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伸出手，却颤抖着半天无从下手。

    地上那摊血肉甚至已经不能够叫做猫，只有露在横梁之外的脑袋完好无损，剩下的一滩和泥土砂石混在一起已经完全分不开了。

    小黑猫一双黑曜石般明亮闪耀，很像某个人的眸子失去了曾经的灵动，空洞而无神，望得梁凉心底发凉。

    生死，好像一瞬间离梁凉就是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她无法接受。

    自己只是顺手给了它一处容身之所，它却用整个生命作为回报，这样的交换是不是太傻太不公平？

    恍惚间，梁凉仿佛看见一团光亮从血色的玫瑰中升腾而起，带着温暖让人觉得十分熟悉又很不舍的感觉。

    梁凉伸手，很轻易的将那团光亮接了过来。

    温暖，鲜活……这是……什么？梁凉不知道，只是单纯的直觉不能让它离开。

    “这是那只猫的灵魂。”

    清冷的萝莉音穿越无数时空传递到梁凉的耳边。梁凉再抬眼时，血腥的一幕已经不见，自己捧着那一小团光团身处那处熟悉的办公室。

    “那团光是那只猫的灵魂，你现在有一个机会能救他。你要救它么？”牛透透和马棉的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梁凉的眼前。

    听到小黑喵还能救活，梁凉有些激动：“救？怎么救？我当然要救它，现在立刻马上，快教我救它的方法。”

    “方法很简单，最近你是否一直感觉力量无法控制？这是因为你已经继承九尾猫的血脉，通过积攒功德自己成功修炼出一尾，你也知道猫有九条命，九尾猫的一条尾巴代表一次生命，你将你修炼出的尾巴渡给他，他就可以活了。”

    虽然这其中有很多的细节梁凉都有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开解疑会的好时机，于是梁凉直接问：“好！我怎么渡给他？”

    马棉饶有兴致的问：“这么着急？逆天改命这等事情都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你不问问后果？”

    “它救我时也会考虑后果么？”梁凉冷眼反问，“废话少说，把方法教给我。”

    牛透透冷声道：“啧啧……马棉，把方法交给她吧。冲动之后，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后悔把这次宝贵机会留给一只猫而不是她的男朋友。”

    “等等！你说什么？”一盆冷水将梁凉焦躁不安的心情瞬间冷却，冲散的智商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

    是啊，小汪死的这么惨都可以救，那安容煦只是醒不过来也一样应该能救。九尾猫九尾猫就是有九条尾巴，既然自己糊里糊涂修炼出一尾，那么就能够修炼出第二条尾巴，这样小汪和安容煦不是就都有救了么？

    牛透透见梁凉目露精光，接着又当头给她泼下一盆冷水：“冷静下来考虑后果了？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可以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虽然九尾猫能够修炼无数条尾巴代替自己的生命，但是救别人却只能救一次。”

    “为什么？！”

    马棉为梁凉细细的解释：“都说了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基本上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以命换命，就算是九尾猫这种珍惜的物种，用自己修炼出来的尾巴代替一条命救人，也会遭受失去所有修为道行并且再不能修行的惩罚。到时候不管你修炼了几条尾巴，都只能救一个人，并且救完之后，你就会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

    这么说，就小汪还是救安容煦，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手心里的光团仿佛也能听懂马棉的话似得，不安的颤了颤，很快就安分起来乖巧的缩在梁凉的手上，似乎生怕梁凉一个不顺意就将自己抛弃。

    梁凉将手心合拢一些防止光团掉出来，但是嘴边安慰的话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是应该救小汪的，它的身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灵魂都掉出来了，如果不现在救就来不及了。但是安容煦……安容煦他虽然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说他已经过了最佳苏醒的期限，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就是一个活死人了……

    梁凉整个人纠结到仿佛撕成两半。

    一半说要救爱人。他不但是自己的爱人，他还是一个人类，未来还有很长的寿命，有很多牵挂和责任未尽，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留下爱他的人痛苦。而另一个不过是一只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猫而已，总共活不了几年，早死早超生。

    一半说要救小汪。自己也曾是一只猫，跟自己谈人类的生命比猫尊贵就像是谈白种人比黄种人高贵一样荒诞，小汪不但是自己的同类，而且还是救过自己一条命的同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自己几乎不需要什么惨重的代价就能救下他，简直无法辜负他的信任和依赖。

    而牛透透还嫌梁凉不够纠结似得，继续给梁凉泼下又一盆冷水：“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这个世界属于外来者，跟你沾染因果，也就是因你而亡的生物都不会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轮回转生，而被排除在外，灵魂永远会在世界的间隙中游荡而找不到归宿。你最好快一点，你手上的灵魂等不了太久就将会被排斥。”

    梁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自己没能救下的另一个会永远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这样愚弄我？梁凉瞬间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将要奔溃。

    如果我的存在将会给我的亲近的人带去宛若万丈深渊的灾祸，如果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那么不如让我消失来成全所有人吧。

    这样的想法决不是臣服于命运，选择留在这里时，我就已经发誓不再向命运低头，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不是说可以以命换命么？那么我就用我这条生命换两个鲜活的生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赚了。

    大道何其多，我就是要坚持我所走的这一条，不为外物所困扰。

    梁凉越是这么想，越觉得心里一阵轻松，那是从来没有过的飘飘欲仙的轻松快乐，仿佛身体的杂质，甚至是思想上的杂质都随之而排出。

    那些曾经阴暗的，疯狂的，卑鄙的，转瞬即逝肮脏的思想仿佛被暴露在阳光中炙烤融化。

    梁凉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感受不到却又为自己调动的力量，仿佛是多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似得畅快轻松。

    “恭喜你，终于修成一尾。”牛透透淡淡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

    在一脸懵逼的梁凉的注视下，牛透透挥了挥手，“你且耐心等待。”

    说完梁凉手中的光团轻轻蹭了蹭她的唇瓣，随后原地消失不见。

    “放心，他只是回到他该去的地方等着你而已。”见梁凉焦急的想要去够消失的团子，马棉笑着解释道，“剩下的，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善因终究不会长出恶果，如果还没有看见好的结局，那一定是因为，这里，还不是结局。

    从马棉和牛透透的空间里出来，已经是清晨。

    明亮的天空，清新微凉的空气，一如梁凉此刻的好心情。

    虽然牛透透告诉梁凉，小汪里的灵魂是安容煦，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已转世投胎根本不会在意上一辈子肉身的事情，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小汪的尸体安葬。

    安葬完小汪，梁凉先回了一个家将自己收拾干净利落，心情复杂的往医院走去。