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作品:《可怜兮兮

    而翻到相册时,石兮只瞪大了双眼,里边一共有两千多张照片,她略略翻了一遍,照片里的人全都是她,有她刚入学报名的照片,有她在课堂上、食堂里,学校各个角落里的,大部分都是背影及侧影,只有一张正脸,镜头挨得很近,依稀就贴着她站着,她当时趴在图书馆里睡着了,照片里她呼吸缓慢,小嘴轻启,熟的正香。

    这里全部都是她这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

    一张张将照片翻完,石兮早已经泣不成声。

    第150章 150

    凌骁受伤后就被送去了医院, 石兮从陆敖那里得知情况不算太严重,就头部脑震荡,然后腿部膝盖处骨折了, 有轻微骨裂,也上了石膏, 需要上二十来天的样子,医生让其住院观察半个月。

    命运有时候竟惊人的相似,受同样的伤,在同样两个部位,像是某种轮回般。

    凌骁的手机丢了, 陆敖怎么跟他联系上的,石兮不知, 她具体也没问, 她知道,这几年两人一直在联系。

    忍了三四天,一直没去看。

    到了第四天时, 正有些踟蹰犹豫时,陆敖又来电话了, 说他提前出院了, 陆敖既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又没有他的住址, 一下子找不到人呢, 问石兮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说他腿受伤了, 没人照顾,不知道能不能行。

    石兮捂着手机许久没有说话。

    然后第二天,果然,就在学校校门口处见到了,他脑袋上裹着一大圈白色的纱布,腿上还打着石膏,警卫处门口放着一根拐杖,人坐在里头,已经在上班了。

    路过的同学们无不好奇的往里打量着,进学校时,石兮也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然后,他恰好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石兮微微抿嘴,忙不迭将目光收回了,直接进了学校。

    恍然间,脑海中回忆着那张脸,左脸别勾破了,有几道交叉模糊的伤疤,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回到办公室后,据悉,某人又上学校热门贴吧,整个学校又知道了,原来他们新来的门卫大哥又在惩恶扬善了。

    也是厉害,这才来a大没多久,竟然成为了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据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门卫处堆放了许多小礼物,都是学校的花痴们为他打call的。

    ***

    快要下班的时候,石兮无意间瞧到办公室窗外有道熟悉的声音一直在那里徘徊,石兮有些诧异,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了出去。

    “陆老师。”

    门外,张婉画着淡妆一脸浅笑的看着她,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蓝色v领长袖针织衫,下着白色七分细腿裤,一袭又黑又直的长发垂直腰际,美好耀眼得不得了。

    张婉似乎已经慢慢从之前的伤痛中走出来了,脸上已经渐渐有了笑容。

    石兮走到张婉跟前,冲她眨眼笑道:“嗯,几天没见,又变美了不好。”

    张婉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嘴里只娇嗔道:“陆老师!”顿了顿,又道:“陆老师知道了么?凌大哥受伤了,他之前救了我,我还没有去谢过他的,现在他又因救人受伤了,我想要去探看探看他,顺便请他吃个饭感谢他一番,陆老师您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我一个人,有些不大好意思。”

    石兮闻言,想了片刻,道:“好吧,不过他现在伤应该还没好,等他伤好了后,我陪你去。”

    “谢谢陆老师,陆老师你真好。”

    张婉一脸感谢的看着她,言行举止间对她颇为亲昵。

    石兮大不了她几岁,两人说声同龄人也不为过,自那次事件过后,张婉经常来找石兮谈心说话,二人似师生似朋友。

    ***

    张婉走后不久,石兮也跟着准备要下班了,晓彤下午没课,中午就回去了,石兮准备回陆妈妈那里的,结果,到了校门口又忽而改变了注意,还是选择回了学校附近的住处。

    慢悠悠的走在斑驳的树荫下,明知道对方行动不便,肯定是无法步行的,可大抵这段时间习惯了,只慢悠悠的晃荡着回了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又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扭头四下瞅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心里忍不住一阵失落。

    这天天色还早,石兮直接上了楼,过了半个小时后又下了楼,出去了一趟,借故买晚餐食材时在经过的一家养天和药店门口徘徊了好久,终究没忍住,进去买了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擦伤药。

    回来的时候,忽而见到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石兮微愣住,他竟然也住在这里?

