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作品:《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

    在与贺卿之的言谈中,她知道他有意无意在告诉她,宁远候侯夫人与赵静书早有母女情谊,哪怕赵静书曾犯过错,可这份朝夕相处的亲情却是如何都抹不掉的。

    当然,话语中对她满满都是歉意和内疚,生怕她心存芥蒂。

    豆苗儿其实看得很淡,赵家的举动她自然不耻,但她没有立场多说什么,更莫说宁远候侯夫人与赵静书之间的关系了。

    贺卿之却很过意不去,说他母亲本要亲自登门拜访道谢,无奈承郡王生了场大病,郡王府邸整日愁云惨雾,宁远候侯夫人心疼孩子,已于昨日清晨搬到郡王府守着承郡王去了。又说宁远候侯夫人心底对赵静书是有怨气的,可孩子毕竟无辜,加上病情严重,一时之间便顾不得再追究生气。

    承郡王宗浚便是赵静书与前太子的独子。

    豆苗儿礼节性地应和着,顺嘴问了句情况,看世子面色和语气,承郡王的情形竟比豆苗儿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感同身受,对赵静书也不知不觉多了几丝怜悯。无论大人犯过多少错,这些与年幼无知的孩子又有什么联系呢?可生了病,自有大夫诊治,旁人急,也是无用。

    关于赵家,关于赵静书,至此好像就告一段落了。

    陆宴初与豆苗儿不得不摘除他们与邪术相关的嫌疑,情况再度恢复到一筹莫展的状态。

    难道真的只能指望天道轮回吗?

    豆苗儿摇摇头,她怕如道徵大师预料的那般,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这日傍晚,道徵和尚风尘仆仆归府,外出了两天,他脸上写满凝重,俨然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

    迎他入厅,豆苗儿紧盯着他,等待他主动开口。

    只喝了口茶水稍微润喉,道徵和尚便蹙眉问:“夫人对陈老三这人可有印象?”见她困惑,他紧跟着解释说,“看来夫人并不认识他,那泖河村是否有一人名叫陈独秀,他便是陈老三的祖父。”

    “陈独秀?”默念着,豆苗儿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右腿有疾?”

    “没错。”道徵和尚面色稍霁,很快又阴沉下去,“夫人记得吗?在泖河村时,老衲与你说过,多年前曾有三大邪术祸乱人世,夺福只是其中之一。前些日子老衲拜托旧友能人多方打听,却巧,竟找到了知晓另一邪术的后人。”来龙去脉说来委实话长,道徵和尚挑重点说,“关键此人与陈独秀曾有来往,虽他们的祖训是教导后人万万不可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但详细术法却供奉在祠堂,想必是存了警醒后人的想法,但同时也可能是想在滔滔历史上留下一笔它曾存在过的痕迹!老衲猜测,陈老三一定是窃取了术法,所以这些年才会陆续发生这些事情。”

    “所以一切都是张老三策划的?”豆苗儿迫不及待问。

    “恐怕不是。”道徵和尚摇摇头,两道紧蹙的眉近乎打结,“陈家祖祖辈辈为邪术所困,只因要偿还祖上曾造下的罪孽,他们怎么还敢以身犯险?”

    豆苗儿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有些不明白。

    “老衲猜测,是不是另外有一种可能,陈老三与他人结成联盟,他只提供术法,一切手段都由他人来操作,这样一来,他得到的利益一定远比自身所承受的代价要多得多。假设陈老多年前已经离开泖河村,与他人在京城为非作歹,这样不仅夫人你,还有那么多无辜姑娘遭受的无妄之灾便说得通了。”

    “陈老三现在人在何处?找到他就能找到背后的主谋了是不是?”豆苗儿急道:“我们必须得立刻找到陈老三才行。”

    “是这样没错,此事恐怕还得劳烦首辅大人去办。”

    豆苗儿点点头,让道徵大师回房休息,急急让人去给陆宴初递口信儿。

    好不容易有拨开迷雾重见天日的可能性,豆苗儿和陆宴初激动之余,又显得十分慎重。

    想要在京城找人,说难则难,说易则易。京城虽是皇城,也难免鱼目混杂。

    唯一庆幸的是有陆宴初在,底下领命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延误。

    足足花了两日,他们才得知,陈老三已经在几天前离开,去向不明。

    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怎么又无路了?

