚回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餐盘里的东西,用旁边的餐巾抹了抹嘴角之后,转头扫了一眼下手的人,像是在注视着什么看热闹的无聊路人。

    “我目前还没有要结婚的想法。但凌粟现在抚养着我的孩子,我希望大家可以不要去打扰他们父子两个。”

    ”你的……什么??”这回连老爷子都惊了,对着贺砚回紧紧皱着眉头,“你再说一遍?”

    “我有孩子了。”贺砚回宣布事情的方式和自己亲爹一模一样——不过他亲爹晚了几十年,他却提早了些而已,“之前在国外代孕的,现在放在凌粟名下,孩子过两三个月就能接回来了。”

    “这……什么??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老爷子又是惊又是喜,“这么大的事儿你也就瞒着?”

    “之前情况不很好,就没敢跟您说。孩子也在凌粟名下,带回来了是不是姓贺的。”贺砚回见着这一屋子人,又是惊讶又是懊恼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想笑,“我也不打算拆散他和孩子,所以最近一直住在那儿。诸位如果对我们的关系有颇多好奇,上门做客就是。”

    老爷子眼睛一瞪:“胡闹!你的孩子怎么能不姓贺!”

    贺砚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但现在我和凌粟离了婚,孩子却还没出生。到时候等孩子出生了我再去抢他名下的孩子,那像什么样。”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打鼓。

    嫡系人丁凋零已久,几乎都是到了中年才有孩子,孩子总还有颇多以外。但贺砚回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贺老爷子听说了哪里还有放手的道理。

    就算为了抚养权,他估计都干得出让凌粟重新嫁进来的事儿。

    “孩子户籍的问题,是谁在办。”长久没出声的贺砚回父亲突然开口,问道。

    “我母亲那边。”贺砚回回答,“我母亲挺中意凌粟的,她的意思是孩子出生前后,让凌粟去英国小住一段时间。”

    贺砚回的母亲是个谁都拿捏不住的人物。

    这个童话般的女人把自己的一生都过成了个童话,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什么东西能威胁得了她。

    据贺老爷子知道的是,她现在正在跟一个小她十七八的政客打得火热,手上能拿到的资源和权力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而贺砚回从她那里继承来的庞大商业版图发展的势头也一派大好。

    这个女人说她想要的什么东西。

    几乎就没有人能用什么东西威胁她放弃,就算是他出面,估计都说不上什么话。

    这件事情贺砚回倒真不是瞎掰的。

    他在之前就已经联系到了他的母亲,表示自己即将有个孩子,有关户籍和后续的处理事情希望母亲可以帮忙。

    他的母亲虽然在大多事情上都不靠谱,但是对孩子却还挺上心的——从她对贺砚回的严格教育上倒也能看出一二来。

    “孩子?哪儿来的?”他母亲对贺砚回在国内发生的事情从没有过问过,几乎一无所知,“贺家那边的人给你安排妻子了吗?”

    “是我自己选择的人,妈妈。”贺砚回当时正背对着凌粟站着,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承诺都不敢和凌粟夸下海口,可在母亲的询问下却仍旧觉得这会是他真正的爱情,“这会是我相伴一生的人。”

    而不是你们的,游游荡荡,把所有感情都随意扔在哪个谁身上。

    就为了有个继承人的。

    那个孩子,他理所应当的该有贺家和他母家的所有资源和条件。

    该有的身份和东西,贺砚回一样都不会少了凌粟。

    他喜欢的人,凭什么躲躲藏藏的。

    第七十八章 chapter78

    走出餐厅的时候, 贺砚回吃了个三分饱。

    陆云几乎是立刻从旁边的厅里站了起来跟出来:“贺先生。”

    “回去吧。”贺砚回看了看表,“我喝了点酒, 你开车吧。”

    “是。”陆云下楼的时候,去老宅的车库里开了辆贺砚回自己的车出来, 但发生贺先生却并没有在原地等着。

    他放下车窗等着, 片刻后, 看见了贺砚回一手搭着自己的风衣,风衣下头藏着个精巧的食盒

    贺砚回示意陆云不用下车开门,自己大步跨上了车,把风衣随意放在了旁边, 食盒却摆在了腿上。

    今天他们一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陆云还听旁边有几个小姑娘在讨论贺先生身上的是哪个高奢还没发布的新款, 什么牌子的陆云一个大直男也不大在意, 但听起来该是个很难得的物件儿。

    陆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行吧, 在贺先生那儿也就是个遮食盒的雨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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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拦下了。

    “麻烦登记一下。”保安拿着个小本儿,正想塞给陆云,就看见车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贺砚回拿着自己的钥匙晃了晃,门柱感应到钥匙上的门卡, 嘀了一声之后,摇杆缓缓拉了起来。

    门卫看见了熟悉的脸:“哟, 贺先生。”

    贺砚回朝他点了点头:“辛苦。”

    门卫大叔笑了笑, 看着往里开的卡宴,忍不住啧了声。

    光是这个月就换了几辆了?门卫大叔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光是这几辆车的价钱加一加都够买栋楼了。

    年纪轻轻, 长得这么俊还有钱。

    人比人哟。

    “贺先生。”车停稳的时候,陆云叫了后座的贺砚回一声,“您今晚……”

    “你开着车回去吧。”贺砚回没说什么,“放两天假。”

    “啊……啊?”陆云被着突如其来的假期给整懵了。

    “周末。”后座的贺砚回面色如常,“不出门。”

    说着,贺砚回就再次用衣服挡住了食盒,拎着在门口捎上的奶茶和一份糖水,下了车之后大步朝楼里走去。

    陆云看着贺砚回这匆匆回家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之前还在英国的时候,贺砚回身边用的人一般都坚持不太过一年。虽然有着高薪和相对自由,但是这位贺先生……

    工作时间实在是太长。

    每天从凌晨到深夜,几乎全年无休,身边的人就算轮班也很难保持注意力的长时间高度集中。

    但现在,陆云低头算了算。

    老板又是翘班又是周末要双休,在席间还说自己要回英国去修长假的。

    是打算把前那么多年积的假全在凌先生身上用完吗??

    冒着雨已经进了楼的贺砚回当然不知道自家保镖已经在腹诽他的不认真工作,他低头,用手背试了试食盒侧边的温度。

    冬夜里的风吹起来是让人烧心的冷,但好在食盒还是热着的。

    贺砚回推开凌粟给他的留的门,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门边。

    凌粟正抱着一堆烘干了的衣服在客厅收拾,电视的大屏上放着球赛,贺砚回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贺砚回看着他拿了半天,得分都得了小十分都还没折好的一件衬衫,忍不住笑了声。

    凌粟这才抬头:“这么早?”

    “嗯,回来了。”贺砚回把衣服挂好,确定自己身上已经不太凉之后,才带着吃的东西往里走去,“晚上有道点心做得好,让人重新给你做了一份,趁热吃。”

    球赛刚好中场休息了,凌粟快速地把手里衣服叠好扔在一旁,从贺砚回手上接过的食盒。

    今天的食盒是中式的风格,镂空雕花,漂亮得像是从电视剧里借出来的道具。

    打开之后,凌粟就见里头是几个漂亮的荷花酥,里外三层不同的颜色,饱满动人。

    贺砚回见凌粟拿着相机给特写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在工作。

    “在拍视频?”贺砚回压低了声音问。

    “是啊。”凌粟笑着转过了身子,把镜头对准了站在楼梯上的贺砚回,“出个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