    只见身前的人右肩下杵着一根拐杖,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的是一次性的打包盒,瞧着像是打包回来的炒粉炒饭之类的。

    大秋天里,他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下面是裤衩拖鞋,左边膝盖上打了石膏,缠了厚厚的纱布,因为腿脚不便,只一拐一拐的走得极慢,边走还边停下了歇了片刻。

    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这短短一两分钟的路程,他硬是走了五六分钟,最终,竟然进了她所在的那栋单元楼,只是,她们是往上走,而他却是往下走,直接一路艰难的走进了楼下的一处半地下室。

    下楼的时候,因杵着拐杖有些不大方便,险些摔了一跤,石兮瞧得心下一紧,正愣神间,对方已经慢慢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中。

    ***

    大概是跟想象中的诧异太大,石兮呆呆的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晃过神来?

    凌骁竟会住在这种地方?

    若是放在从前,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向来挑剔又龟毛,什么都得用最好的,上大学那会儿,寒暑假时他们学校组织去外地执勤,他常常大半夜坐火车赶回来,她半夜去接他,订了旅馆的房间,他时常都嫌弃得不得了,必须要住酒店的那种,那种性格的人,缘何受得住这样的住处?

    他不是萧家的掌门人么?

    不是资产上亿么?

    不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葫芦里又是在卖什么药?

    石兮立在原地嘀咕了一阵,随即,只忍不住缓缓地跟了上去。

    进去了后才发现里面空间十分大,住了怕是有百十来号人,里面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间,像座迷宫似的,七拐八绕的,里面环境不好,空气也不好,人也乱七八糟的,这边屋子里在聊天说话,那边屋子里都可以听得到。

    这里应该是一道地下室的侧门,正门在外边的街道上,石兮时常看到有人从这里进出。

    第151章 151

    待绕了一阵,只觉得里面就跟迷宫一样, 石兮压根不知自己到了哪儿。

    约莫是地下室有些潮湿, 里头设有公共的澡堂, 这个点了, 时不时撞见一两个洗完澡端着盆子路过的人,脚上全都踩着湿漉漉的拖鞋, 将地面上的地板全都给踩湿了,显得更加潮湿压抑了, 就像南方三四月天发潮的天气一样。

    因一时失神,待晃过神来时,就发现前面那个身影不见了, 石兮立马上前, 前面有条岔口,她不知道往左还是往右,立在拐弯处只有些站立难安。

    正在这时, 没一会儿只忽而瞧见斜对面的房间门从里头推开了,凌骁杵着拐杖,手中拿着一个水杯走了出来,似乎正要出去接水喝。

    出门抬眼就看到了立在斜对面的石兮, 对方明显一愣,随即, 只微微抿着嘴, 手还拉着门把手, 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着, 似乎还没有从这一惊讶中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了良久。

    石兮想要逃,只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可是双脚却始终有些迈不动。

    两人一个拉着门,一个扶着墙,均是默不作声,过了好一阵,凌骁才晃过神来,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瞧了一阵,只微微抿了抿嘴,轻声道:“进来坐会儿?”

    石兮闻言,只咬了咬唇,过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中买的药递给了他。

    凌骁接了,低头看了良久,忽而语气放软了些,没有看她,只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低声说着:“坐坐吧。”

    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恳求跟祈盼?