    一波三折的,每每有头绪却又陷入绝路,豆苗儿真的是心有不甘啊,世间那般大,找到陈老三越发渺茫了。

    她紧绷着脸快步走回寝房,婢女侨香和晴媛正躬腰整理着床铺。

    陆宴初跟在豆苗儿身后进屋,知她心情不佳,他扫了眼那两个忙碌的婢女,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等——”陆宴初突然想起来地叫住她们。

    与此同时,“当啷”一声,侨香似受了惊吓,后退大步的同时身体撞上桌台,搁在上面的插花琉璃瓶登时碎了满地。

    几枝半蔫的花夹杂在碎片内,水渍在地板上蔓延,满是狼藉。

    侨香怔怔望着,猛然跪地,认错求饶。

    这番动作倒把豆苗儿和陆宴初吓了一跳,两人没有富贵之家对仆人的刻板规矩,对他们向来都是体恤有加,因此见侨香吓成这样,难免震惊。

    唤来其他婢子进来打扫,陆宴初看豆苗儿一眼,有些委屈:“不过是看你有些气极,想让她们给你送碗冰镇绿豆羹过来。”

    豆苗儿想笑,但气氛却不适宜,侨香还跪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你起来吧!不过是个花瓶罢了!下次小心些就好。”豆苗儿皱眉,望着她突然奇道,“侨香,你一向稳重,从前也没见你这般心不在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侨香迅速摇头,语气略带急切,“多谢夫人体恤,婢子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有些恍神,惊扰了大人和夫人,婢子知错了。”

    豆苗儿眉头犹豫地舒展开来,她点点头,让她下去休息,今晚不必在跟前伺候。

    安抚好侨香,又清扫干净水渍碎片,豆苗儿心底的那股抑郁莫名消散不少,也不需陆宴初替她排解了。

    两人共喝了小碗绿豆羹,说了些话,实在疲惫,便熄灯歇下。

    第二天,豆苗儿去找道徵阖上商量对策,实际上又能有什么对策?才浮出水面的陈老三音讯全无,真真是天意弄人。

    傍晚,豆苗儿无奈地陪福宝用多彩丸子。

    这丸子是用各种食材与木薯粉混合调制,在蒸熟的南瓜芋头红薯里分别混合适量木薯粉,再取小份揉捏成小圆球,用白水煮熟,盛入琉璃碗,加入温的杏仁奶和蜂蜜调制,便成了。福宝很爱吃这个,口感软糯中透着劲头,关键是长相喜人。

    福宝将小碗丸子消灭一半时,陆宴初回来了。

    豆苗儿给他预留了一碗,用勺子添了勺蜜红豆,加入蜂蜜和奶,递给他时,豆苗儿发现他右手被纱布包裹着,明显是受了伤。

    顺着她担忧的目光看向手背,陆宴初摇摇头,表示无碍:“今日晌午外出办事经过铜罗十字街,有百姓拦轿喊冤,护卫怕有事端,一直护在我周侧,那喊冤的老汗情绪过于激烈,手里剪刀抵着脖子,说我若不替他伸冤,便要当场自杀。”

    “啊?”豆苗儿看福宝一眼,怕他年纪尚小留有阴影。

    陆宴初和她想法不同,世间百态,他迟早都会知道,便没有避讳的接着说道:“场面有些失控,我上前规劝,被他不慎用剪刀在手背划了下,出了些血,不碍事。下午我调来案卷查阅,发现老汉女儿的枉死确有蹊跷,看来……”

    豆苗儿无话可说。

    她知道他没说完的大概是什么,定是又要牵扯到权贵了。

    这世间处处都发生着不幸,好好活着,真的不容易呢!

