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作品:《皇子妃奋斗史》 “阿箐!”
心潮激荡,许久未见,她不顾他满身尘土,他也不顾众目睽睽,夫妻紧紧拥抱在一起。
冰冷坚硬的铁甲,硌得人脸生疼,有血腥味,有尘土的气息,还有大汗淋漓热意。
大夏天这般捂着,要馊的吧?
她却笑得很甜,紧紧搂着他,深深嗅着他鲜活的气息,心脏强而有力的搏动,就在她脸侧。
夫妻俩没忘记这是外头,情难自禁搂了一会,分开,二人一垂头,一仰首,眼也不眨凝视对方。
她笑靥如花。
他喜盈于色。
邵箐掏出丝帕,细心给他揩干净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又高兴又心疼,“赶这么急做什么?晚一些也是无妨的。”
魏景笑而不语,问:“姁儿呢?”
“小丫头睡觉呢,我娘带着她。”
都到地方了,魏景想想也不急着回去看闺女,他记挂女儿不假,但夫妻独自相处也难得。
高平城背靠云翼山,面向东部平原,此际晚霞漫天,高居城头俯瞰平原,天高地阔,心胸舒展,他索性携了妻子的手,缓步行至城垛之前。
城外熙熙攘攘,或坐或站了一大片流民,一直蔓延到数里开外。
高平城城池不大,但需要安置的流民却很多,尚不断有得讯的流民陆续赶来,无奈只能紧着伤者,其余的,暂安排在城外先行落脚。
“暂时安置着,先登记造册,待重新丈量土地,核对了鱼鳞册,再分田到户,应还能赶上一造秋耕。”
夫妻亲昵携手,窃窃私语,邵箐见魏景环视城下流民,就顺口说了接下来的公务安排。
魏景颔首:“先后有序,忙不生乱。”
提前分土地,会给后续工作带来很多麻烦,流民再坚持一下,接下来才能有条不紊。
邵箐笑道:“是呢。”
其实底下流民并不觉得苦,相反他们兴高采烈,个个欢欣鼓舞。
是的,饱受黄河大决之苦,还有多年战乱波及的豫兖二州百姓,终于迎来安定的曙光了。
在不久的将来,时不时小范围爆发的瘟疫会最终消失。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黄河大堤也会重新加固,这块土地将会重新焕发生机。
“嗯,这黄河大堤确实该重新修筑,黄河不驯,当以宽河滞沙之策治之。”
说起宽河滞沙,不免想起前太子,魏景胞兄为黄河殚精竭力多年,最终功亏一篑于魏显之手。
他抿了抿唇。
忽忆起一次兄弟对话,他返回北疆,而兄长出洛京亲察看河堤,二人同路一段。
当时兄弟看罢大堤,并肩而立,兄长隔江望了河北,又环视身后,笑道:“愚兄无长志,惟愿吏治清明,黎民安居。”
清朗男声犹在耳边,惜如今物是人非。
魏景有些难受。
“可以的,皇兄虽不在了,然他此志长存,你可以替他延续下去。”
邵箐已经听闻了火牛阵前之事了,魏景创伤渐愈,他终是走出来了。
她满腔欣喜。
邵箐执起他的手,柔声说:“此亦是你之志,不是吗?”
是的。
这是兄弟二人之志。
魏景忽又忆起旧日豪情壮志,先攘外,再安内,平大江南北之乱,救赎黎民于水深火热。
他笑道:“好!”
久违的记忆,巨变初起之际,魏景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想起往日之志,并决心继续为之努力。
他轻抚妻子的脸,“谢谢你,阿箐。”
因为有了她。
往昔种种,恍如昨日,他眼眶微微发热,将她拥进怀中,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发顶。
“谢什么呢?”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仰脸看他,俏皮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了,咱们可不许说谢谢么?”
邵箐快活地笑着:“我高兴着呢。”
终于大胜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她抚了抚他脸,一身甲胄的魏景英武不凡,但她宁愿不看他披甲的样子。
“嗯。”
魏景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很快就结束。”
是的,很快就要结束了。
豫兖徐已在他脚下,并冀随时可取,方才接讯,幽州甘元遣使,欲投。
魏景拥着妻子,轻轻拍着她的背,抬目眺向西方。
南北天下,只差一处。
司州。
皇帝。
第153章
显德四年, 魏显登基称帝的第五个年头。
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年。
正旦朝贺的余音仍在, 洛京接报,逆王魏景率军突袭南屏关, 成功破开豫州防线。
五十万大军北伐。
与朝廷对战长达数年的济王王吉调转马头,终于彻底放弃了司州,只魏显却未曾有半丝轻松。
在君臣屏息以待之下, 逆王击溃徐州桢泉联军, 济王王吉大败。
逆王取豫州四郡。
魏显大骇,就怕魏景转头攻伐司州,连连圣旨下, 将能挪动的兵力都押往东境。
然还不等他的兵马调遣到位,北方十七诸侯已结成联盟,八十万盟军汹汹南下。
天子尊严,魏显自然不可能和叛军联手的, 但是这场南北大战,他无比希望,盟军大胜。
原因无他, 两害相权取其轻。
盟军胜了,他还能咬牙继续坚持。
反之, 一但魏景大胜,大楚江山九成将落入他手, 位于关中的司州,正如瓮中之鳖,圄中困兽。
然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魏景大获全胜, 杀王吉,灭周洪安王,彻底击溃盟军。
六月,魏景率大军北渡黄河,取冀并二州,幽州甘元降之。
之后,大军并未分驻各地,而是聚于豫兖。
休整月余。
八月初一,魏景率七十万大军,攻伐司州。
……
四更时分,魏景整装。
烛火莹莹,邵箐替他一一扣上麒麟纹锁扣,魏景一身银甲,英姿勃发。
她退后一步。
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披甲。
旗开得胜,自此再无战事。
“等我。”
魏景上前一步,俯身亲吻她的眉心。
“好。”
姁儿也被抱过来了,撅着嘴朦朦胧胧一阵的小丫头终于清醒了,“哈哈娘!爹~”
小丫头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小炮弹一般冲过来,魏景俯身,一把抱起她。
这一个多月来,父女俩混得很熟悉了,姁儿搂着父亲的脖子挨挨蹭蹭,又好奇伸手抠了抠父亲的甲胄。
“咦?”
魏景抬手抚了抚闺女翘起的软发,亲了亲她,“你在家,要听阿娘的话,可晓得了?”
“嗯嗯。”
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娃重重点头,憨态可掬。魏景微笑,此战之后,他将不需再和家人分离。
紧紧拥了拥怀里这一大一小,他将女儿交到妻子怀里,转身大步离开。
军靴一下下落地,沉重而有力,出了暖融融的院舍,魏景面上柔情尽褪,眉目冷硬。
翻身上马,他瞥向西方。
沉沉的目光,如同漆黑的夜。
五年了,他终于要手刃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