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作品:《我的印钞机女友

    方不让沉思,道:“可婚姻的确是枷锁。”

    边斜一笑:“那我愿意为她戴上枷锁。”

    方不让静默。

    边斜也不再言语。

    过了几秒,电梯发出“叮”地一声响,停了下来,正好是天志那一层。

    边斜走出去,跟方不让道了声“再会”。

    这时候,程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书墙上某一排放着的那本陈旧的英文原版书很久了。

    一眨眼,从北京回到上海,已经快一年。

    好像不知觉间,也熟悉了这间在天志的办公室。

    可也许是因为人生忽然在冲动之下做出了一个重大的选择,原本走一步想一步的她,竟好像也变得渐渐有率性的时候。

    可这,到底算坏,还是算好?

    方不让曾说,两度以为她跌倒了会爬不起来。

    一次是她父母的官司;

    一次是3·28杀邻案。

    前面那道坎,她的确走过去了。

    可后面那道呢?

    她真的已经爬起来了吗?

    对乘方来说,“苏逸定”这三个字,意味着一场灭顶的灾难。

    她和方让同情他,也信任了他。

    可为他作轻罪辩护,成功轻判后,他又在狱中伤人,挑衅着法律,辜负了这份信任。

    从那个时候开始,程白对于“信任”二字的怀疑再一次加深,也将“同情”之类的感性情绪禁锢到了深处。

    也许用理性来判断,结果就会大不相同。

    ——至少在之前一段时间,她是这么想的。

    可最近……

    程白忽然想起了刚才去律协,坐在办公室里和副会长周季芝说话。律协里其他律师都在谈今年律师年检的事,说添一笔法律援助进去,会比较好过。

    周季芝于是想起了乘方。

    她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句:“你再也没有碰过法援案子了吗?”

    是的。

    整整一年没碰了。

    她这一年的执业经历里,没有一件案子是法援。

    程白抚过那本旧书已经有些毛糙的书籍,“republic”几个字母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想也知道被人翻过了很多次。

    她垂下眼帘,沉思了许久。

    几番犹豫,还是拿着手机,轻轻一推,划开了屏锁,在通讯录的最底部,看见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

    这么多年,手机换了,可这串号码她竟一直留着。

    程白纤细修长的手指停在这一串号码的上方,似乎是怔然了一会儿,发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慢慢点了下去。

    拨号。

    话筒里等待接通的声音,响了三声,便有人迅速地接起了电话:“您好,法援中心综合业务科。”

    综合业务科负责刑事、民事法律援助案件的律师指派工作。

    程白以前接触过。

    只是法援中心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不过才过去一年多两年,电话那头的声音竟已经完全陌生了。

    她忽然有点淡淡的惆怅,无声的笑了一下,才道:“你好,我叫程白,是一名事务所律师……”

    那头顿时惊诧极了:“啊,是、是乘方的程par吗?”

    程白望着窗外那片白晃晃的大晴天,声音里有一丝自己也未能察觉到的颤抖,道:“是。我想问一下,7月30日,苏逸定的死刑复核。”

    那头大约是个刚来的,一听到程白的声音,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您是想要接这个吗?可听说您已经转所到了上海,而且……而且,这桩案子,上午刚被人接了……”

    被人接了?

    程白有些惊讶,怔然片刻,下意识问道:“谁接的?”

    那头张口便要回答:“是——”

    然而话音刚出口,便听得一阵窸窣的响,那人发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大约是喊了谁的名字,但离听筒有些远了,程白听得不大清楚。

    过了有好几秒,才有一道气息,贴近了话筒。

    像是有谁将话筒接了过去。

    然后程白便听见了一声笑,隐隐透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那嗓音像是飘在云里,却还透出一股暖热之意,微哑而浅淡:“是我。”

    程白一下就愣住了。

    分明很低的一声,落在她耳中却仿若金声玉振,又像是忽然吹起来的一阵大风,把遮盖着天空的层云都给吹散了。

    一刹间,通透澄澈。

    他在电话那边含着笑:“好久不见。”

    程白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底滚落。

    接着却笑了出来。

    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还是对电话这头的自己说,怕惊扰了梦一般,轻得像是片羽毛:“欢迎回来……”

    我的朋友。

    和理想。

    边斜把新书发布会的邀请函分送给律所几个与他相熟的人后,走过来,推开程白办公室的门时,看见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落地窗外的光照进来,满满的。

    程白就坐在书墙前面,迎面对着窗外那明亮的天光,面颊和脖颈上雪白的肌肤仿若透明,一双澄澈的眼眸底,也好似盛满了光。

    那真是一种他形容不出的神态。

    深静悠远,平和从容。

    察觉到他进来,她便转过了眸,那一双眼的眼眶竟有些微红。

    然后走过来抱住了他。

    她微微踮了脚尖,亲吻他嘴唇:“要出发了吗?”

    “嗯。”

    边斜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是一件好事。

    他挽住了她的手,也笑:“你好像很高兴。”

    程白退回来,点点头,并不否认,只道:“我们走吧。”

    边斜也不追问,只是在走出去,又返身回来要将门带上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这办公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于是抬眸,目光扫过。

    办公桌干净整洁,没了人的椅子刚刚停止旋转,书墙上齐齐地摆满了书,那一本《理想国》便静静地放在高处,而原本一向被程白倒放着反扣在书格里的那一张玻璃相框,不知何时,竟然正正地立了起来。

    边斜望了半晌,忽然便笑了起来。

    看来,的确发生了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他收回目光,带上了门。

    磨砂的玻璃门,一下隔断了内外。

    办公室里没了人。

    书架上,嵌在玻璃相框里那一张“北京市十佳青年律师”的证书,深蓝色的徽记在中央,四周烫金的边缘隐隐围成天平图案,在那将一粒一粒细小灰尘也照得发亮的夏阳里,安静地折射着辉光。

    (正文完)

    第145章 番外(全)

    1)方不让的报纸

    距离方不让的离婚诉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网络上果然沸沸扬扬地议论了一阵,包括从来不接离婚官司的程白忽然接了这官司,也很让人津津乐道了一番。

    之后便有不少有钱人的离婚官司找上门来。

    程白无一例外都推了。

    这一天天志和明天诚合作的破产管理官司也结束了, 所有团队里的律师聚在明天诚开了个会后便准备去聚餐。

    正好方不让要给她结离婚案的律师费,她便在方不让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只是方不让在外头接了很久的电话。

    她随意往他办公桌上一扫,竟意外地发现他桌上放着一份三天前的报纸, 正好折在社会版那一页上——

    方不让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看报纸?

    这可是件稀奇事。

    不一会儿方不让就收了电话进来, 看了她一眼,随手把那份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问她:“有兴趣一起开个律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