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作品:《我见银河

    虞星一开始不肯要。

    傅非臣说:“就算你不愿意和傅家扯上关系,你也撇不开。多事之秋,明里暗里多得是人盯着傅家,多个保险,以防万一。”

    当时,他很温柔地劝:“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要在这种事上和我置气。”

    挣扎几天,她到底还是把手链戴上了。

    只是一摸到手链,便总是会想起他说话的语气。

    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一个成年男性这样对她。哪怕是一直追求小姨的詹叙铭,顶多也是温和。这种慈爱,两个人无形中被若有似无的东西牵引着的感觉,她第一次体会。

    “亲子鉴定的报告结果,前几天给你大伯二伯送去了。”傅非臣提起这事,怕她不开心,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习惯按规矩办事,总要给他们过目看看才好。”

    虞星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来吃顿饭,大伯二伯和……”

    “我没空。”虞星拒绝地毫不留情,头偏向车窗,望着外头。

    傅非臣未有不悦之色,“还是不愿意回家吗?”

    “我有家。”她说。和小姨的家。

    顿了顿,傅非臣不和她争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这段时间家里有些忙,没能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虞星生硬道,“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那……”

    他话音未落,忽然急促咳嗽起来。

    虞星忍不住转头看,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咳了好半晌。

    擦拭唇边,傅非臣深吸一口气,收起手帕。

    不见羞赧,不见悲喜,眼里清清淡淡,早已习以为常。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除了身体特征的衰老,其他地方,仍然保留着些许青年感。

    或许是因为久病,时间对他的意义可能跟别人有所不同,衰老的仅仅是肉体,他的精神、气质,停在了某一个阶段,并未随着时间老去。

    “这样嘛。”没有请求,只是眼里免不了露出一抹可惜,傅非臣说,“上次知道你不爱吃甜,我特意让人找了几家餐厅,本来还想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虞星抿着唇,膝头的手无意识收紧。

    她以为自己应该会讨厌他的。在没有见面之前,对于“父亲”这两个字,除了抵触还是抵触。她一直以为,如果有天见到这个人,她会痛恨,厌恶,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扭头就走。

    可是并没有。

    和他相处,出乎意料地放松,唯一让人感觉不适的,就只有她心里梗着的那些。她不愿过去,不想放开,于是和他之间立起了一道无形隔阂。

    他咳嗽的时候,她竟然有几分揪心。

    她很不想承认。

    车里静了一会儿。

    “辣吗?”

    “嗯?”

    虞星不自在地问:“做的菜很辣吗?”

    傅非臣点头:“很辣。”

    “……我现在不饿。”她无声长抒一口气,眉头不曾放松,别扭道,“半个小时以后可能会饿。”

    傅非臣看着她故作躲避姿态的侧脸,柔柔一笑:“好。”

    第52章 我见

    果真是特意准备过, 傅非臣带虞星去的餐厅, 菜品十分合她胃口,就连小菜也正正好是她的取向。(格 格 党 小 说)

    没有在饭桌上多说,他不是特别话多的人,带她来好似真的只为吃饭。

    一餐下来, 轻松又自如。

    饭后傅非臣送她回家。

    虞星不想返校,这几个小时让她心力交瘁, 她只想回熟悉的小窝好好休养精神。傅非臣没有异议,请假什么的, 体贴地顺便让人处理了。

    车开到离住处一条街远的地方就停了。

    虞星不想被小姨看见, 傅非臣便依她, 保留着恰当的距离。她拉开车门,傅非臣坐在那只是笑, 不说话。

    脚落地,车门关上前, 虞星回了回头, 想什么, 到底还是咽回去, 生硬地别开头。

    然后朝家走,头也不回。

    虞宛贞在家, 都快睡下。见虞星突然回来, 微诧:“怎么回来了?”

    虞星不得不糊弄她:“今天老师有事让我外出, 刚好离家近, 干脆就回来, 明天早上再返校。”

    虞宛贞没怀疑,立时放下手里东西,问她要吃什么喝什么。

    虞星不想劳动她,推着穿睡衣的虞宛贞回房:“什么都不吃,小姨你早点睡吧!我洗个澡马上就睡了。”

    各自回了房,虞星顾不上洗漱换衣服,仰头往床上一趟,长抒一口气。

    没等缓过劲来,手机振动。

    盛亦的电话。

    “……喂。”她接起,下意识小声。

    “在哪里?”他问。

    “在家。”

    他停了停,立刻道:“我来找你。”

    虞星想说太晚了,让他早点休息,他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看了看手机屏,没办法。

    盛亦为找她,焦头烂额,到别墅也没见到她人,担心是正常的。就连童又靖那边,她发消息报平安,还是照样放心不下。

    她知道他们有很多想问的,傅家的事像个炸弹,惊了人一跳。她自己都恍然如梦,更何况他们。

    大晚上,盛亦开车到她家楼下,车照旧停在侧边,从窗前看下去,瞧不见。

    外面又下雨了。

    淅沥沥,将夜晚笼得雾蒙蒙。

    下着雨总归不太方便,怕小姨等会起夜发现她没在房里,于是由在楼下见改为了在楼上见。

    虞星轻手轻脚给盛亦开门,他进来脱鞋,将鞋拿在手里,虞星关门的动作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冲他作了个“嘘”的手势,带他悄悄入内。

    客厅各处,盛亦来不及看清楚,被她拉着,很快进了她的卧室。

    虞星关上门,仔细地反锁,刚一转身,盛亦随手撂下鞋,把她拽入怀里。

    “盛……”

    话没出口,整个人就被摁进他怀中。

    贴得如此近,她有点透不过气。

    他在耳边问:“我爷爷跟你说什么?”

    她反诘:“你说呢。”

    “……”不用想他也知道,“别听他的。”

    她嗯了声。

    慢慢放松下来,虽然还是浑身发热。

    “傅非臣是你爸爸?”盛亦又问。

    虞星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感受到他欲言又止,她问:“怎么了?”

    抬眸看去,他微微蹙着眉,“我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她失笑,半带无奈,将脸贴回去。

    没有再问更多,比如她和傅非臣谈得如何,她要怎么处理跟傅家的关系,这些盛亦都没问。

    虞星也没有问他盛书渊那边要怎么办,以及以后的事。

    只是静静地依偎,享受难得安静的亲昵时刻。

    有人说,面对喜欢的人,亲近的冲动是无法抑制的,无时无刻都会想有肌肤与肌肤的接触。

    她觉得很对。

    就像现在,她听到自己的心,还有他的,节奏从各自的频率,融合为一体,一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心房。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远,想要再靠近,更多更多地。

    “晚上我可以留在这吗?”盛亦忽地问。

    虞星一激灵,抬头:“不行……”

    对上他的视线,脸莫名发热,毫无道理地烫了起来。

    “我困了,好累。”他装可怜。

    “困了就回去睡觉……”

    “你放心让我开车?”他将她箍紧,呵出的吸气贴着她的耳廓,热得酥麻。

    她的脸更烫了,手脚都有点无力,就像是重感冒一般的感觉,从头到脚。而她被禁锢,无力逃脱,只能融化。

    “不、不行。”她强打起精神,结巴道,“要是被我小姨……”

    外头忽然响起动静。

    两人俱是一顿,虞星回头,紧张朝门看。

    盛亦凝眸,手臂力道却一点都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