    豆苗儿侧身摸了摸福宝的脑袋,心底暗暗发誓,至少在她能力范围内,一定不能让福宝有任何的闪失。

    第84章

    陈老三行踪不定,豆苗儿托陆宴初给宫里的沈慕春捎口信儿,让她老老实实在宫中待着,顺便与小皇帝培养培养感情。

    此番她若是入了小皇帝青眼,这辈子恐怕躲不开也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豆苗儿未免有些伤情,慕春为人洒脱,性格不拘小节,一生长困宫中,对她不知是福大于祸,还是祸大于福。

    陆宴初宽慰她:“我这些年看着皇上长大成人,深知他秉性,别看他沉稳慎重,骨子里却向往着打破桎梏,拥有比谁都更自由的灵魂。况且这两人凑到一起,不一定是慕春占下风。”末了,他说,“男女之情,哪儿有什么绝对的尊与卑,向来都是谁用情深,谁沦陷的早,才更容易伤情。”

    这话说的——

    豆苗儿轻咳两声。

    他是在对她表述衷情还是在指责她?豆苗儿蹙眉,有些些的不认同。

    不能因为她最初是利用他,便对她这般误解与不信任……

    好吧,豆苗儿转念又想,从前的过与错终究存在,她的确心虚,行了吗?

    陆宴初进宫没多久,宫里来了旨,太后邀她去御花园赏景。

    豆苗儿猜,应该是慕春?

    收拾打扮一番,她乘坐马车前往宫中,果不其然,太后与暮春正在亭下品茶赏花。

    豆苗儿行完礼,被赐座在慕春旁侧。

    三人闲谈些许,无非是京中夫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不知怎的,太后突然想到赵静书,虽说彼此身份略微尴尬,但前太子已经不在,她对他们孤儿寡母倒是多了几分怜悯。她知晓赵静书与豆苗儿的关系,却不知两人李代桃僵的内情,只当她们仍有姐妹之谊。

    太后有一句没一句感叹着,豆苗儿便也耐心听着。

    知道承郡王宗浚病得古怪蹊跷,丝毫未有转愈的迹象,她是真心为这个可怜的小孩感到担忧。

    聊了小半时辰,太后知趣,只推说乏了,回寝宫歇着去了,留她们二人说说体己话。

    让宫婢退得远些,沈慕春急忙追问豆苗儿有关邪术的进展。

    听完这几日一波三折的转变,沈慕春大感头疼,对陈老三的逃之夭夭可惜得不得了。

    豆苗儿察觉她焦躁的情绪,压低嗓音问:“慕春,你对皇上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看了眼周遭,沈慕春迟疑了会儿,埋头说:“我想着,若是找着那背后作恶之人,他便再不能在我身上做手脚,我自然不用依靠皇上,我……”

    “你怎样?”

    手托下颔,沈慕春没好气说:“我一人一马,去边疆流浪得了!”

    豆苗儿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她能瞧出,慕春对皇上恐怕也不是一丝好感都没,可能情未到浓时,她无法做出更多的牺牲。

    感情的事情,她如何帮她拿主意?两人闲谈片刻,天色渐晚,豆苗儿在她引领下去给太后请安拜别,出了宫。

    回府时,出乎意料,陆宴初竟比她早。

    豆苗儿没来得及惊讶,迎上来的家婢告诉她,大人在内阁浏览卷宗时突然晕厥,马车刚载回不久,太医已诊治,说是太过疲惫的原因,无碍,好生调息便可。

    急急回寝房,福宝懂事地趴在床榻照顾陆宴初,他还小,爹爹生了病自然害怕,一双眼睛胀得红红的,显然吓得掉了不少眼泪珠子。

    终于等到豆苗儿回来,他委屈又害怕地喊娘,赶紧过来用小手拉着她去看爹。

    安抚好福宝,豆苗儿望向昏睡的陆宴初,他眼下有两团暗青,哪怕没有意识,眉头仍保持微微簇起的样子。

    这些日他确实心力交瘁,又遇上百姓拦轿喊冤,不得不抽出许多时间去查证处理,老汉一案牵扯的皆是权贵,哪怕他不提,豆苗儿也知道难办得很!

    他真该好好歇息了!

    豆苗儿唤人端来热水,绞了帕子给他擦脸。

    问伺候在近旁的婢子:“大夫可说了什么时辰能醒?”

    “回夫人,大夫说快则几个时辰,也有可能明早才醒,大夫明日天亮会过来复诊。”

    点点头,豆苗儿嘱托她们去煎药,再熬点儿滋补的参汤,都小火温着,陆宴初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端上来。

    至于福宝,豆苗儿让人带他下去,他却不依,硬要留在这儿等爹醒来。

    豆苗儿拗不过,只得颔首。

    晚膳是清淡的蔬菜就白粥,豆苗儿没什么胃口,但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马虎。

    哄他喝了两小碗,许是太饱,他不停打着哈欠,显然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