    石兮闻言微怔,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衣角,犹豫了良久,终究缓缓点了点头。

    ***

    凌骁将房间门推开了,杵着拐杖进了屋子。

    石兮立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只缓缓地上前,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抬眼往里一瞧,压根无需进去,一眼就可以将整个房间瞧遍了。

    只见整个房间不到十平,门口右侧放着一张一米二宽的旧床,床脚的位置放着一张简单发旧的老式书桌,旁边有一张塑料靠背椅子,这是整个房间所有的标配了,除此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

    就在床对角的那个角落里还放着一个诺大的行礼箱,箱子摊开了,里面零零散散的洒落着几件衣服裤子,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全都窝成一团,桌子上放着刚才打包回来的晚饭,饭盒打开了,一份简单到心酸的蛋炒饭,桌子上还零零散散的搁着几个未扔的饭盒,及一大把散落的零钱。

    整个屋子里杂乱无章,隐隐有些不好闻的味道。

    石兮立在门口,只下意识的伸着食指抵在鼻尖下,没有进去。

    凌骁见到她这幅模样,似乎有些尴尬,过了好一阵,将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搬了出来,冲石兮道:“坐这里吧。”

    石兮往里走了两步,正在这时,忽而听到一股巨大的流水冲击声从头顶而过,石兮一愣,只下意识的仰头,这才发现屋子顶部缠绕了五六腰粗的白色管道,管子就直接裸露在了房间上空,并没有掩盖起来,里面一阵急流涌过,发出湍急的冲击声,虽然只有几秒的时间,却十分噪杂,这是下水道通道?

    石兮懵了一阵,凌骁只将脸别了过去,少顷,又转了回来,只装作若无其事的冲石兮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也不待石兮回复,杵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不···不用了···”

    石兮总算是开口了,凌骁抬眼看着她,石兮缓缓道:“我···我要走了···你···”你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三年未见,双方生疏了不少,对方好似···变了不少。

    从前的凌骁,霸道张狂不可一世,不管何时何地,他只有对的没有错的,他永远那样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哪里像现在,轮到到如此地步不说,竟然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似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举止谨小慎微,说话也···谨言慎行?

    这样的凌骁,这样没有一丝脾气的凌骁,太过陌生了,石兮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说完,石兮便转身快速往外跑。

    “等下。”

    身后凌骁忽然喊了一声。

    石兮强忍着没有回头,然而,下一秒,只听到一阵哐当响声,伴随着一声痛苦地抽气声,石兮一愣,下意识的扭头,就看到房间里,凌骁被椅子绊倒在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椅子横七竖八的歪倒着,手中的拐杖也掉落了,他那条打了石膏的腿被压在了身下,疼的五官都扭曲了。

    ***

    最终,人又进医院了。

    重新打了石膏,医生板着脸一脸不悦的训斥着,说原本只需要半个月的,现在好了,看一个多月能不能好,并连连批评质问石兮,怎么照顾病人的,最后一脸严肃的下达通牒说,必须住院观察半个月,不然那腿就甭要了。

    住院费全是石兮付的,她才刚上了两个多月班,两个月的工资全都交代到里面了。

    回到病房后,石兮将那一叠厚厚的缴费单子直接放在了病床旁的桌面上。

    凌骁躺在病床上,左腿吊起了,见她面无表情,只微微咳了一声,低声道:“发了工资,我···还你。”

    他工资两千,即便不吃不喝也得还上半年?

    石兮垂着眼,没有说话,只默不作声的将一应生活用品买了来,满满当当一大袋子,有卫生纸、热水瓶、杯子、毛巾、牙膏牙刷等一应生活用品,又买了一些水果、牛奶等摆在茶几上,在病房中忙忙碌碌的一阵。

    她人往哪走,病床上那双眼睛就往哪儿跟,一直看着整个病房一点一点的拥挤、温馨了起来,待忙碌的人转过身来,病床上那双眼这才不漏痕迹的垂了下去。

    石兮忙完后,用毛巾擦了擦手,随即淡淡地冲着病床上那人道:“你好好休息。”

    凌骁闻言,薄薄的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说完,将毛巾放在桌子上,拿着包包转身便走了。

    人走后,凌骁只支起了身子,凑着身子直往门外去瞧,待确定人真的走了后,脸上染上一抹失落的情绪,不过片刻后,又微微扬了扬嘴角,只随后拿起一旁的枕头往半空中一扔,然后握着拳头一拳重重的打了过去,枕头被砸得老远,恰好被去而复返的石兮伸手接了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